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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岭,睦州城最后的防线,一旦被破睦州咫尺之危。
幸而此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关隘正靠长江,山峻水急,上立关防下排战舰,原本因麾下士气不振,几次都差点被宋江强行攻破,好在方腊的到来令得士气重振,又连番挫败宋江的锐气,终于稳住了局势。
他除了与众将岭议会,闲暇之时便是巡视领上防御,他出身摩尼教,以宗教形势聚拢人心,每当出现在城头一处必然引发信徒不畏生死的欢呼,圣公同在!
方腊走过城头,看着士气高涨的士卒心中极有感触,当年他只是摩尼教一个不起眼的小子,与兄弟方貌两人靠着力气生活,现实无望唯有从教义中寻求慰藉,见到教中的圣女圣公也是如此,眼中总有熄不掉的火焰。但狗官恶吏当道,连这条路都不给留缝,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揭竿造反。
他还记得造反的前一夜,他们杀掉了意图阻拦的同教兄弟,鲜血染红了双手,怎么洗也洗不掉。他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夜他杀了十三个,那些人与官吏勾结,平日欺骗他们这些普通的信徒,有了事又打算把他们卖给官府,得到大笔的赏钱,而他们这些人会成为官府口中的逆匪,拿人头向朝廷邀功,得到更多的赏钱。
忍无可忍,他唯有奋力一击,同门的师兄弟武艺很高,但依旧被他杀死,也从那一晚过后他认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世上再强的人也会死,所以再也无畏,面对捕快不怕,面对官兵不惧,朝着坚城冲去依然不退缩!
那一晚教会他的东西太多太多,也令得一个底层的百姓蜕变到摇动东南的大匪。
每逢望夜,一轮当空。他总会是想起那段时光以及那一夜,一幕幕的画面在脑海过了一遍又一遍,而如今他的弟弟已经死了,死在了宋江的手中,心中的悲痛无以言表,若不是要支撑给信徒看,他真的想在城头痛哭一场。
嗖
突然的弓弦响动,正望着夜空怔怔出神的方腊应声而倒。
乌岭之上人仰马翻,驻守此地的邓元觉与石宝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方腊,一边下了死命令要抓住放暗箭之人,一边忙着救治。
方腊躺在地上,眼前的光线正在被黑暗逐渐吞噬,脑海中的画面正逐渐撕碎卷入未知的黑洞,身边的一切也在渐渐远去。忽然耳边传来更乱的声响,有熟悉的声音在远方传来,他竭力侧头看过去,已经看不清人了,但昏迷前的意识又隐约告诉他来人的身份。
他用尽全力抓住邓光觉,想要说话可喉咙被鲜血吞没,腥甜的真实感令他从未如此近的与死亡交汇。
邓光觉顺着方腊的目光看过去,问道:“圣公的意思可是放那边的人过来?”
方腊只能眨了眨眼随即便晕厥过去,邓光觉一脸忧虑,大喝:“军医死哪去了?”
一名道人背着药箱匆匆赶来,在邓光觉与石宝要杀人的眼神下急忙蹲下救治,可看到伤口也傻眼了,当他停下动作,两道近乎实质的杀气如芒在背。
咬着牙开始清洗血液,见军医终于做事,邓光觉总算稍稍松了口气,这才看向混乱的寨门前,一拨人跟守卫起了争执,有愈演愈烈直冲寨门的迹象。
想及方腊最后的指示,派人传令放进来,然后就问向军医:“圣公的伤势如何?”
军医支支吾吾不敢应声,邓光觉与石宝对视一眼全都有了不详的预感,忍不住喝问:“到底怎么样速速道来。”
军医吓得一个激灵,小心翼翼的回道:“圣公,只怕,只怕,不成了。”
“庸医,纳命来!”石宝闻言眼眶崩裂,抽刀就砍。
可就在这时身体如同被野牛撞上,整个横飞了出去,饶是他的体格爬起来后也有丝丝头晕的感觉,他晃晃脑袋大怒爬起,就见到一尊黑熊正站在圣公的前方,就连邓光觉这样的壮汉在其面前也略显瘦弱矮小。
他虽然惊诧,但并不会惧怕,刚要抬步却意外瞧见黑熊身边的人,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他如遭雷击,他半生未败,而令他尝到苦果的那张脸化成灰也能记得。
“柴、安!”
