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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悲歌

烽火山河 琅琊苏二 5408 2021-04-06 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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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十岁,是黑水司的少主,之所以年岁不大能担此重任皆因他的双重身份,四太子金兀术的义子,范河山的弟子!

  当年范河山离京返金时,路遇流落在外的稚童,见其极有灵性故而带在身边,这个孩子就是陆文龙,有次被金兀术撞见,认出孩子的身份。

  陆文龙的父亲是潞安州节度使陆登,当时潞安州被金兀术围困,陆登夫妇宁死不降,虽然后来城池被打破,可金兀术敬重其夫妇忠义厚葬之,听闻其有个年岁不大的儿子,遂决意收养,却不想遍寻不到,竟不想于金都碰上,遵守当日的诺言,将其收为义子,悉心教导武艺。

  文从无双毒士,武从金国第一猛,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这一次范河山不在,黑水司奉命捉拿无脸人一事便经由范河山的推荐启用年仅十岁的陆文龙。

  陆文龙完全继承了范河山的衣钵,头脑灵活,心狠手辣,做事的第一天就当众砍掉了五百赵人头颅,逼迫无脸人现身,不过彭怀安绝非鲁莽之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会宁府为中心方圆百里地内袭杀了落单游骑兵一百人。

  虽说陆文龙只有十岁但坚决不服输,沉寂三日后他查封了几家店铺,其中就有彭怀安安插的暗子,这个暗子耗费心血极大,乃是辽国投降的高层,谁都想不到却被陆文龙挖出。

  紧接着五日后大同府齐家的一个子弟被抓,连带着齐家也成为被怀疑的对象,齐家乃第一个投靠金人的世家大族,汴梁破城后便进入金国的权力中心,虽然充当的角色不光彩,但对赵人和辽人来说也算有权有势。

  想不到这一次栽在一个十岁的孩童手中,十日后齐家在世上除名,而作为推动者之一的彭怀安也暴露了身份,第一捕头这最好的掩饰不知在何处露出破绽,彭怀安遭遇无休止的追杀。

  黑水司下了死令,抓不到人参与者一律留下一臂,而抓到人每个重赏百金,亲手擒拿的则官升三级,赏金万两。

  彭怀安奔行在穷山恶水中,他啃着山果悠哉前行,他的确是在被追杀,可一点担心都没有,这些年他穿行在金国的土地上,对地形的熟悉恐怕比一般土生土长的女真人还要更胜一筹,在山中转了几天,黑水司的那些家伙几乎不见了踪影。

  他扔掉果子突然朝着天空射出了响箭,好像完全不怕引黑水司的人过来。

  黑水司这支小队有二十三人皆是精挑细选而出,领头的是金三,跟随范河山多年的贴身侍从,此次他带队出马,完全是为了给陆文龙争脸。

  金三带人赶到的时候,彭怀安正躺在溪边的山石上睡觉,听到动静连眼都没睁,只说了一句来得好慢。

  “来得好慢?”金三皱眉咀嚼起来,立刻意识到不好,挥手就下令撤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树林中一柄杀猪刀飞旋而至,斩断了刀身并劈开一人的胸膛带飞出数米,紧接着是无数飞斧劈向黑水司的人。

  仅仅一轮过去,二十三人只剩五个还能站着,金三神色阴沉下来,目光凶狠地盯向了林中。

  屠户高离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十二个弟兄,都是从沧州跟出来的好兄弟,原本他们干着贩肉贩牛羊的买卖,可金人南下打破了一切,他们辛苦创立的事业毁了,他们经营的人脉也毁了,辽国都不在了,曾经好不容易搭建起的东西一夕破败。

  高离从来都不是好人,从他背着娘亲走天涯的那一刻他就不分善恶是非,脑子里只有恩怨,恩要报,怨也要报。

  所以当后来彭怀安巡上他的时候,高离并未迟疑太久,不过习惯自由的他也没有加入安行,不过在彭怀安眼中,上了贼船还能下吗?

  呸呸呸

  彭怀安站起来狂吐口水,自己代表的可是正义,做的也是大事,怎么能用贼船来形容呢,他跃下山石,走到金三面前。

  “你就是无脸人?”金三问向彭怀安,同时暗暗运劲,眼底有杀机溢出。

  彭怀安笑着点头:“我知道,你是金三,范河山的亲随,陆文龙那小屁孩的依靠。”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但是你不知道的是……”

  金三故意拉长音,身形飞扑而上,只是让他惊诧的是彭怀安早了一步后退,同时掌中出现了两柄钢弩,嗖嗖声不绝于耳,他前冲了几步后瞪大了眼珠,他的身上插满了弩矢。

  高离拔出杀猪刀也扑向了其他人,锋利的刀锋破刃夺命,金人毁掉自己的一切,他就要杀光他们!

