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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朱元璋听到朱标已薨的消息,急忙从乾清宫赶了过来,一进门,便放声大哭:“标儿啊,标儿,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让朕今后如何得活,偌大的一个国家又该托付于谁?”
朱元璋走到朱标床前,看着静静躺卧的太子,这是他耗尽了毕生心血的作品,现在付之东流了。这个杀人如麻不眨眼,万马军中过来人的六旬老人哭得如同泪人一般。白发人送黑发人,千古至痛,万里江山无人可托,千古至忧,痛忧交加,五内如绞,令他发狂,他冲到殿外,举手向天,哭道:“老天爷,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朕。”
他猛得一回身,指着方院使等人,冷冷道:“太医院诊治不力,一干人等全数为太子殉葬。”
殿外侍候的锦衣卫指挥使蒋欢听令后,一挥手,校尉们如狼似虎,一拥而上,将方院使和几个太医拖了出去。
太医院位于京城正阳门内青龙街上,对面是六部,隔壁是詹事府,此刻天色未明,明晃晃的火炬将长街照如白昼,宋忠带同张士行等数百锦衣校尉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锦衣卫指挥佥事宋忠命人将太医院院使、院判、吏目、十三科御医,药工等人拘于正堂大屋之内,塞得是满满当当。
宋忠按册点名,点完之后,他咦了一声,问方院使道:“方院使,名册上是五十四人,现今只五十三人,还有一位王太医现在何处?”
方院使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道:“此事千户可去问你们张总旗,他要了我们王太医去淮安府,此后便一去不回了。”
张士行急忙拱手道:“回佥事,那王太医在回京师路上,乘船行至江都县时,失足落水,下落不明,卑职也曾行文江都县,让其查探,他们都回报说查无此人。”
宋忠喝道:“糊涂,你天明即刻赶赴江都县前去查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名册上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说完,宋忠对方院使道:“方院使,该上路了,能去陪太子爷,也是你们的荣耀。”
方院使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人谁无死,早晚罢了。”
他一指桌案上的文档道:“这是太医院的账册与案例,我都整理齐备,好让继任者接手之时,不至于茫然无绪。”
宋忠拱手称谢,道:“方院使为人真是大气。”
方院使从桌案下面拿出一坛花雕酒和一个白瓷大碗,神色从容的对众人道:“自太子爷回京之后,我便做好了准备,来,来,来,大伙儿就喝了这一碗同行酒,一起上路吧。”
众人抱头痛哭,有的说:“下辈子再也不做太医了。”
那个刀子刘跑过来抓住张士行的胳膊拼命摇晃,哭道:“我只是个割卵子的,求求你,张总旗,行行好,放过我吧,难道让我下去割太子爷的卵子吗?”
张士行扭过头不忍再看,心似被揪住一般疼。
宋忠喝道:“刀子刘,你胡说什么,小心割了你的舌头,再让你下去陪太子爷。”
方院使先倒了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凄然笑道:“此酒是我特意调配的,无痛无觉,滋味万千,诸位我先行一步了。”
说话间,他嘴角口鼻渗出鲜血,头一歪,就此离世。
屋里众太医哭声一片,四处乱窜,宋忠急命锦衣校尉进来给众人灌下毒酒,屋中的鬼哭狼嚎之声才渐渐停歇下来。
天光微明,旭日初升,张士行押着十余辆马车出朝阳门,一路向东,来至钟山南麓,明孝陵下。
明孝陵始建于明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次年朱元璋的马皇后去世,即葬入孝陵。此陵名为“孝陵”,乃是取自马皇后的谥号“孝慈”中的孝字,亦有“以孝治天下”之意。
孝陵依山为制,四周山环水绕,岭秀峰清,云烟缭绕,林海松涛,鹿鸣其间,俨然仙境。
张士行在下马坊前跳下马来,守陵士兵一摆长矛,拦住去路,喝问道:“皇陵重地,擅入者死。”
张士行一亮腰牌道:“锦衣卫奉钦命送太医院殉人至东陵,挡者即死。”
那守卫一吐舌头,立刻将长矛缩了回去,自言自语道:“难道太子爷薨了?不大可能啊,殿下正值壮年啊。”
张士行并不答话,默默无语,领着车队继续前行,过了大金门,车轮碾过神道的鹅卵石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如泣如诉,催人泪下,闻之断肠。
那神道依山势盘旋而上,呈北斗七星状。由东向西北延展开来,直入宝山。神道两旁,狮子、獬豸、骆驼、大象、麒麟、骏马等六种石兽,两两相跪,夹道侍立,显得庄严肃穆。
车队过了棂星门,便折而向东,抵达太子陵寝东陵之前。东陵在孝陵东边百步之处,规制比孝陵稍小,陵门乃是一座单檐歇山顶的宫门,三孔券门,上覆绿色琉璃瓦,其后是五开间歇山顶的享殿,享殿同样覆盖绿色琉璃瓦,只因太子朱标尚未登基,故用亲王规制。
车队绕过享殿,其后是一片纵深百步,宽数十步的空地,是祭祀之所,中有碎石铺成的甬道,两边林木森森,遮天蔽日。甬道尽头有一座石桥,俗名升仙桥,石桥尽头便是宝山(坟墓)。
张士行将车队带过石桥,转头对车上躺着的方院使等尸身默默祷告道:“方院使,我已将你们带过了升仙桥,你们可与太子爷一同升天了。”
祷告完毕,他将车队交与看坟卫兵,叮嘱道:“此乃殉人,好生看管,待时日一至,便与太子爷一同下葬。”
那卫兵惊道:“太子爷薨了?”
