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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浩把人拉起询问,老管家哽咽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好半天,才断断续续讲清楚,齐王妃——谢氏,就在刚刚,没了。
前些日子东宫的谢良娣,在出门的时候病了一场,身子还没养好,又闹着要去庙里清修。
谢氏作为谢良娣嫡亲长姊,自然不忍心看着妹妹年纪轻轻就青灯古佛,经卷为伴。
成亲过日子,哪能一路顺风顺水?有些磕碰不如意,自是正常。
更何况她那妹妹又嫁的是东宫门第,周家落败后,太子纳妾无度,她这会儿去了庙里,日后再想回来,怕是连个容身之处都没了。
她苦口婆心的劝了两三次,也没能把人拦住。
谢良娣去了山寺,谢氏郁郁不爽了好些日子,天天愁眉不解的,连膳食都吃不下去,身子也肉眼可见的渐消瘦下去。
齐王心疼不过,开口劝她,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应该好生将养身子。谢氏这才忍着性子,能多吃下两口。
此事暂也就先放下,谢氏还打算等自己生了孩子,蓬莱娘家来人的时候,再一同去寺里,好生劝劝妹妹。
没想到今儿一大早起来,她就觉得肚子疼。
谢氏性子坚毅,又惦念着齐王的名声脸面,怕自己大惊小怪的去请太医,惹人背后说闲话四,只让丫鬟偷偷请了个郎中来看。
说是郁结于心,要好生静养才成。
那郎中前脚才走,后脚谢氏就见了红,撕心裂肺的喊疼,等到齐王命人进宫去请太医的时候,人已经疼的昏将过去。
太医赶到,谢氏已经没了应声,汤药不尽,落下了一个已成型的男婴,谢氏随着孩子,一命呜呼。
谢氏出身蓬莱世家,因爱慕齐王而嫁入皇家,一路艰难地苦熬过来,好不容易眼见着就要享福了,竟因产子丢了性命。
陪嫁来的常嬷嬷哭喊着不依,非嚷着说是东宫指使九姑娘来下毒残害她家王妃,要闹着去告御状,让天家给评评道理。
齐王一时神伤,撂脚就昏迷过去。
府里无妾,这时候连个能出来主事的人都没有,奔丧报信,常嬷嬷又要打要杀的去告御状,下人们乱乱哄哄的,谁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老管家让人拦下常嬷嬷,思来想去,也只有宣平侯府的小侯爷跟他们家王爷有些交情,忙套了马车,来辛府请人。
崔浩听后眉头紧皱,齐王府的人要状告东宫,他虽说平日跟东宫不对付,但冤大头也不是这么当的啊?
可是不去又明着落了齐王的面子,长了东宫的威风。
心一横,打发了人去告知辛荣,自己则匆匆跟着老管家往齐王府去。
才进了大门,就看到齐王府的下人们,乱乱哄哄的围坐一团。
崔浩也没心情呵斥,先是安排了人去宗正院报信,又找了两个妥帖的,去置办棺椁孝服。
齐王府初立,没人手没银子,齐王妃的丧葬事宜,还有那个吵得要跳起来的老嬷嬷,都叫人头疼。
他管不来,也只有交给宗正院主持了。
消息传到了宫里,皇上脸色沉下,道了句知道了,就再没提起此事。
没过几天,齐王府的老嬷嬷跪在宫门口为主伸冤,皇上也只是让齐王约束下人,好生看管。
就在众人以为齐王已经失宠之际,皇上却又下了一道旨意,着齐王入礼部,主持今年冬天的元祭。
元祭是皇家一年一次的祭奠仪式,在冬至日这天,由皇上亲自程表上天,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元亨利贞。
这事往年都是太子代行,今年竟安排给了齐王。
一时间,让人捉摸不透,皇上到底是有意太子,还是偏向齐王。
转眼就到了八月初,崔浩请了靖远公家的张老夫人来辛家做媒。张氏出自魏国公府,嫁到靖远公府后夫妻和睦,子女双全,两个儿子又都功名齐家,仕途坦荡。
崔浩希望,日后辛荣也能像张老夫人这般,安享幸福。
辛家无有长辈,这提亲的事情,张老夫人只能跟辛荣本人商议。
张老夫人也算是有些见识了,但是要议亲的新娘子亲自跟她探讨嫁娶事宜,也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在辛荣是个有尺度的人,又善于说话,一番下来,张老夫人倒不觉得尴尬。
临走的时候,还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感慨:若是提前改了主意,她的嫡长孙文韬武略,样貌端正,可是一点儿都不比宣平侯差。
气的崔浩哭笑不得,恨不得把人给快快送回去。
两个人交换了定亲的信物,辛荣看着盒子里的宣平侯府的地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亲的事实了。
只是……崔浩这份定亲信物,未免有些太过实诚了。
她笑着问崔浩:“你把侯府地契给我,就不怕日后磕嘴拌舌的,我恼起来,把你扫地出门?”
