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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荣面带笑意,眉目温和,做足了主人家的礼数。
但也正因为太够礼数,所以让月光不悦。
白染出事的时候,一个个装死。
如今危险暂时解除了,又冒出来了。
老夫是冲着你来的吗?用得着你迎接?虚伪!
月光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暗暗的将那股愤懑吐了出来,和善的颔首,“二夫人,叨扰了。”
白初荣道,“先生客气,您能来,蓬荜生辉。”
林宁落暗自扁嘴,虽不悦,可却也知道分寸,她站起身,唤了一声母亲,然后便乖乖的站立在旁。
白初荣亲切的与月光攀谈着,言笑晏晏,什么都谈,却绝口不说白染的事。
月光无心应付,只听着,对方说十句,他都不见得能回三句。
白初荣也不觉尴尬,依然热切的与之攀谈,觉得如芒在背的,反而是林宁落这个被孤立在外的人。
“听闻二夫人也是白家人?”月光喝了一口茶,主动开口。
白初荣颔首,“是。”
“与白染姑娘是何关系?”
白初荣眉头微蹙,手指收紧,却依然平静的答道,“小染喊我一声姑姑。”
月光问道,“亲的?”
白初荣没有直接回答,笑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没什么,随便问问罢了。”月光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二三,带我去你主子以前的住处看看。”
白初荣目光微凝,嘴唇一动,犹豫了一瞬,站起身道,“我刚从那边回来,乱的很,先生还是在此处坐一坐吧。”话落,她看向小一,声音略带冷意,“小染去哪里了?”
小一欠身,淡声回道,“回二夫人,主子只是出去走走,具体去何处,奴婢们不知。”
“连主子去了何处都不知道,要你们何用!”白初荣冷声呵斥。
小一神色淡淡的,对于她的怒意丝毫不放在眼里,弯起唇角,出言回道,“那请问二夫人去了何处,您院子的下人是否都知道?怎么?二夫人去哪里,还需要跟下人说一声吗?”
“放肆!”白初荣厉喝一声,简直想不到一个下贱的仆人竟然敢跟自己顶嘴。
“冒犯了。”小一欠身行礼,但从她的神态中可看不出丝毫的歉意,她说完便不再理会白初荣,目光落在月光身上,歉然道,“月先生,先前的住处的确被翻的一团乱,今日主子不在,不如您先回去?不然让主子知道我们不仅没有照顾好您,反而有所怠慢,她一定会生气的。”
“胡说什么,就那小丫头?”月光哼哼了两声,不过还是放弃了原先的打算,“那我明日再来,让她等着,若是出门,派人跟我说一声,约个地方见。”
“是。”小一应了一声。
二三上前,扶住了月光的手臂,“先生如何来的?”
月光道,“马车停在外面了,不用担心。你啊,平日里没事就过去坐坐,月簪那丫头想你想的很。”
两人有说有笑的出了花厅,小一他们紧随其后,很快,里面便只剩下了白初荣二人。
“母亲,过分了。”林宁落的脸色很难看,她觉得难堪,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在想,她为何会有一个如此冷情的生母?
白初荣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她淡漠的扫了林宁落一眼,扬声道,“来人,请小姐回房,未经我的允许,不容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母亲!”林宁落错愕,惊讶,愤怒,不解。
但她不敢反抗。
不管林宁落对别人如何的凶狠,在白初荣面前,她都如同一个未曾断奶的娃娃,哪怕心中再不满,行为上,也不敢出格半分。
可是这次……明明就是他们错了,为何还要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平静模样。
她承认白染先前十分过分……
想到此处,林宁落怔愣了下。
白染何时十分过分了?
是因为跟她们起的冲突还是因为与别人起的冲突?
亦或者是因为欧阳君?
将过往的记忆细细的捋了一遍,林宁落的心绪逐渐复杂了起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有好多次,真正的源头是在于对方,而不是白染。
只不过一来二去,再加上自己未曾得罪她便遭受恶语相向,心中自然就会升起厌烦,很多的事情就不会选择去想去看。
“小姐,请您不要让奴婢为难。”
“滚。”林宁落伸手去推对方的肩膀,面色冷漠。
丫鬟微怔,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林宁落,当下眉头微蹙,再次伸开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小姐,这是夫人的吩咐,您……”
“滚!”林宁落怒斥一声,手掌握住她的手臂,十分用力,丫鬟疼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周围的人见状,蠢蠢欲动。
林宁落将之甩开,目带狠厉,“想跟我动手?”
