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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燕然的目光虚虚的落在摇曳的烛火上,念头刚刚升起,下巴就被捏着板了过来,那张陌生的俊俏的脸再次占据了视线的全部。
“你的属下你可以不在乎,你难道就未曾想过,在远方的故人,会不会忧心?”
薛徇的眼中跳动着火光,低低的声音十分平静,但陆燕然却莫名听出了平静之下掩藏的那份痛彻心扉。
“抱歉。”
她躲开了薛徇的目光。
辩解说不出口,谎言说不出口,这一瞬间,她完全失去了那份冷静自持。
“我原谅你了。”薛徇垂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陆燕然陡然回神,一把将他推开。
薛徇笑了,顺从的直起身体,手中却依然抓着她的发丝,“我怕你疼,别挣扎。”
“你!”陆燕然怒目而视,未曾想过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是你非要看我的。”薛徇无辜的眨眨眼,手指虚虚的握着她的发丝,羞涩的道:“我家的传统,看到我的脸就要嫁给我。”
“你怎么不说娶你呢?”陆燕然怒极。
薛徇认真的想了下,“可以啊。”
陆燕然翻了一个白眼,“你松开。”
“我不,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南王殿下,您贵庚啊。”陆燕然没好气的拍了他的手一下。
薛徇双眸亮起,“怎么?要跟我合一下生辰八字吗?你放心,我合过的,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陆燕然嗤笑道,“这么早就盯上白染了?南王殿下,有备而来啊。”
“我指的是你。”薛徇再次吻在了她的发丝上,“陆燕然。”
陆燕然微怔,然后蹙起了眉头,将自己的发丝夺了回来。
薛徇没有阻拦,顺从的松了手。
没有了东西在对方手上,陆燕然这才找回了一些主导的感觉,“小孩儿,你才见过我几次?你才几岁?就想这些东西?”
“我见过你很多次,我与你年纪相仿,我与你出生入死。”薛徇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膛。
陆燕然本来想躲的,但对上他眼中的哀伤,却愣愣的忘记了躲。
这种眼神……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到底是谁呢?为何想不起来?
哦,对了,当薛徇还是方知行的时候,她觉得这人声音耳熟过,后来确定了方知行身份的时候,心头掠过一抹恍然,当时未曾细想,如今想来,若真的是薛徇,那未免太过不可思议,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初的少年也已成人,声音不可能一成不变。
“燕然,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呢?”薛徇盯着她,好似委屈,好似怨愤,也好似含着说不尽道不完的情谊。
陆燕然想说我没忘记,我记得你是薛徇,记得南王,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她,事实远不是如此。
她怔怔的看着这位南王,神识迷失在了他的目光之中,红唇翕动,却无半分音节吐出。
明明已经到了嘴边的真相,可她就是说不出来。
薛徇开口替她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你当真以为,薛徇就是薛徇?就像白染真的是白染吗?”
陆燕然抿唇,她垂下了眼眸,不敢与薛徇对视。
白染真的是白染吗?
不是。
那么薛徇就是薛徇吗?
自然不是。
可他是谁?
陆燕然想不出来。
上一辈子,她没什么亲近的人,在朱秦还是亲王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幕僚,与王府里的那些人并不亲近,反而还时时防备会不会被谁抢了功劳,又被谁推出去当了替死鬼。
再后来,朱秦成了皇帝,她成了皇后。
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种满腔的幸福和乐强压住了她心底数次升起的那抹怨恨与不安。
原本陆燕然以为,是那些年因她死的人太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绪。
可若真的是自己忘记了什么,那岂不是意味着……
那些情绪,午夜梦回时将朱秦凌迟处死后的畅快与空虚,都是因她忘记的那些人和事。
“杀我的,是朱秦。原因我知道,却不想告诉你。”
陆燕然抬眼,不太满意他这个答案。
“慢慢的,以后再跟你说。”薛徇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是故意瞒你,别气。”
陆燕然抿唇,倏地想起刚刚被亲过,无端的,心头又升起一抹懊恼,她推了薛徇一把,“坐过去。”一开口,才惊觉自己声音喑哑。
薛徇知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他了解陆燕然,甚至比那女人自己还要了解。
当下便乖乖的坐回了原位,面上带了浅浅的笑意。
陆燕然一口气梗在胸口,她直起身体,手指顺着身前的发丝,十分寻常的一个动作,却将满腔的异样散去,再抬眸时,云淡风轻。
薛徇双眸微眯,双唇微抿,眼底似划过了一抹不快。
陆燕然看到了,却不懂,当下什么平静什么面不改色全部都被抛开,冷笑一声,手指敲在桌子上,“南王殿下似乎很不高兴?”
