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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船家摇摇头道:“老爷,我们这是小船,走在运河中还行,若要去江里,还是要换大船,走得又快又稳,我看这样吧,一事不烦二主,我先送你去邵伯镇,等在哪里,你若找不到人,我再送你到江都,我兄弟也有大船,送你到太平府。你看如何?”
张士行觉得他说的有理,便点点头道:“那有劳船家了。”
他觉得这船家见识不凡,便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肤色紫铜,肌肉紧绷,满面风霜,纹路纵横,深施一礼,问道:“敢问船家贵姓?”
那船家边摇橹边呵呵一笑道:“小老儿姓于,家里行三,老爷叫我于三便可。”
张士行道:“在下姓张,于三哥叫我张老弟即可。”
于老三笑道:“不敢,不敢,我们这行船渡人的,岂敢和官人称兄道弟。”
张士行笑道:“江河无船,岂能飞渡?你们这些行舟弄船的也算是渡人无数,功德无量了。”
于老三笑道:“老爷说得也是,我们这些水上人家,缓急之间可用,那西楚霸王经垓下一战后,剩了单人独骑,不是在乌江边上遇到了一只船吗,只是他自己不肯过江罢了。日后老爷若遇上什么紧急之事,只须在这江边河上喊上一嗓子,于老三,我便会过来接你,分文不取。”
张士行知道这是江湖人的惯用说法,也不当真,嘿嘿一笑道:“于三兄真有豪侠之气,今日船钱加倍,就当作日后订金。”
那于老三闻言,忙甩脱了橹把,连连拱手称谢,眼睛高兴的眯成了一条缝。
张士行道:“于三哥,你这钱也不能白拿,我要快些去那邵伯镇,你要赶紧送我过去。”说罢,递过去两张百文宝钞。
于老三赶紧将宝钞揣进怀里,用力摇橹,小船便在欸乃声中,一摇一晃的顺运河北上,往那邵伯镇而来。
于老三兴致颇高,挺立船尾,引吭高歌:“五里滩头风欲平,张帆举棹觉船轻,柔橹不施停却棹,是船行。满眼风波多闪灼,看闪却似走来迎。仔细看山山不动,是船行。”
这邵伯镇离江都县城只几十里水路,于老三使劲摇了一个多时辰的船便到了。
于老三便把船泊在码头,对张士行道:“老爷,我就把船停在这码头,你办好事之后,再来寻我,去扬州、去京师皆可。”
张士行答应了一声,便舍舟登岸,只见迎面一座宏伟寺院立于岸边,上书梵行教寺,寺周开满了茶花,繁花似锦,娇艳欲滴,叶碧如玉,香气怡人。宋代大诗人苏轼曾有诗赞曰:“山茶相对阿谁栽,细雨无人我独来。说似与君君不会,烂红如火雪中开。”
寺旁有一亭,名唤斗野亭,飞檐翘角,气势不凡,可登高望远,开阔胸襟。
张士行心中有事,又非文人,无暇欣赏眼前美景,只是沿着河边的青石板路向南疾走,穿过了当街横跨的青云楼,向西一拐,来到一座宅子跟前停下,果然那宅子大门紧闭,铜锁横挂,里面寂然无声,只是有一株甘棠树,伸出墙头,虬枝四散,树影婆娑。
张士行一见如此,气便不打一处来,暗道:“这王太医家果真有蹊跷,莫非他家里人知道老子要来,躲了起来?”
他抬腿一脚,噹得一声,踹开大门,走入院中,这小院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一间,他推开正房门,只见家具上落了一层薄薄灰尘,显得此房有段时间没人住了,他四下里查看半天,发现箱笼都未上锁,衣物尚在,估计是主人走得着急,只是拿走了金银细软。
这是听得屋外一阵吵闹,一群人拥了进来,为首一个胖子,手持木棒,指着张士行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眼里还有王法吗?”
张士行将腰牌一亮道:“锦衣卫奉旨办差,休得罗唣。”
那胖子赶忙躬身施礼道:“邵伯镇三坊里正王舜义见过老爷。”
张士行听他名字顺耳,便上前一把揪住,厉声喝道:“那王舜和是你什么人,从实招来,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那王舜义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镇定下来,急忙道:“老爷且放开手,听我细细回禀。”
张士行哼了一声,将他放开,道:“你且道来。”
王舜义微微躬下身子,谄媚道:“回老爷,王舜和是我远房兄弟,月前他浑家说娘家舅舅生了病,带了儿子便急匆匆走了,临行之时,托我照看她的宅子,我今日恰巧路过,见有人在内,进来查看,就遇上老爷了。”
张士行听他说得滴水不漏,便知其中有假,又问道:“那王舜和呢,他回来过吗?”