瞬间,一个个的噤若寒蝉。
“母亲那里,自有我去交代。滚,谁敢拦,别怪我出手狠毒。”长鞭被她握在手中,带着满身的煞气大步离开,无一人敢拦。
有人对视一眼,匆匆去告诉白初荣这件事。
林宁落并未往别的地方去,而是回到了月阁之中,她站在院子里,不敢进门,忧心忡忡,如热锅上的蚂蚁般,一刻都未曾停歇。
小一她们快步走了进来,每个人都是一脸肃然,全然不见先前的轻松。
“宁落小姐,您怎么来了?”小一讶异。
“小染还是没消息吗?”林宁落急声问道。
小一摇头,“都已经去找了。”
林宁落道,“你真不知她去了哪里?”
小一道,“知道,但是没用。小宁先前已经出去,按照时间来看,应该差不多找到了主子,可如今他们还没回来,所以谁都不敢妄下定论。”
“木掌柜呢?”
小一苦笑一声,安抚的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已经让人去了。宁落小姐,您先别急,咱们若是乱了,可就真的乱了。”
林宁落突然觉得这些人很了不起,她敢说,若自己出了事,那些跟着自己的丫鬟,无一人有小一这般的冷静。
她也莫名平静了下来,反握住小一的手,轻声问道,“不担心吗?”
“哪有不担心。”小一垂着头,神色越发苦涩,“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担心也无用。而且我相信,主子会很好的解决。”
林宁落握紧小一的手,“我也相信。”
尽人事,听天命,是她们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
“不过……林姑娘,您……何时回来的?”小一看着她,面露疑惑。
他们都知道,林宁落是跟着陆燕然离开的,为何如今她回来的这么快。
“走到半路碰到了熟人,我便没有过去,说了一会儿话就自己先回来了,谁知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林宁落苦笑道,“早知如此,我就跟着她去了,现在倒是好,想帮都不知道要如何做。”
“没事的。”小一宽慰道,没有再多说什么。
本来算不得太大的院子,因为此时寥寥无几的人,显得十分空旷。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外面却翻天覆地。
一张张的通缉令粘贴了起来,瞬间便吸引了大批人前来观看,看到上面的人与罪名之时,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对视之时,他们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不可置信。
白染,那位一直都被议论纷纷的白家女,竟然刻意制造鼠疫,引起慌乱?!
虽然不可置信,但通缉令出自官府,而且还是陆双的手笔,虽然心中疑惑,可看着街上突然多起来的衙役,每个人心中的‘不可能’都动摇了起来。
而随着这个消息的散开,也引起了很多很多的讨论。
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贵女,为何会设计这样一场阴谋?
是替谁做了替死鬼?
白家跟林家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人们议论纷纷,但只有一个结论:这种事,绝对不是白染那种蠢货能做出来的。
当陆燕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主子,您倒是快想想办法啊。”张宁急的不行,“我来的时候,就有人堵我,若不是我机灵,早就被抓走了。现在显然是有人故意陷害您,您想想办法啊。”
“他们既然设计我,那么就肯定知道我在这里,你可曾想过,为何不来抓我?”陆燕然淡声道,神色平静,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被陷害的人。
张宁摇头,他不明白。
“小染,你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地方?看着好差劲啊。”
“宁落姑娘,你怎么在这里?!”魏大他们看到突然出现的人,惊讶的撑大了双眸。
林宁落比他们更要惊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何不在这里?你们不是看着我跟小染一起出门的吗?”
“有一个林宁落,官府的人刚走,她便去了。”张明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但他的手却握紧了。
当时情况紧急,谁都没有想太多,更何况,那个林宁落的表现的太过正常,与他们认知中的人完全没有半分的违和。
“不可能,我一直都在这里。”林宁落矢口否认,话落,她也回过了神,眉头蹙起,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官府?等等,你们的意思是……有人冒充我?”
为了什么?
如果陷害,他们已经达成了目的,为何要多此一举的再弄一个冒牌货出来?
“这可说不定。”陆燕然看着她,笑的意味深长。
林宁落打了一个冷颤,狐疑的道,“白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喽。”陆燕然耸耸肩,恶劣的扯起了唇角,道,“万一你是冒牌货呢?”
林宁落闻言一怔,然后大怒,“白染你别过分啊!”
