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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在操场缓了一会儿，脸色差不多就恢复了。
她身上有许陟给的护身符，只要不是去那些煞气特别重的地方，一般都不会有事。
三个人再加一个小包子，坐在操场上，抬头看着高高的教学楼。
只是教学楼的顶楼煞气太重，远远地看过去，只能看见一片黑色的雾气。
什么都看不见，几人遗憾地收回目光。
就在这时，之前他们在一楼抓到的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儿抱着人头皮球走了过来。
在她的身边，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牵着她的手。
女人看向小女孩儿时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女人牵着小女孩儿，在梁白几人还有五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轻声道：“你们好，谢谢你们唤醒了我女儿的神智。”
她的声音如黄莺一般的悦耳，听得人不自觉地就放松了警惕。
然而，她在说出这话时，她身边的小女孩儿却是缩了一下身体，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恐惧。
因为低着头，所以顾尘他们并没有看见。
梁白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女人：“你也是厉鬼？”
女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鬼气与怨气，让梁白不喜地退后了一步。
“是的。”女人颔首，“我女儿死在这里，我来找学校要一个说法，不料他们对我女儿的死敷衍了事，还杀了我。”
“因为我心有不甘，所以死后就成了厉鬼。”
听到女人这么说，梁白并没有完全相信，因为女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而且，女人的说词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死去的人若心有执念，的确是会变成厉鬼，但这也分情况的。
比如叶辜景那位鬼皇帝，他的执念太重，重到刻进了他的骨子里，甚至能为一句话而滞留人间千年，不惜在地底忍受暗无天日的千年时光，也要求得一个答案。
再比如苏苡伊，她也是因为心有执念而死后成为了厉鬼，可是严格说来，她的执念并不重。
至少，她身上的鬼气并不重，甚至不能称之为厉鬼。
而这个女人，梁白总觉得她的执念并不像她说的那样重，至少没有重到能变成厉鬼的地步。
除非，有人在她死后用了什么办法，让她硬生生地从普通的鬼变成了厉鬼。
想到这里，梁白眸子一冷，慢慢地走近她，仔细地观察她的面相。
“怨气缠身……血孽满面？”
梁白努力地从脑中搜刮自己曾经看过的许陟的面相书上的内容，想了半天，也只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最要命的是，这个结论连她自己都看不懂。
蹙着眉，她转身，刚想走，就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阿九的声音。
“小七——”
正当她疑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就感觉身后一阵阴风掠过，脖子倏地一凉。
“小七，离开那里。”顾尘红着眼睛，对那个还一无所知的女孩儿吼道。
在说话的同时，他已经跑了过来。
比他更快的，是苏苡伊。
一阵青烟从南明怀里飘出来，快速地飘向了梁白。
梁白看着突然脸色大变的几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忽然，有什么东西松开了一样，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身体便软软地倒在了飘过来的苏苡伊怀里。
女人被苏苡伊抢了先，漂亮的容颜上一片狰狞：“滚开！”
浓烈的怨气迎面而来，张牙舞爪地扑向了苏苡伊。
“哼！”
苏苡伊闷哼一声，抱着梁白的手没有松开。
于是，她和梁白都被这股怨气给掀了出去……
与此同时，S市的明水山。
许陟负手站在窗前，罗盘飘在他身前，不断地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并且红光大放。
“看来，时候到了。”
许陟喃喃地说道，随后抬手招了招，罗盘便落到了他手上。
树林中此刻挤满了鬼。
他们也都看见了罗盘上的红光，知道那代表了什么，因此都沉默着不说话。
