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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糟糟的屋子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打碎在地的摆件碎片也被清扫干净了，只是架子上空荡荡的，颇为扎眼。
剑尖只是划破了张明的衣服，没有伤到皮肤，不过……也还好如今天冷，他穿的多了几层，否则必定会伤到皮肉。
“不由分说的就来一个下马威，是不是有点冲动了？”木和风不太赞同陆燕然今日的做法，这句话若是以往给他一百个胆子是都不敢说出来的，不过如今面对这张完全陌生的脸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不是我们的错，为何要畏惧？”陆燕然拧眉看着空荡荡的架子，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往日的时候见到别人抄家都搞得鸡飞狗跳的了，“可有损失什么？”
“回主子，损失倒是不大。”二三小声的回道，颇为忐忑，“就是有些书脏损了，打碎的那些摆件也都是林府的。”
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道，“老夫人可有找您麻烦？”毕竟她实在太过放肆了。
“现在知道怕了？”陆燕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吧，哪儿来的胆子跟林白氏顶嘴？”
“主子，是……”
“这不是……看她不顺眼吗。”二三截住了林花娘的话，扁扁嘴，不满的道，“好像别人是她的一条狗一样。我们是主子买回来的人，命也是主子的，平日里容忍她三分就是看在主子的份儿上。俗话说的好，打狗也要看主人。主子不管怎么说也是林家的半个主子，她竟然如此不客气，任意妄为，我们又为何要忍气吞声？”
紧接着，气势一收，低眉顺眼，老老实实的道，“主子若有责骂，二三绝无怨言。”
“都说到这份儿上，我若是罚你，岂不是太不讲理了？”陆燕然脸上的笑容浓郁了起来，“嘴上功夫见涨，月先生那里学的？”
二三讪讪，不敢接话。
“面上可狂，心不可狂。”陆燕然轻声点拨。
二三神色一肃，应了一声是，悬着的心落回原处，知晓自己这一关算是彻底过去了。
“主子，此时与老夫人产生冲突，这……”林花娘却依然忧心忡忡，不管如何，林白氏终是长辈，是在她们危难之际收留她们的人，若今日的事传出去，旁人不会说林白氏什么，却会对陆燕然口诛笔伐。
“嬷嬷可知道外祖母身边有什么神秘的人吗？”陆燕然轻声问道。
林花娘蹙眉，瞬间就被她带偏了，仔细想了一下，“未曾听说过。主子，如今可不是说那些……”
“今日我见到一个人。”陆燕然截断了她的话，“看起来很普通的样子，头发花白，身体佝偻着，十分不起眼。即便她站在我面前，我也会将之忽略。”
林花娘摇头，“未曾听说。会不会是主子看错了？林府的下人也不少，说不定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杂役。”
陆燕然摇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小七还未回来？”
“是。”林花娘下意识的算了下时辰，“按理说，应该早就回来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和风，去找一下。”陆燕然吩咐道。
木和风应了一声是，迈步离开。
陆燕然又命他们仔细清算都损失了什么，屋子里有没有多什么少什么，自己则是让人搬了一把躺椅放在廊下，躺在上面半合着双眸，十分惬意。
林花娘站在她身边，数次欲言又止。
“嬷嬷是想问林白氏搞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吧？”陆燕然未曾睁眼，出声问道。
林花娘点点头，后知后觉陆燕然看不到，轻声道，“这不是老夫人的性格，她虽强势，但不管为了什么，都不会带人闯进来乱翻一通。”
陆燕然反问，“嬷嬷很了解她？”
若是旁人听到这一句，心中说不定就已经开始打鼓了，然后出言为自己辩解，但林花娘不一样，她直接承认，“很了解。所以我才想，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们如此，会不会让老夫人寒心？”
陆燕然沉默了半晌，在林花娘一颗心开始不安的跳动起来的时候，方才开口，“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白染母亲那么温柔的女子会与她有如此深的隔阂了。”
林花娘微怔，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
“自以为是，自负自大，从不考虑他人如何。”陆燕然恶劣的弯起了唇角，双眸睁开，嘲弄道，“林驰怕是因为想将她甩开，才孤身一人在长宁。”
“主子不可妄言。”林花娘无奈的劝阻。
陆燕然扁扁嘴，虽不以为意，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主子先前说的那人，我曾有所耳闻。”林花娘道。
陆燕然侧眸看她。
林花娘歉然的道，“这属于林家的秘密，人不好太多。”
“是怕木和风听到吧。”陆燕然笑问道。
林花娘不语，算是默认。
陆燕然也不再开玩笑，“说。”
林花娘肃然道，“那是她从娘家带过来，主子应该不知道林白氏的身世吧？”
陆燕然道，“只知晓她来自一个没落的商户人家，那家姓白。”
“这只是其一，西南白氏，在百年前是闻名遐迩的大家族，家族子弟虽无一人为官，但庙堂上的人，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只因，有些大人物，欠他们的人情太多。”
“五十年前，白氏遭遇灭门惨案，所有的产业不足半月尽皆易主。一大家族，就此没落。而凶手是谁，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也因此成为了一个悬案，可诡异的是，白家存活下来的人，却对此只字不提，简直就像是忘记了这笔血海深仇一样。”
陆燕然对这些事情不怎么了解，她生活的时代，白氏早就已经成为了过去，更何况，西南离长宁太远，如此琐事，自然也无更多的人去讨论。
“老夫人身边的人，被称为隐奴。小姐也有，可就在她出嫁之日，被老夫人收回了，若那人一直跟着小姐，她也不会……”提及往事，林花娘眼眶泛红，拳头紧紧的握住，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怨恨与不解全数涌现了出来，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方才将之压下，“主子看到的，应该就是隐奴的一员，隐匿是他们最为擅长的东西。”
“那是伪装，还是真实的年纪？”
“是真实的年纪。”林花娘答道，“可如今隐奴到底是何规模，我也不清楚，这种是，哪怕当年的小姐都不知情，唯有老夫人一人知晓。”
“那还真是恐怖。”陆燕然长叹一声，目光落在屋顶上，散开了焦距，“嬷嬷，稍后，你去一趟林白氏那里吧。”
林花娘疑惑。
“一是赔罪，二来……”陆燕然眯起了双眸。
“主子，我回来啦。”
“问一下，今日她所来为何。”陆燕然的后半句淹没在了小七欣喜的欢呼声中。
林花娘应了一声是，抬眸看去，生气的拧起眉头，她快步上前，抬手挡住了小七，厉声道，“这是去垃圾堆里疯了？”
小七紧急停下，看着自己满身的脏污，讪讪一笑，后退了几步，扒拉了扒拉身上挂着的烂菜叶子，讨好的笑道，“嬷嬷，这不是……追贼了吗。我跟你说哦，那个贼简直太大胆了，众目睽睽之下就敢抢东西调戏人家姑娘，还敢摸我屁股，你说这我能忍吗！一直追了他三条街，终于让我给抓到揍了一顿！”
说着话，刚开始的忐忑便消失了，小七眉飞色舞，义愤填膺，一张小脸儿十分精彩。
林花娘忍无可忍，抬手一拳头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小七抱着脑袋，泪水汪汪的闭上了嘴巴。
“去洗洗，臭死了！”
“可是……”
“洗完再说！再熏着主子。”林花娘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小七乖乖应了一声，步子一转，朝房间跑去，同时开口，“主子，有个好消息，等我哦。木掌柜你不准先说，我要亲口说。”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她的尾音还在院子里回荡着。
林花娘心中最后一丝气也消失无踪了，无奈的叹息一声，“主子，我去看看。” 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