那王舜义眨了眨眼睛,奇道:“我那兄弟不是在京城里做太医吗,回来做什么?老爷你为何寻他?他出了什么事情?”
张士行也不理他,用衣袖掸了掸身旁一把椅子的灰尘,大喇喇坐了下去,对王舜义道:“我不管他回来没回来,你给他带句话,我张士行在此恭候,今日我们还是朋友,明日便是寇仇。”
王舜义跺了跺脚道:“太子爷薨了,国丧期间,我身为里正,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功夫去京城向他传话?”
张士行道:“那我不管,如若我今日见不到他人,明日我便逮了你进京,让你尝尝诏狱的滋味。”
王舜义吓了一跳,转身便逃,他身后众人闻言,也都一哄而散了,张士行也不追赶,只是在后冷笑,暗道:“王太医啊,王太医,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如此枯坐了一整天,直至夕阳西下,暮色苍茫,也没见个鬼影,张士行心中有些忐忑,难道是那王舜和当真淹死在了运河之中?抑或是那王舜义当真不知其兄下落?如果其人不在邵伯,是否真要去太平府寻找,那茫茫人海又从哪里找起呢?找不到他人,又如何回京复命呢?
万千头绪,如同乱麻,萦绕于怀,令他头晕脑胀,于是张士行信步走到庭院之中,只见那院中甘棠树,树叶阔大,郁郁葱葱,生得极为茂盛,树皮如龙鳞一般,本是黑青色,在落日余晖中,竟映照出万点金光,那树干便如那金龙般张牙舞爪,昂然向天,似欲腾空而去。
张士行正看着那颗甘棠树发呆,这时从院外走进一个年轻人,一身皂衣短打,却是俊俏挺拔,一脸严肃,看见张士行,深施一礼道:“敢问这位老爷可是锦衣卫总旗张士行?”
张士行将那年轻人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是什么人?”
那年轻人道:“我家主人请张爷前去一叙。”说罢,不待张士行答话,转身离去。
张士行朝那年轻人哎哎叫了几声,他并未停步,张士行只得回屋抓起包袱,斜挎于背,跟了上去。
那年轻人脚下如飞,似乎对此地甚为熟悉,在青石板街上东一转,西一转,不一会儿,便走出了镇子,来到一条大路之上,此刻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左边是运河,河上船只透出点点灯火,右边是平畴旷野,笼罩在浓浓夜色之中,十步之外不见人影。
张士行瞪大眼睛,凝神注意前方年轻人那有些模糊的身影,他有些微微懊悔。此番出差,因是暗访,并未随身携带兵刃,他自信以自己目前的内家拳修为,十个八个敌人不难对付,然而在这暗夜之中,如有人突施冷箭,那就难说了。
前面那个年轻人突然停下脚步,张士行神经一紧,双拳立刻摆个门户,脚下不停,快步上前查看动静。
那年轻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张士行道:“请张爷上车。”
张士行这次才看清道旁停了一辆马车,车厢甚为高大,他犹豫了一下,一跃上车,撩开车帘,低头钻了进去。
车厢中一人笑道:“让张总旗久等了,在下惭愧之至。”听声音正是那日在江都县运河之上落水的王舜和。
黑暗中看不清面目,张士行听音辩位,一伸右手便扣住了王舜和的左手腕,如对方敢有异动,他只须微一用力,便能将他手腕折断。
这时车身微微一沉,一声鞭响,马车开始缓缓移动,显然是那个年轻人也坐上了车,身法轻巧灵动。
王舜和脱口赞道:“好俊的功夫。”不知道他是在赞张士行还是那个年轻人。
张士行恨恨道:“王太医,你骗得我好苦。”
王舜和用手指压在嘴唇上作了个嘘声,压低声音道:“张总旗,请记住此后世上再无王舜和,鄙姓秦,名唤立德。”
张士行低声问道:“王太医,哦不,秦先生,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王舜和低声哼了一声道:“张兄弟,我如不搞些名堂,今日还有命在吗?”
张士行一听此话,不由得黯然神伤,幽幽道:“方院使殉葬之事你都知道了?”
王舜和嗯了一声道:“毕竟我在太医院供职了那么久,这么大的事情怎会不知?惨啊,五十三条人命。”
张士行也点点头道:“是啊,我也是奉命行事,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的眼前,却无能为力。哎,太子爷的身子骨也太弱了些,害得他们无辜送命。这一切都是天意,怨不得别人。”
王舜和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天意吗?”
张士行故作惊讶道:“难道不是吗?”
王舜和道:“那你找我作甚?又抓着我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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