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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清明,雨水渐多了起来。
由于屋外细雨斜织,柴安难得起晚了一些,不过起来后就忙着七娘看不懂的事情,昨日回来他就让虎子寻来了这些东西,在外人眼力有些古怪,但在他眼中全是宝贝。
他组装起来后将准备好的十坛酒重新蒸馏提纯,然后撑着伞埋入了地下,这时代不比后世,有先进的科技,若要让酒香更加醇厚浓郁埋入土里或者放于地窖是比较好的方法。
柴安虽然也有些余财,但家宅与大户相比还是差了很多,地窖暂时玩不转,埋好之后他又拆卸掉那一套蒸馏的设备。
七娘弄不懂,不过却对自己夫君的举动充满了迷惑:“官人,你怎么又拆掉了?”
“因为这是一个秘密,精盐之法或许要保不住了,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七娘你记住,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柴安颇有些严肃的叮嘱。
七娘懂事点头,自从那日夫君死里逃生后她极少见到这样的神情,自然知晓事情的重要。
将东西放在床下,柴安拍拍手掌,随即懒懒道:“娘子,今日要不就不过去了,偷闲一天怎么样?”
“不好吧,爹娘从小就说勤俭才能持家,要是官人累了就在家歇歇,七娘一人过去,万一忙活起来人手不够岂不是平白得罪了客人。”
说着她为柴安铺好了床,自己真的要撑伞去和乐楼,柴安站起身抢先拿过伞撑了起来,笑道:“既然娘子大人不休,为夫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他撑起纸伞,牵起七娘的手,刚要出门就见虎子穿着蓑衣冒雨冲了进来:“掌柜的,不好了,后厨的张师傅被赌坊的人给扣下了。”
“张老财为何会被赌坊的人扣下?”柴安淡淡问道,眉头微微蹙起,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虎子将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柴安静静听着时不时打断问上两句,一问一答有一炷香过去,雨滴还在啪嗒啪嗒的打落,院落里沉寂一片。
许久柴安道:“回楼里再说吧。”
他撑着伞护着七娘锁好了门,三人一并朝着和乐楼赶去,到的时候柴安半边身子全湿透了,七娘满怀幸福与歉意的为他擦拭,她想的是自己挨淋也不能让相公风寒但最后却拗不过柴安的霸道,被有力的臂膀环住并未淋多少雨。
“柴掌柜你来了,张老财的事情怎么办啊?”楼里的伙计见到柴安夫妇一下全围拢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着,他们与张老财是一个阶层,可以说是同病相怜,心中自然想要救助,可也知道以他们的能耐根本做不到,只能寻柴安求情。
柴安抬起手将杂乱的声音止住,淡淡问道:“李掌柜怎么说?”
听到他的问话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虎子在柴安耳边低声道:“李掌柜说张老财是自作自受,用制盐之法去换他是不可能的。”
柴安点点头表示理解,牛氏兄弟扣下张老财目的就是为了制盐之法,可这法子对李惟山来说是命根子,也是和乐楼能红火的根源,让他拱手送人与杀了他无异。
从上次被堵柴安就知道事情绝不会就此结束,只是却没想到这一次没有针对自己或者李胖子,直接对伙计下手,对旁人的话此事真不起什么作用,但柴安……
轻轻摇头,他暂时稳住这些人,寻到了李惟山,此时李惟山正在饮茶,见到柴安到来含笑邀请:“柴掌柜快来尝尝,这是我得到的新茶,味道不错。”
柴安笑着坐下饮了一口,淡然道:“李掌柜应该也知道张老财的事情了,不知打算如何处理?”
