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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索仲武与巨型船蛆之间,再无阻碍,冷风吹走周围嘈杂,露出沾满粘腻的空旷甲板。
怪物没有犹豫,就像蟒蛇一样盘了过来。索仲武强迫自己变得镇静,双手举起喇叭短铳,两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逼着自己不去注意其他,眼中只有船蛆的两瓣甲壳,直到利齿分开的一霎那,这才猛地扣下扳机。
但听得“砰”地一声巨响,船蛆脑袋登时碎成血末。十二颗铅制霰弹,加起来总重一两,在零距离高速射进船蛆“口腔”,从内向外炸了个鲜花盛开。烟火当中,一瓣甲壳在索仲武脸侧迅疾掠过,在他耳朵下面划出道深深血口,但索仲武却对此浑然不觉,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如果那一下不慎打偏,如果船蛆再多跳一尺,现在就是索仲武躺在地上噗噗喷血,而妖邪还会继续祸害他人。死掉的怪物盘在甲板上,肉身不停抽搐,尖利的尾巴尖连连拍打舷墙,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再来一局!”它像是充满怨恨地抱怨,“我是一时疏忽!不是实力不济!!凡人,快来跟我再来一局!!!”
索仲武从牺牲水手边上捡起船矛,铁头朝下,把妖邪尸首一下下地捣成肉酱。/再来一局?滚球艹!以后怎么样,现在还不好说,但至少在今天,震洋军与黑疫不会再来一局了。不会了!/
战局发展,的确如他所料。船蛆完蛋之后,甲板上的喊杀声很快就变得稀疏,掣电快炮与火枪的发射声,基本也没怎么响过。
最强悍的老王被干掉,剩下的小怪肯定不会坚持多久。更何况,众多僚舰或顺风直行,或逆风走之字,也都挨到了足够近的地方:“战鼓东风号”放下交通艇,派了至少一百人过来增援;“广德弘义”号干脆升起热气球,狙击手接着明亮火光,向旗舰甲板上的妖邪接连送出死亡......
从白天打到黑夜,这场漫长的海战,到现在总算能结束了。舰桥驾驶室那里,迟疑地探出了一个脑袋。然后是后面的半截身子,看上去是如此熟悉,同时却又如此陌生。索仲武木讷地扭过头去,死死地盯住远房叔父,脸上一开始全无表情,但随即便被扭曲的笑容占据。
“为使相。”他高高举起拳头,抢在人群盲目欢呼之前,充满恶意并且咬牙切齿地喊道:
“保护使相。保护伏波之主哪!”
过了一会儿,方才有人回应。最初那半分钟,甲板上稀稀拉拉根本没几个声音,之后才稍微好上一些,但持续时间倒是挺长,一直有人“伏波之主!”、“使相!”地喊个不停,向待在舰桥的索魁,送去——
送去一言难尽的各种情绪。
......
这个夜晚,“明威显信”号充满鼾声。幸存的人们躺在一起,不分部门、无论官兵,几乎所有人人都陷入了深沉睡眠。
但例外总是有的。索仲武就一直睡不踏实,他明明累得手都抬不起来,脑子却充斥着各种画面,好不容易睡着,没多久就又被惊醒。如此反复再三后,他干脆跳下临时吊床,打算去甲板上溜达几圈。/兴许能找到同病相怜的。要不然,替那些抽到酸腿签的弟兄站岗也行......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老魁的面孔悄然滑过脑海,惊得索仲武一身冷汗。他立刻放弃了散步念头,不顾全身上下刀切般的剧痛,咬紧牙关走向了舰桥。虽然每个关节都在吱吱呀呀抗议,但他的步子却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坏事了,真坏事了,喊完那一嗓子,居然把八叔给扔一边了!难怪搭吊床的时候,哈里阿塔一直想说什么......坏事了,真坏事了!/
凌晨时分的“明威显信”号,黑得像用墨汁泼过。舷梯扶手上的鲸油灯,能照亮的区域只有巴掌大一点。不过,老魁的身影还是被映了出来,他仍旧待在最顶上的露天指挥台,海图桌后面那个老位置。
与预想当中不同,索魁面前没有东倒西歪放满酒瓶,海图桌上只有几本薄薄的线装书。他本人则是安静地缩在椅子里,连指尖都是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一直在那里发呆。
索仲武清了清嗓子,但是没听到任何回应。他继续向前走,右手先捏成拳头,犹豫片刻后又摊开成掌,可他还没拍上远房叔父肩膀,老魁就态度很不友善地开了口。“上来做什么?闲得D疼!”他仰起脖子,望向黑黝黝没有一丝星光的天空:
“我不用你帮手。也不敢支使你帮手!天兵节下,拜托你下去好不好!”
“八叔。”索仲武擦擦手,下意识地转成跨立站姿,眉毛也拧成了疙瘩。随便老魁怎么抱怨,该说的事情还是得说,而且得正经严肃地去说:
“咱们得谈谈。弟兄们伤亡太大,必须想个办法鼓励士气。总不能到了威国再处理吧?!”
“鼓励士气?想想为啥需要鼓励士气,别忘了你的大功劳!”索魁连头都不扭,粗暴地一拳砸上桌面:
“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教!走啊,干吗还不走?!晃来晃去是想烦死老子?走啊,赶紧走啊!”
“.....”索仲武咬得牙齿格格作响,刚平静没多久的右边耳道,又开始嗡嗡乱叫。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没有一脚踢到海图桌上,憋火憋得快要内伤。/在地球忍,到了这边还得忍!丢那妈,真不想再干了!/
索仲武怒气冲冲地奔下舰桥,十秒钟内对索魁发出了不下一百个诅咒。他徘徊在甲板上,有那么一会儿真打算破罐破摔,把地球的真实情况抖搂出来。然而,当他见到吊着一条断臂、呆呆坐在主桅根部的二副时,到了的喉头那些话,还是全都收了回去。
“难哪。”索仲武蹲到二副身边,给这位外号“老周”的年轻军官点上烟袋锅。“做人,难哪!”
“......”老周摇摇头。直到烟草燃尽,也没有一句言语。 时空调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