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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衣入内室换了宫装, 她施了胭脂, 显得粉面含春。清漪见她这般盛装, 眼前浮起初尘的脸,觉得沾衣有所不及。
清漪的才学, 沾衣是知道的。她伸手摸了摸清漪一马平川的胸部,这丫头,蔻年将近, 身子竟丝毫没有动静, 这样青涩,根本入不了孟昶的眼。孟昶除了舞刀弄枪之余, 还酷爱诗文。她并不通晓这些,若能留清漪在宫, 助自己一臂之力,博得孟昶青睐,何愁圣宠不牢。
“皇上时常来我宫中, 我们就以姊妹相称。”
“如此甚好,只是姊姊,万一皇上看上我了,要纳我为妃, 那怎么办?”清漪面无表情地任由沾衣的手在自己胸前游移。
“当年你愿意将雁惊寒分我一半, 如今, 我又岂会吝啬?”沾衣心笑道, 果然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跟了谭大娘子这么久, 竟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二。
“我不想做皇上的妃子。”
“为何?”
“我这一路,从潭州而来,看遍了锦绣山川,我很是喜欢,若是当了妃子,我就不能出去游历了。”
“什么样的山川?”
“我这一路,听到了‘杜鹃啼血猿哀鸣’惆怅,看到了‘孤帆远影碧空尽’离情,感受到了‘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绵绵情意,体会到了‘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的无边愁绪,还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志凌云。”
沾衣自然听不懂这些,“清漪,好久没听你作诗了,你念首诗来。”
“忆潇湘,最忆是荷塘,绵绵碧色看不尽,五月清风徐徐香,能不忆潇湘?”
“你旅途奔波,先好生休养,我们姊妹好久不见,你一定要多陪伴我。我已经没有了亲人,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做姊姊的,也想亲眼看到你出嫁,你嫁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对了,蜀皇姊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待姊姊可好?”
“他勤政爱民,博学多才,经纶满腹,文武双全,待人亦是极好,不像说书人说得那般严厉。他待我很好,大抵是宫中没几个将门出身的妃嫔,一时觉着我新鲜有趣。”
“姊姊,你宫里的味道,好香。”清漪再次闻到了花椒的味道。
“蜀地多花椒,其香气可辟邪,《诗经》有云,‘椒聊之实,藩衍盈升’,花椒象征多子多福,故而后妃的居所都以花椒入泥糊墙,宫殿外也有种植。”沾衣吩咐侍女,“去膳房打个招呼,让他们多放点花椒和姜蒜。”
“姊姊最疼我了!”清漪开心地大笑。
二人在殿内欢快地说笑着,膳房很快呈上了饭菜,清漪吃光了所有的米饭和糕点。
“还是那般能吃,吃这么多,不知长哪儿去了!”沾衣意味深长地盯着清漪坦荡的胸前,清漪却只是傻笑。
孟昶译完国事后,朝水云轩走来。沾衣迎了上去,“皇上万福!”
孟昶忙上前搀扶,手掌覆上沾衣的脸颊,“爱妃免礼,今日让你久等了,可有想我?”
沾衣一把推开孟昶的手掌,娇嗔道:“今日舍妹在此,莫让人家看了笑话了。”
清漪上前施礼,孟昶打量了她一眼,方才进殿时竟没觉察到多出了一人,于是问向沾衣:“你竟还有个妹妹?”
孟昶的目光中透着几许关切之意,俨然一副长者对后辈应有的态度。果真如沾衣所料,孟昶果然不喝这种白开水。
“你又不曾问过我。”沾衣说罢,将清漪拉近了些,“她唤作清漪,专程从雁州来寻我,今日在宫门口问路,西苑的李公公瞧她姿容出众,特地将她带去了撷芳殿,皇上觉着我妹妹如何?”
清漪听见姿容出众四个字,嘴角不禁莞尔。
“既是你妹妹,那就是我妹妹。”孟昶转向清漪,“清娘,你姊姊总抱怨我疏忽了她,你可得替我多陪陪她!”
“是,皇上!”清漪恭敬地颔首。
沾衣道:“皇上嫌我不通诗词,今日我听妹妹谈起故国的山河,思乡心切,填了一首《忆潇湘》,皇上帮我点评一番。”
“快念来听听!”
沾衣附在孟昶耳边,“忆潇湘,最忆是荷塘,绵绵碧色看不尽,五月清风徐徐香,能不忆潇湘?”
