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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踏进院子,陆燕然便听到了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
爽朗的笑声代表着里面那些人才是一家人。
她不过就是一个外人罢了。
那一瞬间,陆燕然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念头,但她的脚步却迈的极稳,没有任何犹豫。
屋子里包括苏子木在内有五人。
一人是苏盛锦,一人是白初荣,还有两人陆燕然猜是苏盛锦的两个女儿,但她并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与长相。
“外祖母。”陆燕然欠身行礼,对另外两人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小染来啦,来外祖母这里坐。”林白氏笑着招呼她。
陆燕然心中疑惑,不明白为何这人突然对自己如此热情了。
她解下披风递给了旁边的仆人,顺从的坐在林白氏身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一言不发。
“怎么如此安静?不舒服吗?”林白氏关心的问道。
陆燕然心中的那抹怪异感更重了几分,她抬眸笑道,“是。方先生说,我亏空了元气,所以需要好好休息,多吃些好的补一补,不宜思虑。”
“你能思虑什么?如何勾引男人吗?”
面对如此明晃晃的恶意,陆燕然并未多说什么,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宁语,莫要胡言!”苏盛锦装模作样的训斥了一句,“还不快跟小染道歉,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家都清楚。”
“抱歉,是我口不择言,白染,你别生气。”林宁语起身,阴阳怪气的欠了欠身,然后便重新坐下。
陆燕然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你这人好不懂礼数,人家都道歉了,你还想如何?”另一人不满的出口训斥,“姐姐说的可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缠着欧阳公子的事情,人尽皆知。白染,劝你不要再胡闹,不然丢的可是白家的脸!”
“外祖母,都入秋了,您这里怎还有苍蝇?”陆燕然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不满的道,“她们都是如何做事的?如此不尽责的下人,还是早日遣散的好。”
“白染,你……”
苏盛锦按下了自己女儿的手,“母亲,既然小染来了,那便与她说吧。”
林白氏点点头,“都是一家人,莫要争吵。别让子木看笑话。”
“难免如此,我家兄弟还整日吵架。”苏子木道,“严重的时候,打的对方半个月都爬不起来。亲人之间,都是如此,但终究打断骨头连着筋,不真动怒伤感情便好。”
陆燕然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都是什么药,索性眼观鼻,口观心,一言不发。
“小染,让你来,是要说说你跟子木的事。”林白氏温和的声音落在陆燕然耳中却像是晴空霹雳。
“什么?”她茫然的问了一句,她跟苏子木有何事?
“你若是对子木有意,那么这次回去你们……”
“等一下。”陆燕然失态的起身,不可置信的问道,“我跟苏子木?谁说的?”
“不是你吗?”林白氏蹙眉。
白初荣也很奇怪,她温声道,“染染,当初子木回长宁的时候,你死活不愿意让他走。跟欧阳君牵扯上,不也是因为你想报复子木对你的不重视吗?”
陆燕然哭笑不得,“这话谁说的?”
“当时你闹得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白初荣道,“人尽皆知。”
陆燕然沉默了一瞬,这话林花娘未与她说,而她并不记得,“姑母,都是误会。我想回长宁,他若带我回去,我父亲即便生气,也不会将我如何。”
她随口扯到,却合情合理。
按照以前白染的性子,还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苏子木脸上的笑容淡了很多。
“找一个靠山罢了。靠山走了,自然生气。”陆燕然道,“子木少年英才,我与他并不相配。他若真与我成亲,那长宁……怕是要翻天啊。”
苏家虽已没落,但底蕴尚在,苏老爷子一日未归土,那苏家如何,谁都无法下定论。
哪怕当年的陆燕然都不能。
她对苏家素来都是漠视,放手不管,只要不危害她的利益,随他们做什么事。
这也是苏家如今仍活跃在朝堂上的原因之一。
“且不说我家……”陆燕然顿了一下,叹息一声,“就是苏伯父,怕对我这个儿媳妇也不满意。如此的婚事,不谈也罢。”
“这是你的回答?”苏子木神色淡淡的,目光平和,但陆燕然却从里面看到了滔天的怒火。
她觉得奇怪。
难不成这苏子木还真喜欢白染?
那个蠢货,有什么地方值得一个如此优秀的人这么喜欢?
“是我唐突了。”苏子木歉然的道,“老夫人,叨扰了。此事就此揭过,莫要再提。我还有事,先行告辞,明日再来拜会老夫人。”
“天色已晚,不如在家里歇下吧。”林白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在她们的印象中,白染对苏子木分明是有意的,而且两人一起长大,可谓是两小无猜,怎如今就……
苏盛锦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对白染是一万个不满意。
若是白染真的答应嫁给苏子木,她能怄死。
“不了。”苏子木道,“来此本就是公干,听到了近日的传闻,我担心小染才先来了林家。等事情了结,若有时间,一定回来叨扰老夫人。”
“那就如此说定了。”林白氏笑着起身,“也不知你中意什么女子,可需我留心下?”
