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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医院。
病房外,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彼此寂静无声。
好半晌,才终于有人开口:“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些话的,没想到……”
许陟笑着摇了摇头,神色慢慢地变得严肃起来:“顾尘,在这世上,我只放心你和阿九,日后,希望你和阿九能好好照顾小七。”
男生眉头微拧:“叔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我是什么意思。”许陟笑。
他的神色微微一变。
许陟这话无疑是肯定了顾尘心中的猜测。
他在交代后事。
“当我从这间病房出来后,小七的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他拍了拍顾尘的肩膀,病房的门下一秒被打开,一只黑猫走了出来。
“里面我准备好了,你进去吧。”阿九抬头,对许陟说。
许陟微微颔首,抬步进去。
下一刻,病房门在一人一猫面前被关上。
“等等……”顾尘垂眸看向阿九,“叔叔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先生的意思是,他同意了你和小七的事情。”
一旁传来一个熟悉声音,解答了顾尘的疑惑。
他抬眸看去,就见楚铭翼扶着钟柔,从另一边走廊上缓缓地走过来。
楚铭翼的目光落在阿九身上:“你的伤不要紧吧?”
天知道当他看见自家儿子衣服上的血时,有多么害怕,后来才知道那是阿九的伤口裂开流出来的血,而自家这个傻儿子脱了衣服把它裹在衣服里,这才沾上了血。
虚惊一场后,他安抚好了儿子,就带着妻子过来看看情况,不料正好听见许陟和顾尘最后的两句话。
不提到还好,一提到伤,阿九就感觉伤口火辣辣的疼。
然而,这点痛倒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因此它摇摇头:“还好。”
“你是不是觉得老家伙这么早就交代遗言有些过于谨慎了?”它跳上椅子,蹲在椅子上,看着顾尘问。
顾尘蓦地气息一沉,下颚紧绷:“小七……”
他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许陟过于谨慎,而是梁白现在的情况太过危险,危险到许陟有可能会丢掉性命的地步。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小七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阿九金色的双瞳凝视着顾尘,把它和许陟苦心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尽数揭开。
“你知道小七为什么会被送走吗?”
“因为小七,她早就死了。”
梁白出生在鬼门大开的那一天,而且又是百鬼夜行。
刚出生的婴儿灵魂太过脆弱,很容易被孤魂野鬼给夺舍。
而梁白,恰好就是那个婴儿。
灵魂被硬生生地挤出身体,本应该消散,是梁白的母亲钟凝,以一魂受伤为代价,留下了女儿的灵魂。
——大约,这就是为母则强。
虽然梁白的灵魂被留了下来,但却无法与她的身体契合。
是许陟,强行把梁白的灵魂锁在了她身体里。
也因此,梁白不能作为正常人成长,寿命也受到了损害。
而且,许陟为她特意制作的平安符也不能离身,否则一旦失去了镇压灵魂的平安符,灵魂脱离身体,活人生机不再,梁白就会彻底死去。
——
阿九的这番话,炸得顾尘脑海一片空白。
他想起了之前那个女人说的,她说小七本来就死了,只是因为她身上的铜钱,才活到了现在。
“你和小七表明心意的时候,她不是拒绝你了么,就因为她知道,她和你,是没有未来的。”
因为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才会拒绝得那么干脆利落。
不对未来抱有希望,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所以,梁白从不交朋友。
她孤僻而奇怪,也不与人打交道,远离人群,甚至被人看成是怪物也不在意。
对于没有未来的她,别人的看法和在意,她并不放在心上,亦或者说,在她这短短的十八年里,能被她放在心上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这一点,曾经让阿九和许陟非常头疼。
他们希望她能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儿那样,去享受自己的人生,身边能有一两个聊得来的朋友,闺蜜。
而不是怀有一颗苍老的心,用沧桑的目光看尽这人世的红尘烟火。
这不是他们所希望的。
因而,当他们得知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了自己的朋友,同时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时,他们既欣慰又失落。
孩子长大后,就和曾经的长辈就渐渐地疏远了。
至少,他们不再是孩子心里第一重要的那个人了。
“那么,小七能像一个普通人成长到现在,是因为她身上的那枚铜钱吧。”
顾尘垂头,额前凌乱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凉意的眸子。
阿九点头。
那枚铜钱是许陟为梁白制作的平安符,上面附带了许陟的精血和活人的气息还有生机,只要梁白戴在身上,就能瞒过天道,甚至连天师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顾尘快速地反应过来,淡淡地望向楚铭翼:“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
楚铭翼和钟柔在听到阿九的话时,一丝惊讶都没有,反而还神情如常,这实在无法让顾尘不多想。
