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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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怀在一片瓦砾中睡了不到半小时,被一阵香味唤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什么也没看见,于怀以为自己瞎了,手在眼前用力晃了晃,摸到一个坚硬的圆形物体。
拨开盖住了他一张俊脸的东西,眼睛骤然遇上光亮的时候眯了眯,片刻后,他才看清楚在他旁边一大一小的二人。
大的那个手上端着一碗面,于怀能看清楚里面还有两个荷包蛋,赵斐昀正义风卷残云的速度往嘴里塞面条,荷包蛋反而被搁置到一边,于怀知道这属于赵大队长的习惯,好吃的东西一般留到最后。
而小的那个,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外套,沾了灰的裤脚往上挽了两圈,露出纤细的脚踝,腿上有已经凝血的伤口,他面向着赵斐昀,手上兢兢业业地端着一份饺子,赵斐昀的筷子动一动,就讨好地往对方的方向递了递。
赵斐昀往他的方向睨了一眼,然后纾尊降贵地夹了一只饺子,停顿了两秒后,才放入对方口中。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往常冷硬的轮廓在寂静无人的夜里显得格外柔和,要不是身上的疲惫酸痛感在醒后疯狂袭来,于怀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
端着饺子的人微微地偏过头扶了扶身上往下滑的外套,于怀这才发现是夏一念。
夏一念也发现他醒了,眉眼弯弯地说道:“怀子,你醒啦,快去吃东西!”
于怀这才发现,除了他外,其余队友都散落在附近,手里端着一碗面在狼吞虎咽。
居然没一个人想要叫醒他。
岂可修*!
于怀也没管夏一念这个时间怎么还在这里,怀着满腔愤怒,一边吃着面,一边指责无良的队友们。
夏一念靠着厚脸皮蹭到了一只饺子,就想吃第二只。
铁面无私的赵斐昀懒得搭理他的得寸进尺,在少年渴望的目光下,把最后一只韭菜饺吃掉了。
夏一念的心下一秒就碎了。
他来之前其实已经吃了一碗素面,招待他的是万喜商品城东区一个面馆的老板娘,特别好心地为消防员和一些参与救援的群众留下晚饭和宵夜,而看到救援结束后累倒在地上的小伙子们也不忍心过来打扰。
知道夏一念要到这边后,快手快脚地做了十多碗面,每碗加上两只荷包蛋,然后把剩下的饺子全煎了,分装好后,和夏一念一起送了过来。
饺子到了晚上剩下的不多了,夏一念刚才忍着没吃就想留给救援人员,所以在赵斐昀吃的时候才会馋得要死。
夏一念可怜巴巴地盖上空掉的外卖盒子,也不扔掉,拿在手上闻盒子里的韭菜味儿。
赵斐昀看着他失落的模样,拿着筷子的手缓缓抬起,大拇指轻轻地擦过他额头上一抹已经泛着青紫色的擦伤。
少年的眼尾还带着一抹嫣红,外套下的衣服脏得不能看,衣服下摆还有深深浅浅的血迹,要不是他看上去精神奕奕,路过的人大概会以为他是从废墟中爬出来的受害者中的一员。
赵斐昀当时站在路灯旁,远远看着一个人手里拎着好几袋东西往他的方向狂奔而来,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教训不知轻重的少年,然而当夏一念走近,少年狼狈的样子又让赵斐昀觉得,夏一念会不会是背着医生护士从救护车上跳下来找他的。
他默不作声地接过夏一念手里的东西,然后听一同前来的妇人先是夸了他们好几句,之后又夸了夏一念好几句,坐着吃面的时候再听夏一念手舞足蹈地还原惊心动魄的一幕,才拼凑出少年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
娇气包平时在有人撑腰的情况下才敢张牙舞爪,而真正面临着危险的时候,却首当其冲地救下了被埋的第一个伤者。
勇气可嘉,但也要接受批评。
他们幸运的没有遭遇二次坍塌,救下的伤者也在路过的一位医生的协助下转危为安,但赵斐昀对于他这样的行为,并不倡议第二次。
如果遇上二次坍塌,他们所处的位置,无一幸免会遭遇活埋。
如果没有医生的协助,在重物压迫后随意遭到移动的伤者,很可能会出现无可挽回的后果。
他一边给夏一念讲道理,一边喂给他剩下的荷包蛋。
少年一口吃下半块,两腮边鼓起像一只小仓鼠,满足的同时也认真地点头。
赵斐昀举着半块荷包蛋,问:“所以下一次遇到危险的情况要怎么做?”
夏一念乖乖地说:“打电话给你。”
赵斐昀把荷包蛋往前移动五厘米,继续套路:“如果我在出任务,没有办法接你电话,你又该怎么做?”
丝毫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一心只想着吃的夏一念不假思索道:“先报警,然后发信息给你报平安。”
“乖。”赵斐昀把剩下半块的荷包蛋沾了沾清汤,放入他的嘴里。
心里头得知夏一念首先给叶千山报平安的隐隐不满尽数褪去。
赵斐昀擦了擦手,看着少年眼底下的青黑,说:“待会儿我找人送你回去吧,明天请个假,在家里休息。”
夏一念没有说话,往他的身边靠了靠,脑袋搭在赵斐昀的肩膀上,冰凉的手紧紧地攥住赵斐昀的胳膊。
尽管极力在掩饰,但靠着路边暖黄色的灯光,还是能看出夏一念眉心那一抹疲惫。
赵斐昀轻笑:“怎么又撒娇了?”
