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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不安的踱着蹄子，清冷的月光洒下，好似为两人披了一件薄纱。
被缠住的人目呲俱裂，但一时之间却无法脱身。
寂静之中，招式越发狠厉了起来，一个小小的破绽都足以让对方丧命。
方知行面色不变，好似受到生命威胁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般，也不知是真的胆大包天还是故作镇定。
“木掌柜好身手。只是不知此番行为是你自作主张，还是受人指使？”
木和风双眸微眯，手指收紧，“方知行，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方知行轻笑一声，“怎么会。木掌柜凶名在外，虽在先皇后手下寂寂无名，但能被她一脚踢出长宁不管不顾，又怎是胆小怕事之人。”
他果然知道了。
奇异的，木和风的心中并没有多少的吃惊，好似理所当然。
“木掌柜虽行事鬼祟，但却并无杀意，在下还是感觉的出来的，不然贴近我脖子的就是淬着见血封喉毒药的利刃，而不是您的手指了。”方知行淡声道，“若要谈，在下十分欢迎，木掌柜完全不必如此。你我的人，皆是百里挑一，不管哪方有损失，都如若掉了一块肉，您说对吗？”
木和风心中犹豫，不明白方知行在搞什么鬼，不过他说的对，在此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友，虽非不可替代，但若是在此折损，也十分浪费。
“合一，停手。”
方知行率先命令道。
合一尽管不甘，却也不敢违抗，用匕首隔开敌人的攻击，后退了几米，抬手怒声喝道，“停手！”
令行禁止。
哪怕刀刃临身也面不改色，绝不反抗。
木和风啧啧称奇，他松开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挥手道，“行了，都散了吧。”
刚刚还满身煞气的人瞬间隐入了暗处，同时几道闷哼声响起，然后彻底归于了沉寂。
木和风站在地上，背负着双手，仰头看着坐在马背上的男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逍遥天地一凡人罢了。不足为虑，入不得木掌柜的眼。”方知行笑眯眯的道，“我倒是很好奇，先皇后的门人为何会听命于白染那样的小丫头，木掌柜可别说是受人胁迫。”
“话都让方先生说了，在下无话可说。”木和风道，“倒是方先生，又何苦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若有吩咐，在下万死不辞，一些事，没必要牵扯进不相干的人吧？”
“不相干吗？”方知行呵呵一笑，“我已经给了白姑娘选择，是她自愿答应的，木掌柜这话可说晚了。”
“你那也叫选择？”木和风怒极反笑，“方知行，别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我一句话，你在临州将寸步难行！”
“自然相信。木掌柜的能量，在下还是十分忌惮的。”方知行居高临下，垂眸看他，脸上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笑意，可说出的话却让木和风遍体生寒，“在长宁，你打探的应该够多了，怎么？还不能证实你心中的猜测吗？”
木和风瞳孔猛缩，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方知行从马背上下来，缓步走到他身边，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我一句话，便让你在大周寸步难行，木掌柜可相信？”
木和风身体一僵，整个人如坠冰窖，无边的恐惧将他包裹了起来，宛若踏入地狱，纵使想逃，纵使有万般手段，也不能使出分毫，只能如同鱼肉般，任人宰割。
“方先生神通广大，我们自是信的。”
一道清脆的嗓音乍然响起，打破了街道的寂静，也让木和风快速回神，他拂开了方知行的手，急促的喘息两声，刀片从袖间滑落，他整个人的气势也猛然一变，宛若狩猎的豺狼，下一秒就会冲上去咬破敌人的喉咙。
街边的屋顶上，两道人影飘然而落。
魏大松开陆燕然，躬身往后退了几步，恪守礼节。
陆燕然抚了抚腰间的衣服，抬手理着发丝，抬眸间顾盼生辉，“您是可以通天的大人物，与我们这种小人物计较什么呢？岂不是有失身份？”
木和风快步走到她身后，“主子。”
“行了，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方先生心胸宽广，断然不会与我们计较。”陆燕然低斥道，然后看向方知行，“方先生说对吗？”
“是。”方知行转过身，正对着陆燕然，脊背挺的笔直，宛若一杆枪，目光清冽。
陆燕然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唇角带笑，毫无锋芒，却足以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方知行倏地笑了，周身冷冽的气势荡然无存，“相识一场，后日我便会离开，小染可要相送？”
“看时间吧。”陆燕然抬手摁住了纷飞的发丝，柔声道，“那先生可要赶不上我的乔迁之喜了。”
“总会有人赶上。姑娘不也如此认为吗？”方知行笑道，“给姑娘开的药可以停了，走时我会给小七留一本手札，她能看多少，记住多少，融会贯通多少，全要看她自己的天赋与造化。”
陆燕然垂眸欠身，“如此珍贵的礼物，小七必然感激先生。”
方知行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陆燕然亦沉默不语。
半晌，方知行才叹息一声，“罢了，今日之事，权当朋友间的切磋，我不会计较，也不会记挂，如此姑娘可满意了？”
“和风，还不快谢过方先生宽宏大量。”陆燕然冷声呵斥。
木和风拱手，弯身道，“多谢方先生。”
方知行无奈，“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吃亏。撤去长宁的人手，日后莫要再查我，若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如此好说话。”
“先生放心。”木和风心中凛然，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原本以为对方已经不计较了，如今听来，只不过就是敷衍他罢了，这次才算是真正放下。
这人究竟有多么恐怖。
木和风想着，后背起了一层冷汗，直至陆燕然唤他，这才猛然回神，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街上空荡荡的，早就已经没有了方知行的踪影。
“主子，他难道……”木和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欲言又止。
“谁知道呢。”陆燕然眉头紧皱，“试出什么了吗？”
木和风摇头，然后又点头，“他身边的人，实力都不俗。他没有出手，但是我压力很大，尽管我的手在他的脖子上，却有一种自己被利刃胁迫的危机感。”
陆燕然沉默了片刻，斜了他一眼，道：“上次我跟你说，不要再查他，你是不是还在继续？”
木和风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他连忙跪在地上，摇头道，“属下哪儿敢，只不过先前在南王府安的桩子还没有拔掉。从今日来看，他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手。”
陆燕然道，“你从中得到的会是假消息吗？”
木和风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都是真的。所以才感觉奇怪。”他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陆燕然，“主子，我总觉得，他是在示好。”
“对你？”陆燕然笑着反问。
“当然不是。”木和风否认，尽管十分奇怪，但他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是对主子您。”他说完又补充道，“陆燕然。是看在陆燕然的面子上，才对我网开一面。”
陆燕然闻言有些恍惚。
树倒猢狲散，即便她还活着，都有不少人落井下石，如今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真的会有人看在一个死人的面子上对叛逆的余党手下留情？
十分不可思议。
她不认识方知行，而对于那位南王也知之不深，而且说起来，前南王对她还十分不友好。
木和风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陆燕然觉得好笑，“说。”
木和风思索了片刻，小心翼翼的道，“这位方先生，九成的可能……便是南王。” 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