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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的朝堂回荡着天子歇斯底里的吼声，所有臣工都叩头长跪不起。
“查，一查到底，我要挖出暗中的人，若是被朕查出是谁，朕灭他满门！”
赵佶不是傻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李纲，可惜李纲一直在家养病，皇城司查了许久也查无所获，反倒有更多的线索指向了其他大臣，他怒不可赦，对于威胁到自己的派系绝不会容忍。
“陛下息怒，破坏和谈之人自然要严惩，但微臣请求终止和谈的提议也希望陛下思量。”
“臣复议。”山呼海啸一样的附和响起，巨大的利益面前，天子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赵佶脸色阴沉滴水。
他好言安抚了一下，待众臣子放松之时，急促又坚定道：“吴敏，最后一次由你走一趟，赵子安、赵季、范河山、李廷亲自护送你，一定要把事情谈下来。”
所有臣子都咬牙，但无可奈何，天子一言九鼎不可更改，但对于赵佶也起了异样的心思，至于被点中的吴敏则跟吃了死耗子一样，很想拒绝却又不敢违逆，整个人在朝堂长跪不起。
就在这时城墙突然传来了浪潮一样的喊杀声，金人再度攻城，并且更加疯狂，还释放出一个消息，金人对于赵国三次玩弄极为震怒，发誓要攻破汴梁活捉赵佶。
刚刚还在受逼迫的吴敏心中乐开了花，原来从鬼门关到天堂只是一步之遥，而赵佶则傻眼了。
他跌坐在龙椅中久久不言，他天子的威严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损耗空了，未来将会如何呢……
城头，战斗惨烈至极，李纲修养了这些时日重回城头，这一日金人的战斗意志超出了想象，即便李纲亲自坐镇也有些抵挡不住，突然一柄刀斩了下来，为了救李纲又死掉一名暗卫。
“兄弟们，随我杀金狗。”
一名小卒突然持枪跃出，从李纲身后扑向了金兵，他年岁不大可武艺高强，手中的长枪如蛟龙翻滚，杀死了一个又一个，凭借一人之力将这段城墙的金人生生赶了下去。
另一边有一个中年男子也是生猛，从另一边带着几个人一路杀至，最终与早前的小卒碰头，扎根在城头与金人死战不退。
这一场战斗杀得血流成河，城头城墙血迹斑斑，每一个守军都筋疲力竭，无力再战，但金人总算退下去了。
李纲给兵卒打气，可此时效果甚微，今日的一战太过惨烈，死掉的人是前段时日的十倍，心气几乎也在这一战磨灭掉，这样的情形令李纲很头疼，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他留下李兴继续鼓舞，不管效果怎样都不能放弃，他则见了两位表现勇猛的小卒，问道：“你们叫什么？”
小卒沉默寡欲，中年男子代为回答：“回大人话，我叫石天养，他叫……”
小卒突然开口：“岳飞。”
城外的对峙还在继续，柴安的人与泰宁军对上，只要敢开炮就是血战，柴安站在营外观望着城头，沉默不语。
“先生，金人这是打算用泰宁军来试探我们了，打还是不打？”卢俊义望着对面的阵列问向柴安。
柴安轻轻摇头：“敌不动我不动，金人还是摸不透火炮故而谨慎，一旦洞悉了真实威力，他们会第一时间解决我们，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开炮。”
“可城里能够守住吗？”
柴安神色淡然：“能不能守住都只能靠他们自己，前番动用了火炮，城里的官员已经开始上奏希望天子能准许我入城，百姓间也有了这样的呼声，想来也不会太久了。”
卢俊义点点头，随即忧虑起来：“天子肯定不会让我们的大军进入，先生入了城安全如何保障？”
“这点我自有办法。”
远处鸣金收兵，金人终于从城头退却，柴安总算送了一口气。
可金人很快又整阵出列，夜晚攻城！
柴安脸色大变，金人这是铁了心也拿下城池，他唤来花荣，将一张纸条射入城中，他并不担心今夜会城破，实在不行鱼死网破与泰宁军对上便是，可他担心的是另一种情况，换了其他人不必担心，但赵佶……
柴安并不确定他会不会真的那般无能，或许真的配不上那张龙椅。
杀……
金人如潮水般再度攻向城头，李纲疾奔城头，提拔了石天养与岳飞，各自带着一小队人马参与守城。