  金三的小队永远埋葬在神山中,而彭怀安则赶去了他的下一站,事情并没有完结,这一次只是给陆文龙一个教训,而他的使命还长远着呢,只要金人不灭,他就会扎根在这片土地!

  十月,伪楚新帝刘豫登基,并强抓兵丁二十万组成庞大的军队赶赴梁山,这几乎是北地最后的青壮,可在利欲熏心下,还是被刘豫义无反顾地投入此地,他们采取在八百里水泊铁索连营的方式步步推进,以绝对的数量优势来克制张顺水军的犀利。

  半月的功夫,二十万人死得死逃得逃,湖水的血色十日不散。

  但这样的代价也不是没有效果,梁山水军的火炮因为连续的轰击导致全部炸膛,火药也已经消耗殆尽,如今阻拦他们的再不是可怕的墨家器械。

  人从来都只是对未知而敬畏,抛开未知只要确定是人为即便令人惊恐也不会生出真正的退缩,尤其在这个时代,鬼神之说无论在民间还是朝堂都是一种讳莫如深的话题,无形中加重了分量,所以火药跟火炮的出现在前期总有着鬼神样的莫大威慑。

  即便天下无敌的金人也是在这两年才真正适应了火器,从天罚之物变成了新技术的推动。

  无论怎么说失去火炮的威慑,对梁山水军如同失去了神助之威,刘豫的第二波攻势在收拢溃兵后重新组织起来,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充当先锋,而是跟在金人身后摇旗呐喊,将近三十万的大军浩浩荡荡朝着芦苇荡进发。

  十一月,起自芦苇荡的大火烧毁了半数船只,落水的金兵全部喂了河伯,而刘豫的人马算是殃及池鱼,摇旗呐喊也被人兜着屁股追杀,没落水的驾船逃窜,落水的则拼命的游啊游,但多数还是被追上,脖子被匕首划破,捂着脖颈沉入湖底。

  桀骜不驯的阮小七也因为这事,彻底服了柴安,之前柴安吩咐准备的干枯易燃之物时他还不乐意,尤其是堆到芦苇荡里,在他看来简直是胡闹,虽然领教过柴安的手段,可下水是他的强项,真不愿在他眼中水性普通的家伙指手画脚,但此刻派上了大用,将金人死死挡在芦苇荡外,方发自心底的信服。

  就在金人束手无策之时,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扬扬洒洒地飘落,雪连下了三天,大地银装素裹,突如其来的剧寒天让河面结冰,且冰块结实足以支撑人马而过。

  寒冬腊月,天地间唱响悲歌。

  不善水战的金人终于有了骑马的机会,坚固的冰面让他们可以肆意冲锋,八百里水泊成为了一片坦途。

  也许,这数十年的天命真的在金国那里!

  柴安站在岸边,背对水军五千精锐,他的左边站着林远、穆熊、戴宗、燕青,右边站着张顺、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

  “天作怪,陷我们于生死边缘。”柴安的声音清冷远播,“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敌人从来都不可怕,畏缩的自己才最可怕!”

  “前面是我们的敌人,后面是我们的家园,诸位若是后退一步,死的就不仅是你们,还有我们的家人!”

  “大敌当前,柴某就不多说了,不过最后还有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柴安转向众人,郑重抱拳,五千水军皆面色肃然,握兵刃回礼,他们站在此地就已有决定,留下家书毅然迎向了敌人。

  “戴兄,将家书送往各家,然后好生安抚。”

  戴宗却摇头,递过一封家书道:“你先看一下。”

  柴安接过看了一眼,家书上的启封人竟是自己的名字,他抬头看向戴宗,戴宗耸肩:“全都一样,家书不是给家里的,而是给你的。”

  接过一封封家书来看皆是一样,全都是留给他的,戴宗瞧了柴安一眼,咬牙撕开了信封,看到信上的内容他脸色大变,随后又撕开其他的,一连十封,他眼眶湿润。

  柴安猜到了什么,接过一看,只见书信上全是一样的字眼。

  家眷托于先生,我等死在外面了!

  这是水军的绝笔,也是他们的信念。

  柴安心情很沉重,但又无法劝说,战争是要死人的,他不是稚童,早过了两块糖就能和好的年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顿好这些英雄的家眷。

  “戴兄,转移计划开始吧。”

  “好,我这就去办。”

  赵,建元四年冬,梁山五千水军在冰面上孤军奋战,挡三十万兵马两日,终是全军尽末,但滚烫的鲜血融化了冰块,落水者不可计数。

  梁山四营水军最终只有张顺、阮小七活了下来,若非安道全救治及时不死也残。

  天又飘起了雪花,盖住了冰面的血迹,狂风怒吼,奏效了天地悲歌。

  更多的人要死在这片土地! 烽火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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