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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后的吕方斩断了方天画戟,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弯刀,带着十几个人钻入了雪林。
他少年成名,武艺高强,整日都过着快意恩仇的日子,他虽然也是一山之主,可更多的还是在江湖策马奔腾。
他白衣白袍打抱不平,江湖里有他的踪迹,也有他的浪漫,那天黄昏晚霞映红半边天,他遇到了一个红衣的侠女,两人为杀同一个恶霸相遇在一起。
通红的晚霞下,他跟侠女闯入了恶霸的庄子,将祸害十三个女子的恶霸擒住,砍下脑袋挂在城头。
从此他们仗剑天涯,从潭州到岭南,南南北北都有他们的身影,可仅仅一年时光,红衣爱人便死在了刑部捕头的手里,他永远忘不掉那一夜,他背着女子杀掉了刑部六大捕头,随后他按照爱人的心愿一把火烧掉了冰冷的娇躯。
那是一个红色的夜晚,那是一个大风的夜晚。
那个火一般的女子沐浴在火光中随风飘散,却永远留在了他的心中。
从那以后他结束了江湖游荡,在对影山竖起反抗朝廷的大旗,也从此变成红衣赤甲的痴情男儿,他永世都忘不掉那个心中的人儿。
激战十三日,女真精锐在雪林扔下了百具尸体,也终于围住了吕方。
这时的吕方身边没有了任何的手下,也早已没有了战斗的力气,他依偎着大树坐在雪地上,弯刀插在身前,艰难撕下了红色衣摆,他拔出刀然后紧紧缠在手上,随后抓了一把雪塞入口中,然后抬起刀对向了术烈速。
术烈速看着坐在地上的人,挥下了手臂,女真最精锐的勇士冲向了树下的男人,刀光闪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滚烫的血融化了雪,露出泥土原本的颜色,但很快又被染成了红色,与吕方的衣甲颜色一致。
恨透吕方的女真人剥开了吕方的胸腹,下一刻他们呆住了,因为在肚子里没有食物只有树皮,他就是靠着树皮跟雪水战斗了十三天……
红衣赤甲的少年,叫吕方。
寒风呼啸在天地间,梁山化为绝望的死地。
食物耗尽的将士全部冲了出来,在逆境中绝地反击,在绝地里厮杀至最后一人,天地息声了,除却在寒风里依旧立在群山深处的柴字血龙旗,就只剩埋葬在角落里的勇士残躯。
女真人面对来之不易的胜利并未露出丝毫的喜悦,两年的光阴,他们付出得是不能承受之重,埋葬在八百里水泊跟梁山上的同袍早已数之不清。
刘豫前前后后强拉了近五十万之数的军队,黄河以北的疆域几乎不见男丁,可到最后麾下还不足半数,当年张觉一手带出的泰宁军随着张敦固被杀也成为过往云烟,怨军将领差不多死绝,剩下的人员也已不足编制。
而打击最大的还是女真人,他们自起兵反辽开始,未尝一败,可先是汴梁吃了大亏,总还能找借口说柴安是借了城墙之力,但如今呢……
无敌的神话破灭了!
“随我去见柴安,我们要用他的性命来挽回女真的荣耀。”完颜宗翰一瘸一拐地走向被围在悬崖边的柴安,他要亲手送大敌上路。
“驱除鞑虏,护佑中华!”
柴安在悬崖边说出了这句话,他看了看身边的十数人,有扈三娘、穆熊、卢俊义、燕青、张顺、阮小七、林远、凌振,也有满身血污的暗卫,他抬头看到了走来的完颜宗翰,其身后的完颜希尹,也看到了人群中的范河山,他安排的退路都被这三人掐断,陷入绝境中。
这就是博弈,输也是技不如人,生死怪不得旁人,他淡淡而笑:“人到的很齐。”
“柴安,你无路可走,投降吧。”蒲鲁虎走到前面开口,他急切的望着柴安,这一刻是出自真心。
完颜希尹瞥了一眼,睿智的眸子闪过莫名的光华,完颜宗翰自然也懂蒲鲁虎的意思,他完颜宗磐在皇庭大势已去,可借助柴安的谋算之能或许能绝地逆袭。
天下还未底定,朝堂的结党营私就已经开始了吗?
完颜宗翰心中暗叹,旋即转向柴安坚决道:“柴安,本将敬你是柴氏皇族,自裁吧。”
蒲鲁虎立刻反驳,可完颜宗翰意志不被动摇,柴安的可怕他已经领教,绝不是蒲鲁虎甚至他们女真皇庭能够驾驭的,一旦留下必是养虎为患,他要为国家除掉大患。
众将看到了完颜宗翰的意志,缓缓逼近,这时候柴安突然问向范河山:“无双毒士,相识一场,没有想对我说的话吗?”