“爱妃有心了,竟也开始学诗作词,真是孺子可教,我赏你什么好呢?”说完一把横抱起沾衣,朝内室走去,“待我好好想想,怎么嘉奖你!”
清漪跟上前去,被梦熹一把拦住。
清漪一脸懵懂,“姊姊和姊夫这是去哪里?”
梦熹道:“宽衣解带,非礼勿言,你可知?”
清漪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次日,不到申时,孟昶就来了,边走便说道:“昨日你写了首诗,大有长进,我今天特地早点过来,待会陪你一道用膳。”
“皇上,今日我又作了首诗。‘祁州蛇,雁州雁,两般味道一般鲜……’”
沾衣还未来得及念完,孟昶的近侍突然闯进来,有些激动,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报……”
孟昶大怒,“你个不长眼的,贵妃的宫殿也是你能闯的!”
“皇上息怒,我有要紧的事。”
“什么要紧的事?如若不要紧,你自裁向贵妃谢罪!”
近侍偷瞧了几眼沾衣,似乎不好说话。孟昶只得亲自上前,那近侍起身,徐徐展开手中的画卷。孟昶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得半响才回头道:“爱妃,我明日再来。”
沾衣素来闻弦识雅,即便心中了然,也绝不示弱挽留,“皇上慢走!”
“姊姊,姊夫何事如此慌忙?”
沾衣叹了口气,径直走向内室去了。
接下来一个多月,孟昶再没来过水云轩,也没召幸任何妃嫔,甚至连着好些天没有上朝,即便入殿议事,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朝臣们急得团团转,他们使劲浑身解数,有的跪在朝堂死谏,有的冒死闯寝宫,还有的到处打探后宫的消息。
据说,有人向陛下献了一位卿卿,眼下人正在路上。
这日,凝翠园的宫女内侍满皇宫挖土,忙得不亦乐乎,有人问道:“几位姊姊,这是作甚?”
“贵人将要入宫,皇上要兴土木,为贵人安宅,植树。”
“这是要种满整座皇宫?”
“这位贵人雅号‘江畔芙蓉’,皇上为缓娘娘思乡之愁,特在京城内外遍植芙蓉树。”
花蕊夫人进宫这日,清漪正在水云轩教沾衣写簪花小楷。清漪的字,可清可浊,浊时浑厚强劲,筋骨铮铮,清时如长袖舞女,风姿回旋,又如临水之花,亭亭倩影。连沾衣都暗自赞叹,以前真是小瞧了她,以为只是个会背书的,如今看来,迟早是个祖师爷赐饭的。
外面突然热闹起来,“梦熹,出去看看?”沾衣扔掉了手中的笔。
梦熹吓得一个激灵,笔也不敢拾就出去了。
“清漪,”沾衣忽然扳过清漪的身子,“我长得好看吗?”
清漪想起初尘,有些心虚地垂了垂眸子,“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姊姊美则美矣,但美貌终有一日会流失,这世上,永远不会缺美人。”
沾衣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等真的听到这话时,还是不免急躁起来。
梦熹去到花蕊宫的时候,宫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众人口口相传着花蕊夫人的美貌。有人说道:“皇上见到她的画像后,当夜寝食难安,一直在帮她想宫殿的名字,想了整整一夜,后来写下‘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接下来好几日,皇上罢朝就是因为亲自去金玉坊给她设计匾额。”
另一边,一个宫女直接哭了出来,有人说道:“哭什么,即便没有花蕊夫人,也没有你们李修仪什么事!”
那哭泣的宫女止不住呜咽,“她长得简直太美了,我一时太过于感动……”
那些人说道:“上次见到云贵妃时,你就差点看哭了,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花蕊夫人究竟长什么样?”
“是人,都有瑕疵,花蕊夫人她,没有瑕疵。”
这时,御侍出来喝退了众人,“你们在这里叽叽喳喳的,也不怕搅扰了娘娘安眠,都给我滚!”
众人作鸟兽散。
一月后。
花蕊宫中,佳人又宽衣,孟昶连连阻拦,“爱妃但与我说些话,便好。”
“妾无能,入宫数日,不能侍寝。”花蕊夫人有些哀伤。
“爱妃言重了,”孟昶拥她入怀,“有了爱妃,再也不想当什么皇帝了,我只想与你宿在这花蕊宫,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皇上,明日去上朝吧,你是这蜀地的天子,不能因为美色,误了朝政。”花蕊夫人叫声软语。
孟昶心神荡漾,“没想到爱妃竟有如此之德,好,我明日便去。” 双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