钟柔歉意地看了看他:“我们,的确是一早就知道了。”
在梁白住进楚家的一周后,钟柔和楚铭翼就知道了。
倒也不是梁白和他们说的,而是钟柔无意间发现的。
梁白虽然和普通女孩子并无多大差别,但本质上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当钟柔询问梁白,每个月女孩子的特殊情况时,她用的什么牌子的卫生巾时,梁白竟然一问三不知。
尤其是当她从梁白那里知道,梁白从来没有来过生理期后,就已经有了怀疑。
因为就算一个女孩子的生理期来得晚,但作为长辈的许陟不可能不提前和梁白说一些,以防生理期突然到来的时候,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和楚铭翼私下里问过阿九。
若是只有钟柔一人,阿九还能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但加上个精明的楚铭翼,阿九就招架不住了。
最后实在是瞒不下去了,阿九这才说了实话。
也是因此,他们知道了梁白回来的目的,也尽心地帮她寻找能改变她命运的那个人。
“因为小七的寿命被损,所以许陟算出,只要能找到一个命中富贵,生来就带着大功德的人,与小七结婚,她的灵魂和身体就能慢慢地融合。”
可是,命中富贵且又有大功德的人,哪里是这么好找的呢。
况且,这人还必须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梁白,这样才能让自己身上的功德影响到梁白,从而改变梁白的命运,延长她的寿命。
来了A市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偏偏这两人都对彼此不来电。
更要命的是,其中那个身体不好的人还喜欢上了顾尘这个浑身煞气的家伙,让阿九烦恼了许久。
思及此,阿九叹了一口气:“许陟为了隐瞒小七,特意没教她面相,就是不想让她从自己的面容中看出什么,却不料……”这个死丫头竟然偷听他们说话,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真是白费了许陟的苦心。
“小七她,知道自己……”
顾尘喉结滚了滚,接下来的话说不出来了。
阿九知道他未问完的话是什么意思,点头。
“知道。”
“什么时候?”
“四年前。”
顾尘一顿。
四年前,梁白也不过才十二岁。
十二岁的她得知自己活不过十八岁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这一刻,只要一想到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在知道自己的人生短暂的只有十八年时的绝望和无助,他心里就像是反复被撕裂一样的疼,疼得他意识都快模糊不清了的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酸涩。
原来,她说的她是怪物,指的是这个吗?
她竟然是这么定义自己的。
不,不是她这么定义的,而是那些从小伤害了她的人给她的定义。
顾尘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
当时,她是怀着什么样的情绪才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是个怪物这样的话来呢?
这个小傻子!
——
“咔嚓。”
病房门被打开,许陟疲惫地走了出来。
顾尘转身,看着许陟。
楚铭翼扶着钟柔起身,也走了过来。
“没事了,接下来,只需要让小七好好适应就行了。”许陟笑道。
“记住,虽然小七的命数被我改了,但她的身体还不能完全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这两年,她需要好好调理,什么时候……就是真正的女孩子了。”
许陟中间停顿了一下,但在场的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还有……”许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远,“不要让她知道,我来过。”
“楚家那边,我会布下一个阵法,她醒来后,不用回明水山了。”
阿九眼神一震:“老家伙,你……”
“瞒着她,别让她知道。”
许陟注视着顾尘,神情是难得的严肃和认真:“我并不喜欢你,可是我却相信你。”
“小七,就交给你了。”
顾尘看了许陟良久,然后缓慢而庄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许陟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再次拍了拍他肩膀,抬脚走了。
“许先生他不会有事吧?”钟柔担忧地问道。
阿九看着许陟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走廊,慢慢地开口:“一命换一命,老家伙用自己的命,换回了小七的命。”
三人一静。
“很久以前,老家伙就有了这个打算。”
应该说,从许陟决定收养梁白开始,就已经料到了今天这个结局。
所谓的寻找贵人为梁白改命——其实许陟心里很清楚,这个方法的可行度根本就不高。
更不用说,梁白最后喜欢上了顾尘,更不会按照他说的去做。
而许陟,也的确是一个好师父,好父亲。
他没有勉强梁白,反而是支持她的选择。
即便他知道,这个选择最后要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
“既然他要瞒着小七,就瞒着吧,你们别在小七面前说漏嘴了。”阿九叹息道。
三人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
许家,这是一个神秘而又古老的家族。
凡是许家人,皆不能仗着天师身份在外面招摇撞骗,并且,遇到鬼物纠缠活人时,必须出手收了他。
也正是因为这条规矩,许家的名声在玄门中很好,低调而谦虚,使得许多豪门都喜欢找许家做生意。
只可惜,许家只做熟人的生意,不熟的人他们多半不会出手。
而此刻的许家却因为许昌带回来的消息差点翻了天。
“你说什么,老祖宗收了徒弟?”
