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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网红米小米

　　非花非雾

　　米小米想红，想成为“万人迷”。不，这还不够，她以为自己的美貌与才华足以颠倒众生。

　　但是，米小米是一名小学语文教师，她的舞台是三尺讲台，观众是一届届天真烂漫的学生，再向外延宕，还有这些学生的家长。

　　在她任教的最初几年，网络不热，也没有网红，她专注教学，成绩优异，被评为先进，受到市长的接见，还被学校选派去全国各地参加教学研讨和多媒体教学。

　　米小米的课越教越好，她的照片每期都能贴在校园的表彰栏里，知道她的家长越来越多，许多家长托关系把孩子调到她的班里。她成为学校少先队辅导员，带着孩子们参加过广播电台的节目，从此她又多了一项主持人的“桂冠”，那些家长都乐意这么称呼她，他们说她的主持水平是国际一流的，绝对超过央视名嘴。家长们知道米小米听了会很开心，她开心了，会对自己的孩子多些关注。

　　她的微博、微信和手机短信，内容满满，一句“天气真好”，一句“刚刚打了个喷嚏”，就发一条心情动态。有一次，她买了一部新手机，短信提示音是一声口哨，她马上发动态：“哇——长长的悦音，也过于轻佻了吧。”时隔一分钟，她再发动态：“又是一声，好轻佻。”有网友不胜其扰，提醒她不可事无巨细全发，她立即回复说她的粉丝喜欢，需要时刻了解她的动态，谁不喜欢可以取消关注。

　　发短信她是慎重的，精心地编写，为此她买来余秋雨、席慕蓉、罗兰的书，其实她的案头也只有这三本书，这足以让她挑拣语句，拼凑成“美言”，群发给家长们和参加各种活动认识的重要的人。他们都回复她：“太有才了！”“这么美，还这么有才，天下无双！”“美女，才女！”

　　她还不停地发大头自拍，下面不是配一句“就喜欢这样，纹丝不乱”，就是配一句“大眼睛，星光闪闪”。随着美颜软件越来越多、越来越精，她的自拍照也日臻完美，美得她每天捧着手机端详自己，爱不释手。

　　有男人请她吃饭了，是个高大儒雅有社会地位的男人，男人很会调动气氛，说喝酒的女人自立、有见识、最性感动人，怂恿她做一个喝酒的完美女人。她便喝了，一杯接着一杯，满脸通红，晕乎乎的。男人移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说喜欢她的美丽。她更加晕眩，一波波热潮往脸上涌，男人趁机拥她入怀，她惊慌了，抗拒挣脱，仓皇逃出酒店。男人追出来问：“你天天给我发心情、私照，要我请吃饭，不是喜欢我，要勾引我吗？！”

　　可是米小米不想勾引他，她要的是所有男人的倾倒，并不是一个男人的私下苟且。之后陆陆续续有男人误会，使她自尊心受挫。有的人就是这样，越挫越勇，非要得到心中所想，才觉得有面子。米小米不胜其扰，老公知道劝不动米小米要“红”的心，他想了个主意：“别老发大头照，发个全身照。”

　　米小米属柯基犬型的，脸盘精巧，四肢粗短，无论用哪个角度自拍都拍不出大长腿。她沮丧极了。那天，她情绪低落地趴在办公桌上，两摞作业将她挡了起来，像只有一件大衣堆在桌上。女同事闲聊，那个温柔低调的女老师说：“我知道米小米经常给我老公发信息。那时，孩子在她班上，所以老公及时回复。现在孩子上初中了，老公更忙了，就不回复她了。”

　　米小米那天趴在桌子上哭到很晚。她一定要成为最红的网红，为自己争口气。

　　米小米在家中辟了一个“直播角”，她不会唱不会跳，只会读诗歌、讲童话，直播间始终不温不火。美颜视频是她的救星，她的腿想拉多长就拉多长，实现了她的“大长腿”梦想！

　　迷恋上直播，她顾不上参加团队活动，有队友问现场怎么没见她，她说自己是“幕后”。活动必须合影时，她都躲在别人身后只露出上半身。

　　有一次，她站在第二排，穿着十二厘米高的高跟鞋踩在砖块上，还踮起脚。一个失衡摔在地上，脚踝骨折。

　　令人意外的是，她没有抓住机会直播接骨疗伤时如何楚楚可怜，而是用修图软件将自己PS到世界风景名胜里，还煞有介事地评点几句旅行感受，养伤在床的日子，网友都以为她周游了世界。

　　米小米康复上班后，电视台邀请她带着学生做一期欧游趣谈。她在网上搜索相关知识，写了文案。节目直播中，现场观众提出异议：米小米滔滔不绝地讲着的西方古建筑，已于半年前拆除预备重建，她怎么可能两个月前亲自游历呢？

　　米小米窘得张口结舌，这个表情传遍了网络。米小米终于成了网红。

　　（选自《椰城》2019年第11期） 2019年河南文学作品选（六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