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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漪正在凝翠园散步, 忽有宫女拦住她, “清娘, 我们夫人有请!”
来人嘴上说是“请”,身子却没有半点“请”的模样。
清漪初来乍到, 唯恐给沾衣惹事,“你得向贵妃去请。”
“我们夫人,是花蕊夫人。”那宫女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 仿佛任谁听了那四个字, 都会马首是瞻。
清漪吃了一惊,这阵子无论走到哪里, 都能听到这个人,沾衣姊姊正是为了她, 整日愁眉不展。好端端的,这位夫人为何来找她?
“容我先回去禀过贵妃。”
“夫人若等急了,贵妃怕是要内疚。”
清漪心想, 沾衣姊姊已经愁肠百结了,若是内疚起来,恐又伤了脏腑,当下只得随了她们。一路上, 她左顾右盼, 希望遇到杏花轩的人回去带句话, 若是有虞, 沾衣也能及时应对。只是, 路上的宫女似乎皆是一般模样, 就连身量也相当,她看来看去,一筹莫展。
“清漪,好久不见!”花蕊夫人轻移莲步,款款前来。众人心想,花蕊夫人端的是亲和有礼,如今这般绝宠,竟亲自离座迎接一个平民,也不知这位来客是何来历。
“是你!”清漪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她虽有识人障碍,但眼前这人,远山含黛眉,凝脂新荔腮,声如出谷黄莺,体似扶风细柳,这样的女子,天下只会有一个。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都出去吧,我跟清漪有话要说。”花蕊夫人轻声细语,仿佛在跟别人商量事情。
众人退出殿外,掩好了房门。
花蕊夫人面上浮起几分淡淡的愁绪,说是愁,却又夹杂着几分喜,她先是悠悠地叹了口气,“哎!”然后轻启丹唇,缓缓说道,“那日,我正在雁府,忽然……”
清漪冒出一股无名火,“郡主仙姿远扬,传入了这山路十八弯的蜀地,令蜀皇一见倾心。”
“不敢当,”花蕊夫人轻舒罗袖,掩唇一笑,“其实,你比我更漂亮啊,不然,雁乙兄当年也不会钟情于你。”
清漪自认一向好涵养,如今一听她说话,就浑身急躁。
“蜀都天使抬了好些金银,说我要是来蜀宫,日后楚地有难时,他必会伸以援手。他们明面上是这样说,实际却是想告诉我,若我不来,将踏平楚地。你也知道,楚境朝不保夕,依附于大周,才能苟存。”花蕊夫人的嗓音了带了几分悲怆,“我又岂能眼看故土流离,黎民失所。”
倘若真有这样的情种,自然也不会是帝王之才。
清漪道:“吓唬你而已,堂堂君主为了一个女人就大动干戈,百官岂会坐视不理?三军又岂会为了你纷纷送命?再说,大周不会坐视不理的。”
初尘记得,当初父亲也是这么跟她说的,然而,她心中另有打算。人就这么一辈子,有往上爬的机会,又岂能错过?
“算了,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让整个国家为我陪葬呢。”
“郎中呢?”
“他支持我的选择。”
清漪心想,既然何丞相都没拦着她,想来心中另有打算,自己一个无知稚童,不可能比堂堂丞相想得更为周全。
不过,看何初尘的样子,她至少是舒心的。
“他们呢?”
初尘见她终于开口,心中有些不快,“清漪,你要知道,就算没有我,你也未必能嫁入雁府。”
“你刚还说我比你漂亮呢!”
初尘道:“抛开你的家世不说,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很清楚,雁府是南楚数一数二的大户,古人云,娶妻娶贤,相夫教子之事,你觉得你能胜任吗?”
“五十步,笑百步。”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么说都是为了你好,你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得罪人,我说的是实话吧。你当谁都这么无聊,明知道你听不进去,却还是要说出来。”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还轮不到你来指点。那日你冤枉葇兮,我可还没原谅你。”
“像江葇兮那样的穷酸人家,怎么会有像样的银镯子?她是个什么人你都看不出来吗?一看到好东西,眼睛都会放光的。我家祖传的镯子,铁定是她偷的,再不济也是捡的,改天我问问父亲,看看家里是否有人遗失过。”
“你喊我来,所为何事?”
“你何必这么跟我说话?雁惊寒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初尘心想,这个傻丫头,总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似乎认定雁惊寒就是她的。
“在潭州,为何害我跌入水中?”