“哦,那事啊,他自己好赌怪得了谁,砍手砍脚也与你我无关,话说牛氏兄弟也真有意思,扣下了张老财居然派人给我送信说需要制盐之法去换,他们傻了不成。”李惟山说着笑了起来,在他看来牛氏兄弟真是有点傻,这笔买卖怎么可能做成。
和乐楼不算大,下雨又还客人过来,两人的谈话自然都听得到,那些伙计忍不住黯然失色,一方面早料到了结果,一方面也心生悲戚。
“说到底我们只是小伙计,掌柜的岂能因为我们而断了自己的财路,张老财也是可恨,去赌什么,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了,这一次说不准真要被砍断手脚,牛氏兄弟出了名的狠辣,这样的事可没少做。”
一阵沉默,尤其是那句说到底我们只是小伙计说到了心坎里,有些心酸。
柴安将所有的话都听在耳中,始终没有再开口,手指摩挲着杯沿默默看向李惟山,时间一点点过去,李惟山被他看得坐立不安,转头迎视问道:“柴掌柜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我说想救张老财呢?”柴安轻轻说道,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
和乐楼内顿时气氛凝重,李惟山死死盯着柴安,伙计们则露出希望的眼光,就连几个走入的客人都发觉异常,不敢大声喧哗。
李惟山缓缓站起,认真问道:“柴掌柜你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柴安没有回答他,反而摆手让伙计们去招呼客人,那些人这时候怎敢违逆柴安的意思,不过临走也是一步三回头。
“柴掌柜我问你话呢?”李惟山声音拔高,他心中有不妙的感觉。
柴安古井无波,转回头看向李惟山,平和道:“李掌柜何必动怒,现在只是商讨一下,张老财毕竟是我们和乐楼的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是自己作死,你要知道,嗜赌的人你永远救不了,何况这不是银子能摆平的事,牛氏兄弟要的是我们的命根子。”李惟山情绪很激动。
柴安为他倒了一杯茶,平静开口:“李掌柜说得不错,他的确是自己作死,不过若不是牛氏兄弟设套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说到底与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柴掌柜这话我不认同,腿长在他的自己身上,难不成还是你我二人逼他去赌坊的不成,他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手脚走进去,如今出了事却要我们搭上命根子,这道理说得通吗?”
“话虽如此,但换做亲人的话总还是要想办法解决的。”柴安抿了一口茶。
“可惜他不是你我二人的亲人。”李惟山笑得长出了一口气,他真怕柴安犯浑,不过说到亲人就无碍了,张老财只是一个伙计,与他们都无牵涉。
楼内的伙计也听清了,心头酸楚,终究还是这样啊,这些有钱的商贾没有不同。
柴安放下茶杯,目光温润却有力:“是和乐楼的人一天我就当他是亲人,以前我说过,能聚在这里就是缘分,就是一家人。”
木凳摔倒,李惟山霍然起身,气得手指颤抖:“你,你到底要做什么,精盐是我们和乐楼的根,难道你要为了一个赌鬼断了我们的财路不成?”
“李掌柜,钱是赚不完的,可人命却只有一条,而且我也没说非要用制盐法换,那是最后的办法,我此来是想与你商议一番也通个气,别到了最后你没有心理准备。”
本来李惟山听到不是用制盐法换脸色缓和了许多,但听到最后气得铁青,指着柴安道:“你的意思是旁的办法解决不了还是要拿制盐法换那个混蛋吧。”
“是。”柴安坦然回应。
李惟山双目喷火,想对着柴安的脸狠狠砸过去,不过也知道斗狠自己远不是眼前这个家伙的对手,但还是怒气冲冲大吼:“柴安,你三番五次的坏和乐楼的根基,意欲何为,逼急了我大不了关门,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柴安轻叹:“想不到最后还是闹到这般,李掌柜,我一直都说了,制盐之法并不能成为和乐楼招揽客户的唯一筹码,没了它再想其他办法即可,我心中多少也有些谋算,但眼下时关生死,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我们要下决定了。”
“你敢,柴安今日你敢踏出和乐楼的门,我们就拆伙,别再拿那一套说辞吓唬我,逼急了我带着这帮伙计将你打出去。”李惟山心中火起,彻底爆发开来,不惜撕破面皮。
柴安起身目光从平和逐渐变得犀利,沉声道:“李掌柜你听好了,人我一定要救,即便最后搭上制盐法也在所不惜,但我敢保证即便丢了制盐法我们和乐楼也不会一蹶不振,我柴安能说出也能做到,一如以前我说过的在这里就是一家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子坚实稳定,与他的态度一样不可动摇,李惟山抄起凳子就要追上去砸下,忽然柴安转过了身子,身上有不同于文人的凶狠气势。
李惟山吓得停步并朝后退却,柴安眸子中的冷意不曾减少,冷声道:“我与你不同,无法对人命坐视不理,李掌柜,我的人我去救,你若想分伙由你,不过你记住,外敌还未除却先内讧的人令人不耻,我只允许这一次,下次我决不饶你。”
一股寒意笼罩而来,李惟山冒出一身冷汗,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再望去已不见了柴安的身影。
他颓然坐下,经历了一段时日的磨合终究还是撕破了脸,这一次他真的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如何踢走柴安如何保住和乐楼是他心中的唯一。
突然他又笑了,他生出了一计,让柴安再也回不来。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