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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敬鸣渣不渣赵斐昀不知道，他的关注点全在于，难道他这几天跟杨敬鸣同进同出，那只小鬼魂也一直在吗？

　　夏一念沉重地告诉他，是的。

　　“……”赵斐昀压了压眉心，说：“你不是说消防局阳气足，鬼魂进不来？”

　　“通常情况下是这样。”夏一念怀里抱着抱枕，双手用力比划，“但这只小鬼的怨念特别大！”

　　夏一念特别忧愁：“而且它一直粘着杨哥，会影响杨哥的气运的。”

　　赵斐昀奇了怪了：“你不能超度它？”

　　夏一念晃了晃脚尖，说：“它不让我靠近，特别排斥我。”

　　夏一念不太想承认自己不擅长强行超度。

　　赵斐昀心里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所以我们要怎么做？”

　　夏一念凑近，压低声音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找出症结所在，然后感化它。”

　　赵斐昀也不太想承认自己在开解人这方面没什么天分，“那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夏一念哀其不争：“哥！你跟杨哥这个多年朋友，当然是由你去问啊。”

　　赵斐昀怔了一下。

　　赵斐昀和杨敬鸣两个人，属同一批进消防局，杨敬鸣天生左右逢源，理所当然的看不惯赵斐昀的独来独往，刚开始都是二十多岁的热血青年，纵然局里规矩严格，但暗地里的挑衅和明面上的比较每一天都在风起云涌。

　　然而这些事在赵斐昀看来幼稚又无聊，他从来不屑于去和他人计较。

　　杨敬鸣自小就是人群的中心，热爱搞事，最看不惯假正经的人，天天找理由和赵斐昀单挑，每一次都被虐得体无完肤。

　　久而久之，就对赵斐昀的实力甘拜下风。

　　后来他不找赵斐昀挑事了，仗着自己厚脸皮，每天跟着赵斐昀身后死缠烂打，强势进入赵斐昀的生活，甚至以个人喜好揣测赵斐昀的口味，企图分享他藏在床头的大辣片。

　　赵斐昀从小到大都是长辈眼中懂事乖巧的孩子，遇事冷静到极致，便有些冷漠。

　　小时候幼儿园的小伙伴们手拉着手去沙池里堆城堡，他拿着小铲子慢悠悠地跟在身后，觉得堆城堡很无聊，但还是参与到一群小屁孩中规矩地把城堡彻好。

　　他也不像调皮捣蛋的男孩，非要往上面踩一脚彰显自己的独立独行。

　　家中亲戚有比他小的孩子，逢年过节到家里来都放心让赵斐昀带，他在长辈眼中一向循规蹈矩，他也知道长辈喜欢他的这份懂事，于是他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带着小弟小妹去买冰棍，去公园玩。

　　然后吃饭之前带回家，每一个孩子依然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因为这份规矩和懂事，哪怕他成年后主动提出要去参军，父母也没觉得不妥。

　　刻板严谨的军事化生活也不过是在赵斐昀一如既往的生活上增添一些挑战，于是，在磨砺下的少年，从此长成喜怒不形于色的青年，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杨敬鸣曾说过赵斐昀冷漠，也不无道理。