夏一念依然没有说话,把脸埋在男人温暖的怀里。
两人身上的衣服,谁也不比谁干净,但此时此刻,从赵斐昀身上传来的安全感是无可比拟的。
夏一念在难过。
尽管寺庙里规矩众多且作风严谨,但夏一念到底是被师父和师兄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从小被温养在一方天地里的孩子,在来到远安市后遇到的除了张怀志大部分都是好人。
而从文字里描述的天灾和人祸往往并不能更深层面地去身同感受。
夏一念能在明灯大师教导下永远怀着一颗慈悲为怀的心,但他到底还年轻,他生在和平年代,最直面的□□便是小时候经历过的涝灾,出山后为救人也遇到过生死时刻,但真正让他从心底里感到害怕的,是十四岁那年无故进入封魔时刻。
但夏一念对于这件事却只有一些模糊的碎片。
他能记得当时混沌之际,有一双温暖的手扯着他逃离黑暗,在他感觉到浑身冰冷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拥抱。
夏一念难过的并不只有他们不能相见,而是他发现,他明明应该记得他,却始终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和面容。
这个人是谁呢?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他的身边吗?
十四岁那年,他为什么会突然进入逢魔之时?
而他为什么能提前预知到未来会发生的危险?
夏一念想不通,亲人们也远在桦楠山的祥安寺,并不能迅速地像以前一样,在有危险的时候赶到他的身边。
在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强撑着满腔的疑问和害怕协助救援,然后就看到了赵斐昀。
娇气包像是历尽艰辛终于找到了能依靠的人,卸去了满身的疲惫,又担心妨碍赵斐昀工作,便乖乖到坐到一边,离得太远了看不见人,他就干脆拿出手机对着赵斐昀,一个人等到凌晨。
面馆老板娘看他坐着太可怜了,擅自做主给他做了一碗素面。
平时生龙活虎一个人,此时蔫蔫地缩在他怀里,赵斐昀自觉自己硬如磐石的心被夏一念施展了魔法,变成了一块能拧出水的海绵。
长大后的夏一念魔力这么大,赵斐昀有点能理解小时候围着他转的祥安寺的僧弥了。
夏一念尽管老跟他抱怨师父怎么严格,但估计严谨肃穆的高僧在面对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团子,宠的时候更多。
夏一念没跟赵斐昀说预知危险这一件事,后者只以为他事后才觉出害怕,他拍了拍夏一念的肩膀,将少年脏成一缕缕的头发往后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额头上的伤口有点疼,赵斐昀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夏一念下意识攥紧他的手臂,把脸更深地埋在了他的怀里。
赵斐昀拖着这小尾巴去救援车里拿出急救包,替他身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
少年全程没说一句话,赵斐昀难得有一天看他这么安静,心里头又酸又涩。
他紧了紧夏一念身上的外套,说:“那就跟我回局里吧,反正局里有卫生间和休息室。”
在场的队员们休息完后,已经开始着收尾工作了。
赵斐昀拍了拍他的后腰,双手用力把人提溜到消防车上面,待到夏一念坐稳后,从下而上地直视着他的眼眸,说:“在这里乖乖坐着。”
夏一念点了点头。
他微微地弯下腰,冰凉柔软的手心抹过赵斐昀下巴上的灰尘。
赵斐昀垂下眼眸,看到他指甲缝里干涸的血迹,再问了一遍:“身上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夏一念放松下来后,又吃了东西,血糖上升,整个人有点困了,呆呆地看着赵斐昀几秒,才摇了摇头。
赵斐昀失笑,把他冰冷的小手塞回外套里,说:“等我回来。”
夏一念又点了点头。
乖得有点不可思议。
等到赵斐昀工作完成,淡蓝色的天幕降临,云雾被日出层层拨开,差不多的时间,昨天是电闪雷鸣的白日天光,而今天,温暖的阳光已迫不及待地崭露头角。
夏一念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绕绕弯弯地走了好多路,有好多人出来告诉他此路不通,夏一念非要去看看到底为什么不通,然后发现每一个路口都被堵上了砂砾碎石。
夏一念不信邪,哪怕双脚被碎石划破,他也非要往前走走看。
然而走出一身伤痕累累,他发现,这条路是一条死路。
想要回头重新走,却发现一团混杂着泥土和血腥味的黑雾席卷而来。
夏一念抵着背后粗糙的墙壁,手心被指甲抠出一道道血痕,他疯狂地念着咒语,却发现始终无力抵抗。
他走了很多路,已经很累了。
夏一念又想,这明明是个梦,他为什么还要奋力抵抗呢?
黑雾缠绕住他的双脚。
而且就算他真的坠入黑暗中,师父和师兄也会来找他的。
可是他们在遥远的桦楠山上啊。
夏一念又绝望了。
黑雾吞噬的速度加快,他挣扎着想要大声呼救,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下坠感越来越明显,夏一念恍惚间又想,要是被师父知道他连挣扎过都没有,一定要被罚抄经书。
为了不再被关在阁楼,夏一念双手奋力往前一伸——
然后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紧紧捉住。
夏一念睁开双眼。
眼前的人先是被一层黑雾模糊了脸容,然而等他挣扎着束缚,努力地寻找一线生机的时候,夏一念终于看清楚。
那是赵斐昀。
赵斐昀的身上像是带着源源不断的日光,随着他的靠近,缠绕着两人的黑雾被明媚的日光驱散,露出身边的一片蓝天白云和姹紫嫣红。
英俊冷硬的脸容,在看到夏一念的时候,泛起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赵斐昀笑着说:“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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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可修:日文“可恶”的空耳。
这章最后终于点题文案的“愿爱你的人如日头出现,光辉热烈”,嘿嘿。 念*******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