白日的战斗结束后士气就一直不曾恢复，虽然有李纲的亲自坐镇，但城头依旧沉默无比，每个士卒只是握紧兵刃厮杀，被杀或者杀人都没有了声音。
损失太大了，这样的士气于守城太过不利可也没了办法，只能用人命来堆……
夜深，皇宫的大门洞开，天子赵佶下令要外出巡视，汴梁谁爱守谁守，得到消息的重臣全都收拾家当汇入天子的车驾中，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朝城门逃去，什么京城，他们在的地方就是京城。
李纲正在城头守卫，压力巨大，忽然听到天子携众臣逃跑的消息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从城头跌落下去。
“父亲。”李兴搀扶住满脸担忧。
李纲冲他摇头，而后道：“你死守这里，不能让金人跨越雷池一步。”
李兴领命但在李纲走下城头他又追上去把一张纸条塞入他的手中，压低声音道：“这是望之刚才让人射入城的，他说他有办法守城，还说让捎一句话给天子，都写在里面了。”
李纲打开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就匆匆拦截天子，他派出一人赶往太学，自己则拼命追赶前去拦驾，终于在要出城的城门口拦下。
“陛下万不可如此，满城百姓全天下的眼睛都看着这里呢，况且汴梁为我赵国根基，一旦摇动后果不堪设想。”
“爱卿多虑了，朕与诸公只是外出巡视一番，岂会真的放弃汴梁。”赵佶脸上带着虚伪笑容，只求眼前这个倔种能放行。
“陛下！”李纲忽然拔高了声调，他跪地叩首，额头有血痕冒出：“陛下一走，汴梁必破，老臣求陛下回宫。”
赵佶望着叩头不断的李纲，气得大骂，可李纲无动于衷，只是重复着请陛下回宫的喊声。
轰
外面有巨大的响声传来，地面都随之抖动，赵佶以为是金人打进来了，吓得差点从车架上跌下来，对着李纲咬牙切齿：“这是朕的江山，李纲你无权给我做主。”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李纲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刚直不阿，不给天子留丝毫的颜面。
“好好好。”赵佶盯着李纲连道三声好，恨意滔天，他冷冷道：“金人是魔鬼，你如何抵挡，拿什么抵挡。”
“老臣拿命来抵挡！”
“你的命不值钱。”
“那柴安的命呢？”李纲忽然道出。
赵佶呆住了，不知所措，跟柴安扯上什么关系？
“方才的震动并非城破，而是柴安的火炮，那种火炮最利守城，这事想来众多同僚都知，只要让柴安带着火炮进城，汴梁绝对能够守住。”
赵佶坚决摇头：“柴安想进汴梁谁知是否居心叵测，若是与金人暗通，岂不是动摇我赵国根基。”
李纲望向童贯、吴敏等人，都没有表示，咬牙道：“陛下，柴安射入城中一张纸条，老臣呈上或许能改陛下心意。”
赵佶皱起眉头，安海上前取过呈上，他打开一看目光复杂，但马上他又攥成了纸团扔在了脚下，李纲已经明白他的心意，再一次重重叩头，额头鲜血横流在脸上蔓延，他大声道：“陛下应该看过了吧，诸位同僚想知道写了什么吗？”
所有人都看向李纲，赵佶呵斥阻止，但李纲还是倔强道出：“让我死在你的前面！”
振聋发聩，世道再坏也总有这样的人。
柴安的决心摊开了众人面前，世人谁不怕死，可这个人甘愿放下恩怨来汴梁求死，何况还有大能耐，也许真的能够守住。
“陛下，事还不到最坏，也许可以一试。”童贯手底下的人率先开口，显然得到了授意。
“天子离京事关重大，陛下三思。”吴敏手底下也有不少人，此刻出声附和。
有了这样的开头，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温婉婉吹得风，酒楼听到的消息以及汴梁那些涵盖了巨大利益的产业无形中推动了贪心，不到最后一刻谁愿舍弃，城门前乌压压跪满了一地人。
很快远处太学的士子也询问赶到，跪在地上叩头不起。
“李纲！”
赵佶对李纲恨透了，将柴安那句话说出堵死了他离开的路，若是还坚持，这些士子、大臣定然会有一些人生出不一样的心思，他一直跟柴安斗，与柴氏争人心，一旦坚决离开，民心会失，士心会失，臣心也会失。
看似是一场选择实则根本没有选择，从李纲拦驾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