“都是猜测吗,这么恼羞成怒,被我猜中了?”陆燕然伸出手,“来,是真是假,让我看看不就明了了。”
“看就看,我还怕你不成!”林宁落怒气冲冲的走到她面前,“我告诉你白染,我可不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陆燕然的手指便落在了她的脸上,扯的很用力,林宁落闷哼一声,刚要抗议,陆燕然双手合拢,将她的嘴巴挤的嘟了起来,十分滑稽。
林宁落不敢挣脱,只能愤愤的瞪着她。
陆燕然好一通蹂躏,这才意犹未尽的收了手,指尖轻捻,“好滑啊。”
“喂!”林宁落揉着发疼的脸皮,双眸通红。
“好了,不逗你了。可能是想借用你的身份在林府活动吧。”陆燕然依然不缓不慢,丝毫不急。
受她的影响,张宁他们也逐渐平静了起来,而林花娘从一开始就十分淡然,神色未曾有过丝毫改变。
这可是陆燕然啊,这世上能有几人将她逼到绝路?若不是因为栽在了一个情字上,哪怕十分朱秦都不是她的对手。
对此,林花娘还是十分有自信。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妖孽,除非她自己愿意伏诛,否则无一人能让她落入绝境。
“真的没关系吗?”张宁依然忧心忡忡,“小七被带走了,小一她们还在林府,万一真的出点什么事……”
“不会。”陆燕然摇头,她觉得这些事处处都透着一股诡异,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总之就是……十分的违和。
所有人都以为对方是冲着白染,甚至林家与白家而来。
但她却总有一种直觉,并非如此。
没有什么证据可以佐证,可她就是如此认为,再加上今日之事,让她的这种感觉更加浓郁了起来。
经过他们的解释,来迟的林宁落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瞬间,因为被刻意揪脸皮的那点点怨愤也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
“小染,这……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是啊,怕不怕?”陆燕然笑吟吟的问道。
林宁落翻了一个白眼,“谁管你!”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那,主子,我们应该怎么办?”张宁问道。
陆燕然沉吟了片刻,“魏大哥,你悄悄的去打探一下木和风的下落。魏二哥,你悄悄回林府去。”
“小明,你想办法出城,帮我找一个人……”
陆燕然并不避讳林宁落的存在,一条条的命令下达下去,莫名让人心安。
林宁落思绪复杂,尽管早就知道这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如今她看着白染,却完全像一个陌生人。
一个人,再如何的改变都会留下往日的痕迹,可眼前这人,却丝毫让她看不到熟悉的东西。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宁落喃喃低语,不自觉的说出了声。
待话音落下,她这才察觉到,心中一颤,双唇不安的抿紧,不过她还是不闪不避的与陆燕然四目相对,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凡人罢了。”陆燕然洒然一笑,摆摆手,“去做吧,万事小心。”
几人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开。
魏大迟了半步,他扭头看着陆燕然,鬼使神差的问道,“你不怕我们背叛你吗?”
“为何要怕?”陆燕然笑容灿烂,“顺从也好,背叛也好,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那个代价,你们自觉能承受便好。”
“我可承受不住。”魏大嘟囔了一句,大步离开,速度快了不少。
“主子别介意,他那人就是嘴碎。”魏三无奈的解释道,对此觉得十分头疼。
“不介意。”陆燕然道,“此时若你们离开,我不会多说什么。”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林嬷嬷给了我们半年的酬劳,我们自然也要守约。”魏三诚恳的答道,他不在意陆燕然是否相信。
陆燕然笑了笑,没有再多言。
就这一瞬间,魏三莫名有一种自己极为渺小的感觉。
明明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己稍微一动就能扭断她的脖子,可莫名的,他总有一种若真的如此做了,死的会是自己的感觉。
这种感觉毫无根据,却不容置疑的在他灵魂深处扎了根。
他们选的院落在南城,这里被称之为贫民窟,低矮破旧的房屋入目之处皆是如此,不少的乞儿也都聚集在此。
于是这个荒废的院落在此处便显得格格不入,可却也能融入其中。
陆燕然先前指示过,所以林花娘早在此处准备了一些打扫的东西。
索性如今也出不去,他们便动手打扫了起来,因为按照陆燕然所说,他们怕是要在此处住一段时间了。
“你为什么不动!”累的腰疼的林宁落愤愤不平,那张俏丽的小脸儿上沾染了不少灰尘。
躺在躺椅上的陆燕然闻言抬起了眼皮,伸手,拉长声音道,“嬷嬷,把抹布给我吧。”
“不用不用,主子您躺着。一会儿天凉了,就别在院子里了。”林花娘提高嗓音回了一句。
陆燕然冲着林宁落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林宁落翻了一个白眼。
“宁落小姐,您若是累了,就歇一歇吧,这里有我们便好。”
林宁落刚想说好,便看到陆燕然挑起了眉梢,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林宁落咬牙切齿,抓紧了手里的抹布,粗声粗气的道,“嬷嬷,不用,我不累。”
她真的是疯了,养尊处优的林家千金,竟然在这种地方给别人打扫房间,说出去怕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陆燕然将书盖在脸上,身下的摇椅晃动着,发出吱呀的声响。
不论在谁的眼里,她都十分悠闲,却无人知晓,那被书遮掩起来的眸子里流转着怎样的狠厉与阴冷。 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