“小七……不会出事吧？”
犹豫了许久，一个身形微胖，两鬓有些白发的鬼忧心忡忡地说。
长公主不确定地说道：“应该不会，老家伙不会让小七有事的。”
鬼们窃窃私语，许陟已经收拾了东西从屋里出来了。
他幽幽地扫了一眼虽然是在白天，但分外显得黑漆漆的树林，不由失笑。
摇摇头，他慢慢地走了。
之前被他那一眼看得后背发凉的鬼们见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妈的，这老家伙哪怕快死了也这么吓鬼。”
“老子之前还同情可怜他来着，现在看来，被同情可怜的是我们才对。”
“老家伙，一天不吓鬼就皮痒吗？”
“……”
鬼们骂骂咧咧的，即便是走出很远的许陟也隐隐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嘴边不由噙了一抹笑。
……
阿九凄厉地长叫一声，身后的猫影瞬间涨大起来，一口吞掉了小鬼们。
猫影抬头，看着那个红衣的鬼王，朝她扑了过去……
……
“顾尘，她不是鬼，她是活人。”
苏苡伊忍着从灵魂传来的灼烧，声音嘶哑地道。
不亏是活了五百年的鬼，一个照面，苏苡伊就看出了女人是人还是鬼。
女人桀桀桀地笑了起来：“现在知道，也晚了。”
她手里拿着一枚铜钱，上面还穿了一条红绳，只不过红绳现在已经被割断了，慢悠悠地落到了地上。
——这是梁白佩戴的那枚铜钱。
顾尘一眼就看到了女人手上的铜钱，眼神一沉，毫不犹豫向女人扑了过去。
他虽然不知道梁白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清楚，这枚铜钱是用来保护梁白的。
一旦铜钱离身，只怕梁白就要不好了。
女人又如何不知道顾尘的意图，她冷笑，身上的怨气和鬼气纷纷涌向了顾尘。
“你又何必为了个死人拼命呢？”
女人有趣地看着顾尘，见他虽然因为自己身上的鬼气和怨气无法前进一步，但却固执地不肯放弃，红着眼睛，冷冷地盯着自己，就不由得想看看这个男生失去理智崩溃的样子。
因此，她呵呵一笑：“我可没有骗你，你那小女朋友，现在已经死了……”
“哦，应该说，她本来就死了，只是托了这枚铜钱的福，才能活到现在。”
“我只是替天道拨乱反正而已，要知道，你那小女朋友这么做，可是违反了天道的。”
苏苡伊心中一沉。
她现在是离梁白最近的鬼，自然能感受到梁白身上透出的死气，她知道，这个女人没有说谎。
什么人身上才会有死气？
当然是已经死了的人。
活人身上有生气，死人身上便只有死气。
而且，梁白身上的死气很重，就好像是多年被压抑在身体里，一朝解放，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充满了她的整个身体。
苏苡伊抱着梁白的手都在发抖。
尤其是当她看见听了这话后，顾尘脸上露出的凶狠表情时，心头不由发冷。
只怕，女人的这话刺激到了他。
果然，只见顾尘攥起了青筋绽起的拳头，身上的戾气在顷刻间浓得骇人。
他缓缓地抬步，朝女人走过去，鬼气和怨气都已经不能再阻挡他的脚步了。
女人脸上的笑僵住了，似是不敢相信顾尘竟然能无视这鬼气和怨气。
可是，当她透过男生凌乱的发间看见了他的眼睛时，心脏被逐渐爬上来的恐惧萦绕——
黑眸里攀上了血丝，狰狞而冰冷，还有隐藏在眼底的暴戾，仿佛是野兽的眸子。
一步一步，男生已经靠近了她，缓缓地抬手，眼看修长的手指就要掐住了她的脖子……
红衣小女孩儿被女人甩了过来，而她本人已经从这摄人的空间里离开了。
“啊——”
小女孩儿在顾尘的手下坚持不过三秒，就灰飞烟灭了。
顾尘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抬眸，扫视了四周一眼，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破碎了的声音。
他猛地回身，就看见青碧玉佩碎成两半，从空中掉了下来。
而那个女人仿佛知道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他，连连后退。
顾尘瞳孔一缩，快步上前，把梁白从虚弱的苏苡伊手上接过来。
“你……”他看着身形越发透明的苏苡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伊伊……”
南明抱着楚珩，跪在她身边，眼睛慢慢地红了。
他看得清楚，苏苡伊是为了救梁白，青碧玉佩才会碎的。
“伊伊，你不会有事的，阿九和梁白一定能救你，一定可以的……”
苏苡伊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的，我已经没救了。”
“其实，这样也很好，我本来是不应该成为厉鬼的，是青碧玉佩让我以鬼的形态继续活了下来。”
“可是，活下来又做什么呢？我好像并不恨你，我也不想报仇。”
“冤冤相报，又何时了呢？”
苏苡伊被南明揽进怀中，与他额头贴额头，泪水慢慢地流了出来。