崔浩一脸真诚:“我是真心要娶你,也就这点儿家底,放在你这里,你也安心。”
辛荣眨了眨眼睛,笑着抿嘴。
春巧在门外听着偷笑,小侯爷虽然不靠谱,但是在孝敬媳妇方面,还是有所做的不错。
路平听了心里也有些想法,这才定亲,家庭地位就已经十分明显了,日后家里当家做主的,还是要听夫人的。
他家侯爷,耙耳朵。
临近中秋,辛家历年规矩,会进献最好的螃蟹进京,以便皇上近期举办的各类秋宴。
商队进了京城,还带回来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穿的干干净净的,模样也清秀,只是皮肤黝黑,一双小黑手扶在门框上亮的幼人,看上去跟煤堆里刨出来的似的。
躲在门后面,怯生生的偷眼看人。只是一双丹凤眼里,泛着利人的寒光。
像一只,像一只小狼崽子!
押运的掌事禀报说,这孩子是在沂水河边捡的。
北边慌乱,有不少受到战乱波及的村户,举家逃难,路上孩子遗失的不在少数。
这孩子跟着辛家的车队,走了一路,蹭吃蹭喝,夜里还不睡觉等着大眼睛跟着守夜。
掌事的看他可怜,索性就把人给进京了,可他是负责天南海北跑商队的,带这个孩子也不方便,寻思着送到东家这里,看能不能给这孩子指条出路。
辛荣笑着问他,几岁了,家是哪里的,父母老家的信儿知道么?
那孩子一言不发,抿着嘴一个劲儿的低你跟着辛荣看。
半晌,他突然走到辛荣近处,惊讶的问道:“你姓辛!”
辛荣诧异:“你认得我?”
她孩子缘不好,平日里也没见哪个小孩儿对她依赖偏好的。
最多不过辛家才起步的时候,她跟着商队跑动过,一路上行宿吃住的,认识不少人家。
只是这般年纪的孩子,她倒是没有印象。
那孩子往地上一跪,磕了个响头:“辛家娘娘在上,求您作法,为我爹娘报仇!”
辛荣笑道:“你先起来,怎么就辛家娘娘了?”
这些年她接济穷人不少,有人喊她恩公都正常。
但这孩子,明显是把她当做会法术的大仙了……
崔浩坐在一旁直乐,这小狼崽刚才还一脸防备呢,突然就磕头叫娘娘了,是戏演得好还是辛荣真长得像是她家供奉的菩萨?
“你是保佑我们家的辛家娘娘,我家里挂的有你的挂像,我娘让我一天三叩头的,我认得你。”那孩子忽然闭口不言,然后扬起脸来,一脸认真的盯着辛荣。
“我每日给你供奉,你为何没有保佑我爹娘!”小孩子原先喜悦的眼神,突然转为愤怒,一脸不满的瞪着辛荣。
崔浩觉得这孩子性子跳脱,刚才还菩萨娘娘呢,转眼就不认了?
“你也得说出你姓甚名谁,家在何处,辛娘娘才能去保佑你啊。”
那孩子小脸皱起:“我叫曹鸿,曹集村人。我爹叫曹二。他们杀了我们村的人,一把火连村子都烧了,我娘把我藏在了村后的水塘里,我才逃了出来。”
又抬头疑问:“你是辛娘娘,怎会不认识我?”
崔浩沉色,后梁伏豹营变装商队,沿着马赣河附近惨绝人性的屠村灭庄,这事被皇上压了下来,如今再来一个曹集村的幸存者,给旁人知道,这孩子便是辛荣也护不住。
这孩子是个麻烦,惹上了一身麻烦,最好不要多管。
他正要开口,就听辛荣问道:“你娘亲姓柳?”那孩子点头,辛荣上前拉起他的手,神色和善:“我不是辛娘娘,你叫我辛姐姐就成。”
曹集村的曹二,她记得。
当初她逃难镇北,寻求吕家庇护的时候,曾在曹集村借宿,曹二夫妇看她可怜,拿出了家里仅剩的半块玉米面馍馍,后来她发迹,给曹集村修路重建,又给了曹二夫妇俩三百两银子,让他们或求个营生,或安稳度日。
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碰到他们的儿子。
辛荣听崔浩说了曹集村的事情,觉得曹这个姓氏太扎眼,再加上曹鸿一嘴的北边话,被有人之人听去了,万一拿来做文章生出麻烦。而跟着自己姓辛,又怕惹太后不悦。
干脆用了她娘的姓氏,改为王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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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亨利贞:《易经》乾卦的卦辞 喜盈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