“多谢老夫人。男儿志在四方,这些不急。”苏子木脸上也多了些许的笑意。
“你这孩子,怎就不急了?”苏盛锦责怪的道,“姑母给你物色几个,喜不喜欢,总要见过才知道。”
“那就都听姑母的。”苏子木顺从的道。
几个人其乐融融的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陆燕然垂眸坐在位置上,落在旁人眼中,显得有些孤寂与可怜。
白初荣缓步走到她面前,“小染。”
“若姑母无事,我暂且回房了。”陆燕然并不想听她说什么。
一个心不在她身上的,又能说得出什么好话?
“你这孩子。”白初荣抓住她的手腕,“你究竟是如何想的?你当初不是十分喜欢子木吗?苏家如今虽然不如当年,与我们白家相比差了一些,但子木这孩子是个厉害的。”
“姑母误会了。”陆燕然将手抽了出来,“我从未喜欢过他。只是朋友而已,心中带着几分感激罢了。也从未想过要与苏子木结为夫妻。”
“为什么?”白初荣拧眉问道,“你别说气话,小染。择一良人……”
“二夫人。”陆燕然语气重了些。
白初荣与她的目光对上,心中一颤,下意识的避开,人也后退了几步。
“不劳费心。”陆燕然淡淡的道,她从仆人手中拿过披风系好,大步离开。
等她离开,白初荣这才抬起了头,用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重新坐会了座位上,等她们送苏子木回来。
陆燕然挑了别的路走,并未与他们碰上。
凉风萧瑟,吹的灯笼晃动着,掀起了陆燕然的衣衫与发丝,又顺着领口钻入衣服内,冷的她打了一个寒颤,将衣服裹紧了几分。
林白氏亲自送苏子木出了内院的门,这是陆燕然未曾想到的,但她无意于去探听他们之间的事情。
等林白氏与苏盛锦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不见了陆燕然的影子。
“白染呢?”林白氏不悦的问道。
“那孩子发了好大的脾气。”白初荣苦笑着,“她的脾气您也知道。”
“她发什么脾气?”苏盛锦啧了一声,“这次可是她亲口否认,也是她不同意。真是难伺候的大小姐,合着所有人都要去讨好她才行?她算什么东西!”
“好了。”林白氏见她话语之间有些过分,开口制止,“随她去吧。盛锦,你让宁语与宁冰多跟他走动走动。表兄妹,理应亲近一些。”
“是,母亲。”苏盛锦应道,如今林宁语刚被人退婚,外面有些话传的极为难听。
林家从不以势压人,大概就是因此给了某些人错觉,觉得林家不过如此,可以任他们编排。
“大嫂,宁语退婚之事。我觉得还是……”
“你什么意思?”苏盛锦厉声喝道。
白初荣被她吓得一抖,无辜的道,“我,我没什么……”
“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能瞒过我。宁语比你家宁落不知道优秀多少倍,一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夫家。白初荣,你别太过分!”苏盛锦怒声训斥着。
白初荣无辜极了,她眼眶泛红,咬着唇,垂头一言不发,任由苏盛锦数落。
林白氏叹息一声,“行了,都下去吧。”
苏盛锦这才收了声,临走前还狠狠的瞪了白初荣一眼。
“母亲,我觉得宁语被退婚之事,有古怪。”白初荣道,“白染之事,虽议论纷纷,但这把火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烧到宁语身上来。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拿此做文章。倘若父亲或者大哥真沉不住气,因此怨恨上白家,那便是幕后之人想看到的。”
“他们不会如此。”林白氏道。
“我自然知晓。”白初荣缓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体,轻轻的为她敲着腿,“可耐不住外面的闲言碎语。任何事情,说的多了,那便是事实。人情是一种十分飘忽与复杂的东西。更何况他们身在朝堂,牵扯更为复杂。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终究会有些眼皮子浅的。”
林白氏听着,渐渐陷入了沉思。
从林宁语被退婚开始,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那时却没有往心里去,不过就是一桩婚事罢了,对方是来协商,说八字不合,也未曾编排什么闲言碎语。
可后来却又闲言碎语流传了出去。
林白氏恍惚间觉得,有一张看不到的大网罩在了临州城上,将所有的一切都网罗在内,拿谁开刀,只看布网之人的心情。
“我知道了。”林白氏握住了白初荣的手,“你莫与盛锦计较,她那人性子太傲。以后别在她面前提这些事儿。”
“我懂得。”白初荣颔首,抬头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宁落那丫头,还要母亲费心。她那性子……我可真怕嫁不出去。咱们去吃饭吧,可惜,一场好好的接风宴,没有办成。”
“那就咱们吃。”林白氏笑呵呵的,由白初荣搀扶着离开了,两人说说笑笑,极其融洽。
陆燕然自然不知自己被人背后编排了一翻,不过即便知道了她也全然不在意。
回到屋里,她觉得全身都是凉的,脸色也冻得有些难看。