他提刀奔近,穆熊察觉到杀意,顿时瞪圆了眼珠,两条手臂抬起肌肉如小山包鼓动,宽厚的巴掌朝着石宝就扇了过去。
嘭
厚实的手掌重重拍在刀身之上,石宝只觉一股大力沿着刀身冲击在身体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抖动,两腿忍不住后退再后退。
“好家伙,这力气是人吗?”石宝不敢相信,他本身就是力大之人,可对上穆熊占不得一丝上风,不过武人的傲气令他不服输,朝着穆熊再度冲来。
邓光觉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前,伸手拦阻道:“圣公的生死为重。”
石宝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正在救人的柴安,只见柴安将一枚药丸塞入方腊口中,然后又用绳子意图截断喷涌的血液,只是有些不得其法,邓光觉上前相助,点在几处穴窍便止住了鲜血。
“截脉点穴之法,有时间教教我。”柴安抬头冲邓光觉一笑,然后清洗掉血液细细查看。
待看清洞穿脖颈的箭矢,他忍不住轻语:“万幸中的万幸。”
他站起身看向一旁忐忑的医者道:“军医,圣公的性命暂时无碍了,不过治伤在下真的不懂,那么后面就拜托你了。”
“哪里哪里,这是贫道的本份。”
军医毕竟经验丰富,在方腊的性命被药丸吊住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急救,柴安唯一能帮上的就是消毒之法了,两人通力合作,终于有惊无险的取出了箭矢,方腊的性命暂时保住,只期待最终能够醒来。
邓光觉与石宝也松了一口气,无论过往恩怨此刻都极为真诚的向柴安躬身致谢,柴安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下来,随即看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方腊,无奈只好按下性子等候。
时间过去了三日,宋江尝试攻击了几次,本以为方腊身死一鼓作气就能拿下,但怎么也没想到遇到的阻力比之以往更大,摩尼教的信徒在得知圣公遭遇刺杀后爆发出冲天的愤怒,若方腊真的死或许能够击溃他们的心,可不死昏迷的结果反倒令个个憋着一股怒气,为了报仇而奋勇杀敌,尚未入教的兵将被感染也争先恐后,几次杀得官军节节败退。
宋江摔碎了酒壶,在帐中不断踱步,中央躺着的是三具尸体,八臂哪吒项充、铁迪仙马麟、花项虎龚旺,信号已经放出来了,方腊已经死了,可十拿九稳的乌龙岭不仅没有拿下还又损失了三位兄弟。
“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帐中诸多的头领没有一个人吭声,吴用起身道:“哥哥,如此看来花荣兄弟的暗杀失败了。”
“不可能,花兄弟做事稳重,若没有成功绝不会放出信号。”
听宋江这么说吴用也皱起了眉头,花荣的确不是耍花枪的人,既然他放出了信号,就代表一定得手了,可眼下的情形怎么又会反常?
“只有一种可能性。”两个人异口同声:“花荣势在必得的一箭却没有射杀掉方腊。”
他们相通了其中的关节,随即露出一抹担忧:“方腊不死,乌龙岭难破,花荣兄弟危险了。”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哥哥莫忧,给俺铁牛三千人,一定攻破乌龙岭救出花荣。”
“胡言乱语,要是真能做到,我们这三日早就攻破了,还不退下!”宋江喝退李逵,给死去的三人整理好衣服,吩咐好好安葬便走了出去。
山林寂静,无鸟兽啼鸣。
他一个人望着上方的乌龙岭,自语道:“过江之卒,只能听天由命,花荣兄弟,你要活下去呐。”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