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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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一念和对方谈完心,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四处张望。
王有为其实不太擅长交际,他喝了一口水,酝酿片刻,终于问出了萦绕在心里的问题:“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夏一念左右摇晃的动作顿了顿。
他把黑色大背包抱在怀里,白皙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背包带,说:“带我上去的消防员告诉我的。”
“哦!”他这么说,王有为就这么信了,他又问:“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夏一念邪魅一笑,正想装个逼,被夏一念拿来当挡箭牌的赵斐昀就往他们这边走来。
他脱掉了消防服的外套,随意地将衣服绑在腰间,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他身后经过的时候朝夏一念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穿着背心的赵斐昀,浑身散发出的力量比穿着外套时候更有直观感和冲击力,他的头发为了出任务方便剪得很短,露出的五官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是个标准帅哥,等再认真瞧瞧,会发现他眉眼间有长年累月下积累的镇定自若,那是从心散发出的自信,莫名的让人感觉到非常有安全感。
他朝夏一念走过去,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指节前后晃了晃,做了一个‘拿来’的姿势。
这动作拽到不行,但里面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夏一念眨了眨眼睛,看了赵斐昀一眼,后者挑了挑眉,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说到做到的赵斐昀,当真拿着夏一念的手机,坐在这两人旁边,给他捣鼓着支付宝和微信。
他身形高大,岔开双腿坐在沙发上就占了两个人的位置,夏一念被迫往扶手边挪了挪,但又想看看他怎么操作,于是半个身子往赵斐昀的方向倾斜,手肘撑在了沙发上微微往下陷。
他这个姿势显示出柔韧性极高,坐在一旁的王有为不由得感叹,年轻人的身体素质就是好。
赵斐昀一边提问一边操作:“名字?”
“夏一念。夏天的夏,数字一,想念的念。”
“身份证号码?”
“唔……”夏一念翻着包,掏出放在夹层的证件,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4-4-0-8-8-2-2-0-0-1……”
“太大声了。”赵斐昀打断他,伸手接过他的身份证,按着上面的数字填写。
山里刚出来的夏一念,尚未懂得什么叫世道险恶。
赵斐昀算是看出他的天真烂漫了,一边给他实名认证一边教导:“身份证件不能随便拿给人看,也不能像这样大声宣读出来,知道吗?”
夏一念乖巧地点了点头。
大厅网络不太好,认证时间有点慢。
赵斐昀在想事情,一边分神留意着旁边人的小动作。
夏一念的穿着非常干净,裤脚的污迹也是因为救人的时候才沾染上的。这个年纪的男生,多多少少都有点特立独行,但夏一念除了因掉了79块而凶了赵斐昀那么一下,其余时候都显得非常乖。
他说他是从大山里出来,初到大城市,赵斐昀刚开始以为他是来城市里打工的,但无论从他的穿着和行为举止来看,夏一念都显得非常的有教养,倒像是个从小泡在书香里长大的小少爷。
夏一念的手上根本闲不下来,和人说话聊天的时候,
要不揪着书包背带,要不就摆弄着沙发靠垫上的流苏。
十九岁,不谙世事,没有戒备心,和人说话时候都会下意识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手上不闲着,但表情十分认真。
偶尔还会安慰一下王有为,脾气太软和了。
太容易被人骗了。
赵斐昀打断两人谈话,把手机递过去给夏一念,指了指上面,说:“银行卡号。”
夏一念拧着眉想了想,接过手机,嘀咕着说:“我问问我家里人。”
说完他就直接拨打了一个号码,在等待的过程中,眉眼间的纠结明显得快要溢出来了。
他也不避忌在场的二人,电话接通后,苦着一张脸,软软糯糯地先喊了一声:“师兄~”
他电话音量调得不小也不大,电话那头的人的声音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
但赵斐昀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癖好,他站起来往外走,打算跟队员先吞云吐雾一支烟再说。
夏一念先是絮絮叨叨地跟自家师兄抱怨了出门以来所遭遇的一切困难,而后又吹嘘着自己怎么力挽狂澜挽救了一条生命,听得旁边的王有为都替他脸红。
也不知道是谁,为了79块钱哭鼻子呢。
到了最后,夏一念才说出打电话的目的:“师兄,你去我房间看看书桌右边的抽屉,是不是有一张银行卡?”