“你说话注意点,你掉水里关我何事?今天喊你来,是因为昨晚听皇上说起你的名字,我们好歹算半个姊妹。这阵子,皇上赏赐了我不少珍奇,我一个人也用不完,便想分给你一些,谁知你竟这般不领情!”初尘即便盛怒之下,言语还是轻声细语,丝毫没有咄咄逼人之态。
“道不同,不相为谋。”清漪说罢,大步踏出殿外。
众人见清漪盛怒而去,纷纷瑟缩着身子,唯恐花蕊夫人迁罪。
花蕊夫人道:“我这个妹妹,随性惯了,今日的事,千万别向任何人提起。”
清漪回到杏花轩,沾衣忙迎了上去,“妹妹,何事?”
“冤家路窄,那花蕊我是认识的,如果不是她,我现在都嫁人了。”
从姊姊云拂袖和清漪看来,这个雁惊寒对于美人的确有几分赏识力,由此可见,花蕊夫人绝非寻常姿色。
“身量纤纤,楚楚堪怜的样子,就会装好人,之前曾与南唐李煜斗诗,被楚王封过潇湘郡主,也会舞几下剑。”
侍女梦熹插话道:“她胸脯子大不大?”
“这个,我没注意……”清漪不知梦熹为何有此一问,“你问这个作甚?”
“潇湘郡主我是听过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天文地理,用兵布阵,骑马射箭,无所不通,听说是个奇女子,仿佛天下就没有她不会的才艺。”沾衣不禁担心起来,孟昶一向喜欢有才的女子,眼下,花蕊夫人集齐了人间所有的才艺,想来容貌也是世所罕见,到时哪还有自己什么事。
这时,侍女梦溦进来禀报,“贵妃,打听过了,花蕊夫人并没有落红。这下好了,皇上一向注重女子的贞操,想必一定会对花蕊夫人有所嫌弃。”
“没见红又如何?花蕊夫人这般得天独厚的优势,皇上一定不会在意。”沾衣嘴上虽这么说,面上却一脸地鄙夷,心里存了几分期待,“这花蕊夫人真是风流之人,听闻她并未出阁,却在雁府住了那么久,还失了身子。”
半年过去了,沾衣每日守在宫门口苦等孟昶,听着侍女们谈论起前朝之事,“皇上已经很久不上早朝了,且为了花蕊夫人大兴土木,搜集民间珍宝,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听说北方的汴京正蠢蠢欲动,官员们怨声载道,正在联名上书请求贬斥花蕊夫人。”
当初自己初入蜀宫,孟昶何尝不是日夜眷恋杏花轩,惹得大臣们对自己很是不满,过了半月有余,孟昶总算消停了些,平常也算勤勉,当时还以为他是个靠得住的君王,他日或能荡平天下也未可知。如今看来,原来是自己这杯祸水过于稀松平常了。
梦熹道:“没用的,她已经失了处子之身,皇上还这般眷恋,可见,皇上是真心喜欢她的,不在乎什么贞操了。”
梦溦道:“皇上酷爱诗词歌赋,时常举办宴会让嫔妃们一展才艺,这花蕊夫人来了半载有余,没见她作过一首诗。”
“南唐六王子岂是一般人,大抵是皇上自惭形秽,自愧不如吧。”沾衣垂头丧气地说道。
孟昶虽算得个才子,可潇湘郡主楚国才女是何等人物。当年她在雁州时,就听人提过数回,坊间更是争相誊抄她的诗集,孟昶何德何能敢与她斗诗!
就在这时,梦熹进了殿,向沾衣禀告道:“娘娘,浣纱坊都炸开锅了,说花蕊夫人昨夜落红了。”
沾衣原本懒洋洋的,一听这话,瞬间清醒过来,嚎啕大哭。
一旁,清漪不解地问道:“梦熹姊姊,为何花蕊夫人才落红?”清漪虽对男女之事毫无所知,但是落红的事,前不久沾衣为了开导她,曾特意跟她说起过。
梦熹看向沾衣,欲言又止,只好附在清漪的耳边轻声说道:“大抵是皇上怕她疼……”
这时,德庆殿的太监过来传话道:“皇上命人在百花殿设宴,请贵妃未时四刻前去参加。”
梦熹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昨夜花蕊夫人落了红。”
什么?这种事还要设宴庆祝?天要亡我蜀国!后宫歌舞升平,前朝累卵之急。 双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