林花娘看到吓了一跳,连忙到了一杯热茶给她,“主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嬷嬷没去休息?”陆燕然抿了一口热茶,这才觉得稍稍回暖了些。
“放心不下你。怎么了?”林花娘担忧的问道。
陆燕然摇头,终究还是没有跟她说苏子木的事情。
“我饿了,想吃些辣的。吃面吧,嬷嬷给我做。”陆燕然软声撒娇,双眸亮晶晶的,像是含着这个世界上最为珍贵的宝石。
林花娘一颗心瞬间软成了水,连声应好,急急忙忙的去厨房忙活了。
陆燕然将杯中的茶饮尽,脸上的柔和与笑意瞬间散的干干净净,她捏紧了茶杯,阴沉的目光不含焦距,却暴虐十足。
“主子。”魏大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却不敢靠近她周遭一米之内。
“小心行事,切莫被发现。”陆燕然的目光重新变得凝实起来,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自己选择时间。”
“是。”魏大应了一声,但神色中仍有些迟疑,“主子,这样……真的好吗?那可是陆通判家啊。”
若事情败露,他肯定会成为弃子被抛开。
一时之间,魏大有些后悔接这笔生意了,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的看家护院,谁能想到,竟然还要做放火的事。
“你若不愿,便换魏二哥进来。”陆燕然侧头笑吟吟的看着他,“我听说,三位大哥以前是做绿林……”
“愿愿愿。”魏大连忙应下,满头冷汗的退下,更加觉得自己接这个差事,好像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魏大重新站在了外面,跟魏二一左一右活脱脱的俩门神,“二弟,要不……咱们将这份工辞了吧。”
“为何?”魏二不理解的看着他。
“我觉得太危险了。”魏大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这位姑娘,胆大包天啊。”
“这不是挺好吗?”魏二笑呵呵的道,“大哥,我觉得,跟着她,咱们就能飞黄腾达,建功立业。”
“当一个千金小姐的护卫,可建什么功业?”魏大不以为然。
“你且等着看吧。这人不俗。”魏二却十分有信心。
魏大看着他笃定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打鼓,他这个二弟,某些时候直觉准的可怕。
就像他们早年落草为寇的时候一样,若不是魏二说自己不安,他们三人提前卷铺盖走人了,此时肯定还在官府的牢狱里不见天日。
魏大定了定神,神色坚定了起来,既然自家兄弟都说了,那就安心干吧,反正大不了他们就重新逃,这种事他们也不是没有干过。
夜色沉寂,整座城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除了更夫间断的响起的声音,到处都静的可怕。
月色之下,几道黑影从不同的地方掠出,又落入了不同的地方,如若鬼魅。
陆燕然这一觉睡的很好。
方知行给她开的安神药见效越发的快了,她估计,就算有人拿着鼓在她床边敲,她都不见得能醒过来。
但也正因为太好了,所以一睁眼就看到了气鼓鼓站在床边瞪着她的林宁落。
陆燕然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翻了一个身。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喂,白染,你什么意思!”林宁落没好气的道,一把将被子掀开,拽着她的胳膊将人从床上薅了起来,“我有事要问你。”
“你问。”陆燕然迷瞪瞪的,还未完全清醒。
“陆通判家着火了,你听说了没?”
陆燕然无语的看着她,“我刚睡醒。”
林宁落点点头,“也对啊,那现在你知道了,有什么感想吗?”
“罪有应得?活该?烧得好?”陆燕然无所谓的道,“烧了什么?可有伤亡?”
“没有伤亡,但陆冬的房间着了火。据说,她出来的时候,是被一个护卫抱出来的。”林宁落面色略微有些古怪,“而且两人,衣衫不整。”
“啊?”陆燕然这次是切切实实的震惊了。
“不过还有比这更严重的。这充其量也只会成为人们的笑谈罢了。陆大人家挂的那块扁也被烧了。”林宁落神秘兮兮的道,“现在都在流传,他会不会被陛下治罪。那毕竟可是皇帝赏赐的东西啊。”
“不会被治罪。”这个在陆燕然的意料之中,她让魏大做的事情便是如此,“跟我说说陆冬跟那个护卫,衣衫不整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啊。”林宁落坐在床边,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道,“听说,陆冬没穿衣服,是裹着那护卫的外袍被抱出来的。”
“这都哪儿传出来的消息?”陆燕然蹙起了眉头,着火应当是凌晨,能看到的也只有陆府的人,凭借陆双的本事,没有道理会让这种消息流出来。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故意制造谣言。
可是为什么?又是谁在传这样的流言? 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