等了大概三四分钟,电话那头才重新传来一把温润的男声:“没有啊。”
“啊?”夏一念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你再找找,就你以前替我申请的那张,里面有我这十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
“真没有。”他的师兄笑了笑,问:“你出门的时候不是带在身上了吗?”
夏一念又要哭出来了,“那我是下山的时候弄丢了吗?”
他的师兄淡定地说:“有这个可能哦。”
夏一念闭着眼回想了片刻,实在记不起来自己出门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把银行卡收拾好。
但他下山时候顾着追一只灰兔子时候的确是摔了一跤,背包虽然甩出去了,但拉链是没打开的。
夏一念眼眶通红,低落地说:“那好叭。”
他的师兄听着这声音知道这孩子又要哭了,憋着笑问:“那你现在身上还有没有钱啊?”
夏一念带着哭腔道:“没有,一滴也没有了。”
逗过头了,电话那头的人急忙安慰了几句,然后提出了解决办法:“这样,师兄明天下山去给你把那张卡先挂失,然后给你转点钱,让你先应急,好不好?”
夏一念闷闷地嗯了一声。
师兄继续安慰道:“团团长大了,要学会自力更生。”
夏一念立马说道:“那你别叫我小名。”
“行。”青年爽快道,“还有这钱当是师兄借你的,之后记得还哦。”
无情,太无情了。
夏一念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硬气地说:“没有问题。”
“那先挂了,有事记得打电话回来。”
“好。拜拜。”
他挂掉电话,低着头沉默了数十秒,紧握着拳头重新振作:“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有为:“…………”
刚抽完烟进来的赵斐昀:“…………”
赵斐昀不知道他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夏一念经历了怎么样的人生绝望,他实在奇怪夏一念的父母到底是怎么养的,把一个男孩子养得娇娇滴滴;又是怎么样的自信让他们放心把夏一念放出来到大城市闯荡的?
赵斐昀其实不太喜欢遇上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男生女生,但他也不会随随便便指点别人的性格,毕竟有些东西是天生的,至少,夏一念能豁出性命去抓住王有为这一点,赵斐昀是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滤镜在里头。
哭就哭吧,你瞧人家哭完几十秒就重新振作起来念诗了呢。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在场两人听完事情的发展,知道夏一念现在是真的一穷二白了。
王有为主动提出帮助:“要不你先到我家里去住吧?”
他想到了什么,笑容苍白着说:“反正我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个,房间还空着两个呢。”
夏一念抱紧怀里的背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一圈,问:“没关系吗?”
“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帮你是应该的。”王有为挠了挠后脑勺,说:“而且,我觉得你很亲切,身上有很熟悉的感觉,可能这就是一见如故?”
他笑得很真诚地说:“欢迎你来。”
夏一念感觉到手心中传来的轻微晃动,他笑容扩大,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好!谢谢你,王大哥!”
王有为自小是个内向腼腆的性格,无论是学校还是公司里的人都因为他的好脾气而对他不客气,第一次有人这么热情地喊一声王大哥,王有为是真真切切地感动了。
他继续帮夏一念出主意:“我高中一同学是做房地产中介的,等你安顿好后可以拜托他帮你重新找房子。这样的话,到时候我要是有什么事,你也能继续有个落脚的地方。”
王有为说道最后,情绪渐渐低落了下来。
夏一念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摆了摆手示意没事,但眼眶已经泛红了。
赵斐昀看这两人已经讨论好了,也不多留,收拾收拾准备带着队员撤退了。
他刚站起来,就看到夏一念手机屏幕上的转账信息。
夏一念也看到了,拿起手机,眨巴着眼睛无辜地回望他。
赵斐昀挑了挑眉,没说话。
然而在夏一念跟着他走出大门的时候,赵斐昀从对方手里拿过手机,直接往里面输入了一串号码,改好备注保存。
夏一念拿回来后看了看,只有几个联系人的通讯录上多出了一个‘赵斐昀’。
“我的号码。”
赵斐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没有点燃,抬了抬下巴示意:“有事可以打电话。”
夏一念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
在赵斐昀队员催促的时候他才抬起头,笑着说:“好的,谢谢。”
赵斐昀脸上没什么表情,夹着烟的手随意地朝他挥了挥,然后迎着光走下了台阶。
傍晚时分,温煦暗黄的阳光落在赵斐昀身上的光似乎都带着明亮。 念*******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