范河山沉吟片刻问出了一句,逼近的金将暂缓了脚步,他们也想要知道答案。
范河山问柴安他不懂为何不早些突围,为何要傻乎乎的留在最后,以他的能力要是提前走绝对无人拦得住,岂会落到如此下场,聪明人干蠢事,大多数都会好奇。
柴安扫向身前的所有敌人,淡然从容:“如果我提前走,你们还会放过那些逃亡的家眷吗?”
没有讥讽没有悲伤,有的只是超越生死的意志:“我和这里所有的人之所以留在最后就是为了活更多的人,这是我们衡量过后自我做出的抉择。”
“愚蠢!”
范河山再一次说他愚蠢,之前他们在汴梁交锋曾听过同样的话,可这一次柴安没有沉默,昂然而道:“范河山,你的确当得起无双二字,中原之地之所以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可以说你的功劳最大,祸乱天下呐,你也对得起毒士二字。”
“当然你固然可恨,但立场所在你也算不得错,不过有件事你终归看错了。”
范河山皱眉倾听,到了这一刻,柴安也不会故弄玄虚。
“你看错的是中华大地上延续千年的底蕴!”
“你认为我们留下送死是愚蠢,却不知这恰恰是我们民族在中原立足千年的根基,是传承了千年民族精神,是我们几千年从未被打倒的根由,这不叫愚蠢,而叫做大丈夫!”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铁骨铮铮的话语回荡在天地间,范河山的目光犀利到骇人,完颜宗翰也更加坚定,柴安此人必须死,蕴有这等意志的南人若不死注定让他们睡不安稳。
女真勇士的步伐再度逼近,后方突然爆发了战斗,山中最后的锐士也冲了出来,或冲上此地,或朝外突围,或自杀式的冲入金军大营。
梁山已成黑色与血色交织的死地……
身前的女真勇士杀到了近前,柴安背对金兵,毅然选择了跳崖。
他张开双臂,一跃而下,下面是寒冬冰水。
“若我他日能归来,杀你们个天翻地覆……”
千丈的悬崖,人躯极速砸向水面,巨大的冲力让内脏顿时破裂出血,冰冷的湖水侵袭血肉之躯,意识在一瞬间就变得模糊。
不曾经历的人永远也想不到其中的惨烈,血沃中原,人命不值三两钱,但梁山,每一个都重于泰山,梁山、柴安的荣耀的在竖立不倒的血龙旗下闪着光,传向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江州王府,卧榻多日的王文厚在得到消息时当场吐血晕倒,久病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他抓住王臻白的手掌:“臻白,你继承了我跟李公的所有学问,往后天下要靠你了。”
“臻白谨记!”王臻白跪在老人的床边,他心中悲痛万分,自柴安、戴宗叛出城,是这个老人保护了自己,并毫不藏私的教授学问。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王文厚在床上喊出了最后的遗言,抓紧王臻白的手掌充满了力量,蕴含了深沉的力量。
当力量散去,王臻白发出了哭嚎,整个王府都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中,老人走了。
啪
酒杯倒了,心灰意冷隐居山林的岳飞悲怆站起,望向了梁山所在,他眼中有泪痕:“你曾说要改变一个时代,你做到了!”
“我儿……”一位老妇人走了进来,含泪在自己儿子的背上刺字,“这天下需要英雄。”
精忠报国!
他的确该出山了!
清溪,一个美艳如精灵的女子毅然走入了皇宫,她答应嫁入皇宫,同一日歙州让路,放自东平府突围的七娘一行过境。
她一袭盛装出现在城头,于黄昏日落合十祈祷:“你要活下来,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我,柴安,你要记得,世间还有一个李师师等你……”
泪珠晶莹滑落,他负了她,她却没有负他。
临安,早朝的天子赵构听闻这个消息,他危坐的屁股悄然朝后移去,轻触龙椅的指尖也不由放平,他的腰杆从未有这一刻这般笔直。
“传朕旨意,柴氏反贼伏诛,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朝堂下山呼万岁,所有朝臣都跪地称贺。
赵构望着跪拜脚下的众臣,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梁山破了,柴安死了,朕的龙椅终于能坐稳了,杀天子,哼,当朕怕了你!
梁山破,柴安死的消息插着翅膀飞遍了天下,有人兴奋有人悲伤,但无论哪种情绪都注定长不了,因为金人铁蹄在开春继续南下,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梦魇从未结束。
只是属于梁山的时代结束了! 烽火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