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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吴冬的诗

　　回家

　　这么多证据，使我相信

　　谁的一生都不能被充满，而是被时间反复耗尽。

　　老屋还在。老槐树还在

　　河对面的老哑巴居然也在！

　　他趴在一道矮墙上哇啦哇啦朝这边大声喊着什么。

　　村子里静极了。

　　天空旷得像一大块透明的幕布

　　一个回乡人，忽然间

　　泪流不止。

　　风斜着灌进村子，阳光斜着打进土墙

　　母亲的手，在车窗外

　　斜着举起来……

　　最后的美

　　风暴过去了。

　　礁石洁净，我忽略它有过泥沙俱下的日子。

　　探过身去，密集的纹路

　　让我惊觉，它承受过怎样的碎裂啊！

　　风暴都过去了。

　　林中寂静。尘世的

　　坑洞一一被遮蔽。

　　布谷掏出赞美，三叶草在光里忽明忽暗

　　像一簇小小的火苗。

　　……我们互相沉默。默认

　　尘世间的爱和苦

　　各有命数和永无尽头

　　沉默之后

　　我们捧出雪

　　互致谢意。

　　但是你没有

　　终于，大雪封山

　　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

　　你和那些默契的事物相继失去联系。

　　短短三天，无数次

　　我在冰川自说自话

　　如果你此刻奔来，我就立刻跑向你

　　但是你没有。

　　也好！

　　空山与月影俱白

　　我与小寒互换姓氏

　　这样的季节适宜在寒气倒逼的屋子里

　　咳嗽，发低烧，喝苦药，断舍离

　　不再想人间艳冶之事。

　　如果你是冷的，我便不会靠近

　　一切大的事物我都保持距离。

　　除过大雪。大寒

　　一定要足够彻底

　　不留余地。在火里忘我

　　在冰里忘你。

　　这么多年，我们遭遇冰

　　也携带冰。有时候

　　冰火并不是那么难以相融。

　　这并不令我悲哀。

　　一整天

　　我在窗口等阳光偎过来

　　在一首诗里，虚构

　　那些温热的话语，一直都在

　　这令我悲哀。

　　（选自《诗歌月刊》2019年第8期） 2019年河南文学作品选（六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