“梁白说得对，你是活人，而我是鬼，我若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不如，就这样离开，也挺好。”
人鬼殊途，她和南明终究是不可能的。
所以，梁白那天才会那么不留情地警告她。
“你知道？”南明哑着声音，“所以，在你决定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是啊，抱歉。”苏苡伊轻轻地说，“我不能，陪着你了。”
“找一个你爱的女孩儿，和她走下去，我只是你前世的一个过客，忘了我。”
南明抱紧她，垂着头，眼泪滴落在地上。
……
“喵……”
阿九不知什么时候从顶楼下来了，见女人警惕地看着顾尘一行人，背对着楼梯口，像只小炮弹一样猛地一跃，狠狠地撞在了女人的后背心上。
女人没有防备之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瞄准时机的阿九呲牙“喵”了一声，踩着女人的后背一跳，张嘴就从女人的手中叼走了铜钱。
紧跟其后的许昌四人见状，连忙祭出法器，把女人给捆了起来。
阿九拿到了救命稻草，也不管那女人，快步跑向顾尘等人。
把嘴里铜钱放到梁白身上，阿九就看到了苏苡伊和南明。
“你要魂飞魄散了。”阿九仰头，望着苏苡伊说。
“我知道。”苏苡伊对它露出一个笑容，“这本来……就是我求的结局啊！”
南明看见阿九，就如看到了救星一样激动：“阿九，你救救她，你救救她……”
“我救不了她。”阿九摇头，“她没有执念，本不该化为厉鬼，是青碧玉佩给予她了这样的能力。”
“如今，玉佩已碎，她的灵魂没了寄宿，也只能魂飞魄散。”
“她跨越百年，也不过是求得与你一见，如今心愿达成，也该离去了。”
南明愣愣的，只是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苏苡伊释然地一笑，双手攀上他肩膀，“傻瓜，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你我其实并无缘分，一切都是我强求而来，如今这个结局，我并不后悔。”
“忘了我，还有……”
“我爱你。”
无论前世今生，我都爱你。
这已是刻进我骨子里的爱，永远无法忘记。
她轻轻吻上他的唇，眼里带着笑。
一阵风吹过，她的身形彻底消失不见。
——
“陆鸣，我喜欢你……”
空中似乎响起了少女羞涩的声音。
……
南明只觉得唇上一热，而后一凉，眼前的这个女子就不见了。
“伊伊……”
女子的消失不见，让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男生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低低的哭声听起来那么无助，那么悲凉，在场的人无一不为之动容。
阿九也沉默了。
但此刻还不是伤心的时候。
回首看了看昏迷的梁白，阿九心头一片沉重。
“许昌，你们把这个女人带回去吧。”
楼上的那些鬼还有鬼王，阿九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了。
许昌他们点了点头，像这种以自身炼化怨气的人自然由他们和特殊部门的人处置。
“顾尘，带着小七跟我走。”
阿九说完，率先走在前面，傅远怀连忙抱起楚珩，一手扯了扯失魂落魄的南明，跟了上去。
南明捡起地上已经碎成两块的玉佩，无声地任由傅远怀扯着自己。
校门口。
“喵——”
阿九全身金光大放，一道虚影从它身后浮现。
那道虚影抬起前爪，对着空中一爪子挥了下去，只听见“咔嚓”一声，缕缕光线从天空射了进来。
“喵呜！”
黑猫再次抬爪，这灰蒙蒙的天气顿时破碎。
引入眼帘的，是荒废的山林和公路。
不远处可见灯火，还有吵杂声，似乎离市区并不远。
傅远怀拿出手机，发现有信号了，先给楚铭翼打了电话，说清了他们的地点后，再给家里报了平安。
在他们等楚铭翼来的这段时间，特殊部门和许家的人先来了。
这里的结界被阿九打碎后，怨气再没有遮掩，直接惊动了这些在等消息的人。
学校里的孩子由特殊部门的人带走，然后一一归还，至于那个女人，则由许家处置。
在他们商量后续的时候，楚铭翼到了。
当看见梁白白着脸昏迷在顾尘时，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片刻间就恢复了正常。
楚铭翼先让人把傅远怀和南明送回去，然后带着顾尘他们直接去了医院。
阿九本想让楚铭翼送他们回楚家的，可是楚铭翼却说有人在等梁白。
阿九听了他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胡子一动，就没再说话了。
只是，当它在医院看见那个熟悉的人时，心里的不安莫名地消失了。 我可是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