“一亲芳泽,为何不悦?”薛徇抬手在自己唇瓣上擦了一下,笑声悦耳,“等来日,我娶你好不好?”
话落,不等陆燕然开口,便又道,“我嫁你也行。”
陆燕然没有绷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想要往凭几上靠,身子一歪,方才想到刚刚被自己撞远了,她蹙起眉头,心头升起了一股不悦,看向薛徇的目光也带了一抹冷意。
薛徇摸了摸鼻尖,识趣的起身,将凭几挪到合适的位置,道了一声稍后,大步离开房间,不多时便又回来,手中已然多了两个厚实的靠垫。
“舒服。”他将之放好。
陆燕然心安理得的靠了上去。
薛徇就地在她身边坐下,屈起了一条腿,手臂搭在膝盖上,头枕在手臂上,笑着看她。
陆燕然刚理顺身上的大氅,不经意抬眸一瞅,倏然有些恍惚,好像在不知多久的岁月,她也曾经历过这一幕,只不过,抱着膝盖,头枕在胳膊上的是她,而她笑弯了眼睛看着的……是谁来着?
想不起来,索性便不再想了。
忘记的,便是忘记了,即便再努力也是徒劳,命中无缘罢了。
“南王今日过来,不只是单纯想与我说这些吧?”
“就是这些,最要紧的。”薛徇笑着道,“喊我宁居吧,加一声哥哥我也不介意。”
陆燕然没有接话,手指陷在了大氅的毛领里,一片温热,恍然间,心头升起了一抹无措,一抹羞涩,像是冬日里的一杯暖茶,夏日的一口冰沙。
“不逗你了。暂时无人会找到这里来。木和风被人关起来了,我正在找,不过凭他的本事,应该吃不了亏。想要害你的人,我有猜测,却无证据,不过也不要紧,咱们终究是要一样一样的报复回去的。”
薛徇温声说着话,眼里心里装着的都是眼前这个人。
原以为含怨枉死,原以为此生再不能见。
纵使是自己费尽了心力,耗费了心血,但当这人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薛徇却害怕了。
害怕这只是南柯一梦。
害怕一觉醒来,自己仍是游荡的孤魂,在意的人只剩下了黑漆漆的骨架。
这样想着,薛徇伸手抓了抓,抓了一个空,一回神就对上了陆燕然戒备的眼。
他索性也不拘着自己了,咧嘴一笑,突兀的身手将凭几推开,自己飞快的替了上去,手指扣住了陆燕然的手,紧紧的将人摁在了怀里。
陆燕然心头气恼,刚要挣扎,却猛然觉得颈侧湿湿的。
“我真怕,这是一场梦。”薛徇的嗓音带着哭腔,他将脸埋在了陆燕然的颈侧,“一醒来,我还是那个飘荡的孤魂,看着朱秦算计你,将你拽进那个不见底的深渊里,却什么都做不了。”
陆燕然身体僵硬着,想要将之推开的想法在脑子里转着圈儿,身体却无论如何都动不起来。
有一个声音定住了她,好似是在呵斥她:陆燕然,你敢推,我便要了你的命!
她不知晓那人是谁,只觉得那声音耳熟,像是曾经的自己,也不太像。
因为……声音太活泼清脆了些。 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