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儿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昌。
其他几个老头儿也是一脸的震惊,写满了懵逼两个大字。
许昌早就知道,如果把许陟收了徒弟的消息传回来,家里的长辈们会是多么的惊讶,却也没料到长辈们会是这么一副神情。
许陟,一个许家辈分高的离谱的祖宗,也是流传在许家的一个传说。
许陟的父亲本就是许家辈分最高的存在,而许陟又是老来子,他的父亲接近七十才有了他,对他喜爱非常。
许陟的天赋很高,从小儿就能见鬼不说,什么符咒和阵法都是一学就会,当然了,天才伴随的都是孤僻的性子。
也或许是从小就备受宠爱,许陟的性子虽说不上差,但也说不上好,毒舌不说,还格外喜欢跟家里反着来。
因为这家伙的辈分太高,许家的人多是敬畏。
可这家伙的性子太古怪了,偏偏不喜欢女孩儿,每次出去收鬼,只要同行的队伍里有女孩儿,他就撂担子不干,这让操心他终身大事的众人急得不得了。
就怕这人不喜欢女孩儿,喜欢男孩儿。
于是,众人轮番上阵,摁着他去相亲,只求他能有一个看中眼的。
谁料……好家伙,竟然跑了。
若不是这几十年来他每个月都有信送回来,他们还真的以为这祖宗挂了呢!
而现在告诉他们,这位祖宗不仅没挂,还收了徒弟。
好巧不巧,这徒弟竟然还是个女孩儿。
——
许昌苦笑着把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关于梁白身上的不对劲之处。
他可还记得那只黑猫的威胁呢!
“这么看来,这孩子也是和老祖宗有缘。”之前那大声嚷嚷的老头儿坐了回去。
在玄门,收徒弟讲究的都是一个缘字。
没缘分的,天赋再高,他们也不会收。
“什么孩子,你说话可注意点,那位的辈分可在我们之上呢。”
留着短胡子的老头儿瞪了长胡子一眼。
长胡子老头儿讪讪地闭嘴了。
就在此时,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跑了进来。
“爷、爷爷,有人……有人找您。”男生气喘吁吁地道,“他说,他叫许陟。”
在场的人一惊。
许陟?!
这祖宗回来了?!
还不等他们说什么,许陟已经进来了。
几十年不见,许陟的容貌没有多大的变化,最多就是变得成熟了,让他们吃惊的是,许陟的头发全白了。
“您……”
长胡子老头儿死死地看着许陟的那头白发,努力忍着才没有让自己上手去薅那不知是染的还是真的白了的一头毛。
——就许陟那个破性格,他们绝逼有理由相信许陟这个人是有可能突然犯病,去染了一头白毛回来的。
这种中二事,许陟以前干得也不少。
“不是染的,是真的白发。”
许陟和许家的这些老头儿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长胡子松了一口气,松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又提了起来:“那您怎么会突然白头?”
许陟耸耸肩:“做了些事儿。”
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得老头儿们咬牙切齿。
特么的,这熊孩子真的是太讨打了。
许昌敬佩地看着许陟。
这位的传说,他也听说过,可以说,许家就没有人不佩服这位年纪轻辈分高的祖宗的。
也因此,很多许家小辈都在暗地里学这位祖宗,甚至连他的中二和熊都给学了个遍,气得许家长辈们恨不能抽他们一顿。
学谁不好,学那个混世魔王——当年就被许陟给压得喘不过气,不成想他离开了那么多年后,还影响了这么多小辈。
简直是他们的人生噩梦啊!
“许家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在哪儿?”
许陟淡淡地瞥了一眼几个老头儿。
短胡子老头儿笑了笑:“在禁室呢,老祖宗是想……”
“她伤了我家姑娘,我来看看。”
这看看二字,众人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凉意。
深知他本性的几个老头儿更是明白他的意思,在这家伙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的恐怕是随时都要破牢而出嗜血凶兽。
几个老头儿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这老祖宗一回来,就让他们又感觉到了以往面对他时的头疼和无力。
许陟轻飘飘地瞥了他们一眼,脚尖换了个方向,朝屋后的禁室去了。
“老祖宗这护短的性格,还真是一点都没变。”短胡子老头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苦笑道。
刚刚许陟身上那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势,哪怕他们和他接触这么久了,还是会感到害怕。
即便知道这股气势不是冲他们而来的,还是绷紧了身体。
许昌和那个男生早已经腿软得跌坐在地了。
这就是许家传说,许陟生气时的真正样子吗?
真的是,太可怕了! 我可是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