　　在还没申请搬到外面去住之前，赵斐昀衣食住行全在局里，算得上和队友们阴影不离。

　　众人知道某某队友家里养的鸡生了多少只蛋，但从不会知道赵斐昀家里有几口人。

　　没人敢主动问，赵斐昀也从不主动说。

　　但后来杨敬鸣知道，只要谁主动问一句，赵斐昀也不会藏着掖着，算不上知无不言，但一定有礼貌的有问必答。

　　对于赵斐昀来说，生活和工作自始至终被一堵围墙隔开，他把两者分得清清楚楚，他不会想着去窥探队友生活中的隐私，也没有必要把自己生活上的事说给同事听。

　　在外人眼中的疏离冷漠，实际是赵斐昀自以为的礼貌。

　　但众人好像习惯了，于是也没有人想着去闯进赵斐昀的内心世界。

　　杨敬鸣表面和他嘻嘻哈哈，但两人交情也就仅限于藏在床头柜的大辣片，赵斐昀推开一次后，杨敬鸣不会自讨没趣地分享第二次。

　　但夏一念的出现就好像投入到湖中的一抹种子，初时激不起一滴水花。但少年日积月累不辞劳苦地拼命生长，种子长成了攀峰高峰的枝叶，越过围墙，探下了春意盎然的繁花。

　　没人教过赵斐昀要主动去问。

　　跟在他身后的弟弟妹妹到底喜不喜欢吃红豆冰棍，坐在公园里会不会无聊。

　　递过来的大辣片有多辣。

　　但夏一念不知道，因为自他们相遇以来，从赵斐昀主动伸出手往他手机里输入号码的那一刻起，他不知道赵斐昀曾为他破例了多少次。

　　少年眉眼弯弯，骨头突兀的膝盖轻轻地碰了碰赵斐昀的大腿，他手上捧着一碗绿豆沙，刚从外面进来，额头上还挂着一层薄汗，笑着说：“哥，你关心一下杨哥嘛。”

　　-

　　杨敬鸣觉得最近的赵队有点不太对劲儿。

　　每次对上赵斐昀的视线，都觉得太过诡异了。

　　杨敬鸣从来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车辆在行驶途中也无聊，赵斐昀从防护头盔中透出来的目光挡也挡不住。

　　杨敬鸣在心里面给自己做了五分钟的建设，问：“赵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赵斐昀沉默半晌，闷闷的声音从防护罩里传出：“你最近生活上有没有什么烦恼？”

　　杨敬鸣惊了。

　　要不是防护服太厚重，他想要扒开赵斐昀的面罩，看看里面是不是换了人。

　　赵斐昀什么时候关心过他的生活了？

　　杨敬鸣小心翼翼地问：“你……被魂穿了？”

　　赵斐昀：“……”

　　杨敬鸣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压低声音问：“你是谁？来自未来还是过去？我们赵队这副身子诱人，但这不是你馋他的理由。”

　　要不是车里施展不开，赵斐昀能把杨敬鸣打进医院。

　　他没好气地说：“当我没问。”

　　杨敬鸣笑了：“你怎么还关心起我的生活来了？”

　　赵斐昀没说话。

　　杨敬鸣想了想，说：“最近没什么烦恼啊，就是失眠梦多。”

　　他叹了口气：“黑眼圈太影响我英俊的外貌了。”

　　赵斐昀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更想直接了当地问杨敬鸣，你最近是不是渣了一个女人。

　　或者干脆地告诉杨敬鸣，因为你渣了一个女人，导致你现在身边跟了一只小鬼魂你知不知道。

　　但车内不止他们两人，赵斐昀最近有了点良心，决定给杨敬鸣一丝丝的体面。

　　出事的地址快到了。

　　十公里外一处面馆失火，消防局接到警报后立马出动，赶到的时候，小小的面馆从里到外都透着浓浓黑烟。

　　面馆老板从家中赶过来，跪坐在大火十米外的地方哭得呼天抢地。

　　面馆开在一处工业区外的小巷子里，旁边是一间存放货物的仓库，这时候上班时间没什么人，围观者都是附近工厂和商铺的老板，火势蔓延后自动地往外撤离。

　　面馆两点到五点的时候没什么客人，老板便干脆关门回家里休息，却忘了放在煤气炉上熬着的骨头汤。

　　赵斐昀询问完情况，叮嘱队员注意事项。

　　水车准备完毕，队员拿着水管，迅速熟练地浇灭餐馆外围的一圈大火。

　　赵斐昀和杨敬鸣分别带着两名队员迅速进入内部，驾着水管对厨房进行着浇灌冷却，厨房的门没关上，避免一定程度上的气流冲击。

　　杨敬鸣闷闷的声音在水流声中响起：“讲道理，我讨厌处理这种因大意疏忽而造成的错误。”

　　于怀仗着外面的人听不见，大声地响应：“我也讨厌！”