张士行闻听此言,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朱标过往对自己的种种耳提面命的情形,有如严师慈父,不由得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也不答话,转身发足狂奔,一直奔出陵门,才放声大哭。
张士行回到下处,换了便服,又拿了几件换洗衣物,简单打了个包袱,看到塔娜所送的那本书,心中一动,赶忙揣进怀中。自打回京以来,他一直未得机会见到塔娜,不能询问此书来历,观音奴的自杀是否与此有关,甚至太子之死是否与此有关,不得而知,他不敢再想了。此番出京去寻找王太医,他必须找个懂蒙古文字的人去看一看这书上究竟写了什么。
张士行在外金川门上船,顺流而下,一个白天便到了扬州府江都县,他找了个客栈先行住下。
次日一早,他便雇了一艘小船在王太医落水之处往来逡巡。
那船家见他神色有异,似乎在河面上搜寻什么东西,就问道:“客官,你是掉了什么东西在河里吗?”
张士行头也不抬道:“上月,我一个朋友在此失足落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故此我来查探一番。”
那船家闻言,仰头大笑道:“客官真是刻舟求剑啊。”
张士行怒道:“我岂不知,我早已行文河道、漕运、江都县等各大衙门,遍寻不着,所以才亲自来查探一番,看有无头绪。”
那船家一听此言,便敛容抱拳道:“原来是朝廷命官,失敬失敬了。那河道、漕运、县衙都有捞尸队,如他们都未找到人,那此人便还未死,怕是躲起来了。你这位朋友是哪里人氏?”
张士行来此之前,已经从太医院档案之中查到王太医便是这江都县邵伯镇人氏,便答道:“便是这江都县邵伯镇人氏。”
那船家笑道:“你看,你看,被我一猜便中,那邵伯镇便在上游五十里之处,你的朋友在此落水,怕是早就上岸回家去了。”
张士行哦了一声道:“此话怎讲?”
那船家一指眼前的运河道:“老爷请看,这淮扬运河古称邗沟,从淮安府至扬州府,长不过三百余里,宽不过十余丈,深仅丈余,风平浪静,波澜不兴,人若落水,稍有些水性,扑腾几下,便到了岸边。即使到不了岸上,这河中船只往来如梭,救人亦是不难。小老儿以为你那位朋友落水,若是未找到尸首,八成被人救走了,或是自己游走了。老爷可向他家人打探一番,必有结果,强似在此漫天撒网。”
张士行道:“他若有心逃走,还敢回家吗?”
那船家点点头道:“老爷说的也是,你那位朋友落水之前可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张士行想了想道:“他落水之前,正在船上赏月,与我谈论什么李白捞月之事,还说了当涂什么的。”
那船家道:“哦,当涂啊,我年轻之时跑船之时也曾去过,即今日之太平府。太子爷便出生在那里,多好的一个太子啊,我大明朝竟遭此不幸。”说罢,他连连摇头,看来太子已薨的消息只一日之间便已传遍天下了。
这句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当涂、太子,世上何来那么巧之事,那王太医必定未死,他一定是在暗示什么,那他又为何费了这老大功夫向他暗示?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真如船家所说,若王太医在此落水未死,定是隐匿起来了,那他又藏在何处,难道是太平府?
一念至此,张士行断然道:“船家,我们掉头去太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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