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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习习。
柴安有许多问题要问，不过直面这个曾经的学生，他终究没有问出那些，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摒弃曾经的理想？”
王德站起来推开了窗子，在这个房间，他没有像一般的囚徒那样被捆绑，反倒更像是师徒的会面。
他迈着步子，扭头道：“活着是很难的，反贼的生活更是难熬，我一个人的时候怎样都成，但有了家人就不同了。”
柴安温润点头：“说说相识的经过吧。”
“我们相识已经两年，可以说我们的结识完全起于一场意外，甚至如同戏剧一般，我在苏州落脚，她住在我家隔壁，她喜欢抚琴我喜欢吹笛，我们心交许久可惜无缘见面，后来她爹要将她嫁给一个有钱的混蛋，于是她翻墙私逃正好砸在我身上，我们就这样从素未谋面变成了相识相知。”
“也正是她给了我拼死努力的理由，我也从苏州一个小商户一步步做大做强，成为我们苏州据点最成功的商贾。”
“你也因为锋芒毕露增加了诸多暴露的可能，军师为此对你严厉训斥并调往别处。”柴安平静的望着他，语调转而走高：“而你因此怀恨在心，就转而投向了吴用？”
王德摇头：“我只是觉得不公平，不过先生教过，世上从无绝对的公平，我也不想抱怨，可是调离苏州的决定我无法接受，而且我也不觉得有错，买卖做得好凭什么就说增加暴露的可能，我反倒觉得是一种更好的保护。”
柴安微微摇头：“如果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那还需要什么规矩？”
“你买卖风生水起了，自然会惹来诸多的挖底，如果你底子干净自然是好事，但你经不起查，间分许多，从低到高都要安插不同的人手，层次不同得到消息的来源、重要性、准确性都不同，但我们需要全面，在这种情况下，资源安排都会有偏向性，高端的死间也是从一开始就花费功夫安排，如此方能确保被人挖底也万无一失。”
柴安挥手打断想辩驳的王德，接着道：“诚然，你不一定就会被发现，但每一个情报人员都不该把幸运当成筹码，所以对你的处罚不止是军师的决定，也是我跟罗先生的决定，我们希望你能从中吸取教训，可以做更好的自己，可惜……”
王德羞愧垂下了头，他不是蠢人，结合在清溪蛰伏的日子，他能够判断柴安话中的正确与否。
“我让你们失望了……”
“失不失望早已不重要，如果你还觉得对所做之事所害之人有一丝愧疚，就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对不起先生，我不能说。”
柴安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失望，他站起身取出一叠纸扔到王德的面前，转身道：“这些是你给吴用提供情报所害的人，有无辜有同窗也有老幼妇孺，甚至还包括你最爱的女人。”
王德抓起来翻阅，随着一张张的看过去，他面如土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吴用答应过我不会害人，能说服的既往不咎，不能说服最多也只是关押。”
柴安没有转回身只留下愚蠢二字离开，这两个字声音不大，但扎中了王德的心，他真的好蠢。
“先生，先生……”王德突然醒悟过来，从后面不停的嘶喊，可柴安没有丝毫停步的意思。
王德不死心，喊得嗓子沙哑，王进轻叹一声蹲了下来，王德也算他的半个弟子，实在不忍心看到这副模样，拍着他的肩膀：“别喊了，你的叛变与残害同窗早已伤透了先生的心，出发时他咬牙切齿要见面就杀了你，可终归还是没能下去手，带你回来真的想给你一个机会，我也一直给你眼色，可惜你只顾着说军师的不对，说你的委屈，如今不可挽回，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教头，帮帮我，你帮帮我。”王德抓着王进的手哀求。
王进摇头叹息：“太晚了。”
“还有机会的，我知道先生心软，我现在就把知道的一切都告知，教头，求你相助。”
王进心生不忍答应下来，把王德写下的一切都收好交给了柴安，劝说道：“年轻总会走错路，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机会已经给过他。”
“那就再给一次机会，毕竟迷途知返，也算有点功劳。”
柴安翻阅着王德的手稿，平静到近乎冷酷：“所谓的功劳沾满了血，抵不消他犯下的错。”
“真的没有一点可能吗？”王进还不死心，每一届学生他都教过，无论时间长短，那份学堂里最真挚的感情是抹杀不掉的。
柴安合上手稿，抬头看向王进：“进哥，人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小错、大错只要能负担得起我们可以允许，但大错特错的我们承受不起，这样的人继续给机会培养，最终会是什么样我们拿捏不准，也冒不起这样的风险，你要知道不管你我还是任何人，路都是自己选得，那么结果也只有自己来承受！”
“稍后把人送过去，然后，送他上路……”
柴安转身走了，这段时间清溪抓了太多太多的人，他需要处置整理的资料数不胜数，整个人忙得连轴转，与吴用的暗斗也越来越激烈，从王德身上他不得不承认，吴用是个真小人。
他利用女人来掌控王德，待事情定论，又暗中用小动作令女人变心，如此一来无论王德成功与否都脱不了他的掌控。
即便这一次王德立下大功，帮着吴用瓦解了方腊势力，但回到身边的女人也只是一个容貌未变的傀儡而已，还时时监视他的举动。
“变了心的女人永远是最可怕的武器。”柴安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吴用，他的小人道真的将人心研究到最透彻，的确冷酷不近人情了些，但绝对是最冷静的决断。
人会出错，但精准的算计却很少会出错，尤其是利用人心、感情、把柄加以辅助，可以说无往不利，恰恰这就是小人道的精髓。
“玩弄人心、人性，这方面需要本身就心狠手辣之辈。”
柴安走入了一间房子，里面是一个女人，王德的女人。
扈三娘早在这里谈了许久，柴安进来没有多说任何话，直接扔下一叠东西：“看看吧，跟王德一样的蠢，一个错信坏女人，一个偏听坏男人。”
女人翻开纸上的东西，所有甜言蜜语许下的承诺都成了一句句笑话……
女人被王进带走了，与王德见了一面，两个人在房中相爱相杀，从彼此了解真相的唾骂到最后相拥哭泣，所有的心结都打开，对视的目光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纯真的时代。
王德选择了自我了断，但临死前求了王进一件事，希望能放他的女人一马，王进于心不忍瞒着柴安答应了。
在王德死后偷偷放走了女人，只是女人刚离开清溪没多久，就被人从身后刺穿了心脏，而下手之人正是吴用的麾下，专门用来处理被抓之人，吴用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放过任何泄露机密的叛变者。
女人缓缓倒下，她走的是小道，距离官道只剩不足百步，她朝前竭力伸手，可官道上过往的车马没有一个注意到她。
绝望的最后她眼前浮现的是与王德最纯粹的那段日子，抚琴、吹笛，不相见却心相交。
“吴用，你个小人……”
满腔的后悔都被黑暗吞没。
那个杀手迅速离去，却不知身后有戴宗跟着，一路摸到了藏身所在，当夜，无数的人冲了出来，血与火在夜空中蔓延，再蔓延。
吴用留下的最后一记后手也被拔除，而柴安也并未因此轻松，反倒陷入更大的浪潮，吴用的报复来了，柴安联合花荣杀掉厉天闰的事情曝光了，清溪顿时杀机涌动，波涛汹涌。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