　　十多分钟后，内部明火完全扑灭，杨敬鸣率先进入把直立着的钢瓶阀门关闭，和赵斐昀一人拎着一个煤气罐出来。

　　面馆内部焦黑了一片，木制的桌椅落了一地，赵斐昀走在前面，用叫踢开了一张变成了黑炭的椅子，力度没用五成，椅子就碎了。

　　杨敬鸣在他身后笑了两声。

　　两人很快走到门口。

　　于怀拎着第三个煤气罐走在二人身后。

　　杨敬鸣觉得手上的煤气罐有点重，闷在防护罩后太久了，他觉得有点气闷。

　　他没骗赵斐昀，最近他的确经常失眠，多梦。

　　但无论做多少个梦，梦的尽头总会出现一个小孩子，模糊了一张脸，喊他爸爸。

　　杨敬鸣惊悚至极。

　　他从来只有嘴里说着好听，安全措施一直做得很充分。

　　而且那孩子虽然看不清楚脸容，但身形上来看，怎么也有七八岁了。

　　杨敬鸣自问自己七八年前还是纯情小男生，压根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可是。

　　可是吧。

　　他恍惚地想了想。

　　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杨敬鸣觉得自己好像又进入了梦中。

　　赵斐昀走到门口，突然就听到头顶上传来的细微的声响。

　　他跨过门前的铁皮，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忽然听到身后于怀的惊呼：“杨哥！小心！”

　　杨敬鸣恍然地抬头。

　　头顶上一节摇摇欲坠的木头横梁，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迅速的掉落！

　　杨敬鸣手上拎着煤气罐，根本来不及躲开。

　　而就在他偏头躲过要害，准备用背部去承受伤害的一瞬间，走在前方的赵斐昀以令人惊叹的反应速度，放下煤气罐后迅速转身！

　　两人躲开已经来不及了，赵斐昀想也没想，抬起手挡住了这一节沉重的横梁。

　　“唔。”

　　木头先是赵斐昀的肩膀上，然后晃了两下，落在了两人的脚边。

　　“赵队！”

　　“没事吧？！”

　　留守在外面的队员急急忙忙地涌进来，七手八脚地要扶赵斐昀。

　　“你……”杨敬鸣把手里的煤气罐递给队员，扶着赵斐昀，气急了说：“你上来挡什么啊你！”

　　赵斐昀肩膀被木头砸得先是一阵酸麻，之后才是剧烈的痛感，两分钟的时间感觉手都要抬不起来了。

　　他被杨敬鸣扶到外面坐着，脱下防护罩后看了他一眼，说：“反应过来身体就冲上去了，我有什么办法。”

　　杨敬鸣被他无形中的装逼惊得忘了下一句话。

　　他帮赵斐昀脱下厚重的外衣，扒开衣服看到肩膀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红肿了一大块，嘟哝着：“去医院看看。”

　　赵斐昀动了动肩膀，并不打算逞强：“行。”

　　-

　　叶千山今天有点事需要整理，下班时间到了还没有离开。

　　坐在电脑桌前久了，腰酸背痛，他伸了个懒腰，发现前面的办公桌上还坐着夏一念，一只手拿着零食，另一只手刚好翻过一页书。

　　六点刚过一刻，夏一念平时没事做，这个时间已经下班到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了。

　　叶千山：“念念，还没走啊？”

　　夏一念嘴里还吃着跳跳糖，刚感受完一轮噼里啪啦，小脸皱成一团，“我等哥再一起回去。”

　　赵斐昀明天轮休，七点换班，昨天跟夏一念说好了今晚带他去吃芝士火锅。

　　大热天的去吃火锅全因夏一念某天晚上刷着APP看到了有人写的测评，图片上芝士的拉丝效果太过诱人，没管赵斐昀还在洗澡，啪嗒啪嗒地过去拍门，不吃不罢休。

　　叶千山被他的馋猫样子勾得也有点饿了，拿起手机就点外卖。

　　商家刚接单，杨敬鸣的电话就过来了。

　　夏一念往嘴里倒跳跳糖，看着叶千山的表情从懒散到凝重，不由得一愣，问：“怎么了？”

　　叶千山迟疑了两秒才说：“赵队受伤了。”

　　夏一念手中轻飘飘的包装纸跌落到地上，他呆呆地看着叶千山，有点没反应过来。

　　叶千山被他失了魂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安慰他：“就伤到了胳膊，不严重，已经去医院处理了。”

　　“领导还在开会，杨副找我过去医院处理一下流程。”叶千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啊。”

　　夏一念眼眶泛红，小声问：“哪个医院啊？”

　　他又拿出手机，有点着急地说：“怎么都不给我发信息啊！”

　　他刚要电话打过去，赵斐昀的信息就发来了。

　　简单明了的一行字：

　　“晚点回来，等我。” 念*******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