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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四,端午节的头一天。
和风清扬,官道两旁的芍药花开的红艳艳的,在夕阳下尤为妖娆。
离京城十八里外的睢宁村来了一伙商队,銮铃作响,领头的拿了一百两银子出来,央求村长组织着村里人家让他们借宿。
乡下人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啊,寻常人家一年也赚不了七八两银子。
他们村子里面都是些帮忙挑担子的苦力们,左右不过帮方圆附近的抬些东西。
近些日子最大的生意就是给六银山送了一批货物,也不过是些吃食米面等日用杂物。
一百两银子,就是分到每家每户,也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是借宿吃口简饭的好事情,差不多就能每户分到一两多钱。
村长自然是乐意,生怕慢待了这些贵客,每家都安排了一两个,亲自嘱咐大家要好生招待了。
是夜,风轻云定。
贵客们抽刀而出,村子里所有人都做了刀下亡魂。
一把大火,睢宁村荡然无存。
全村一百六十五口,没留一个喘气儿的。
銮铃响起,车队继续前行,空车之上装满了在村子里各家搜出了来的硝石、硫磺。
领头的无声比了个行进,一行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天亮了,春燕在枝头啼叫,万里无云,又是个大好天气。
端午节在湟河上赛龙舟,是京城百姓最盛大的活动了。
当天更有皇上亲临,给龙舟赛第一名的队伍赏赐银袋子。
能参加龙舟赛的,都是些富户人家的公子哥们,最不济背后也是富户人家支持资助的,一百两的银袋子不值几个钱儿。
但是皇上亲赐,可是给家里面争脸赚面子的事情。
所以湟河龙舟赛,盛大程度,堪比新年喜庆。
“咚咚、咚、咚咚咚!”
擂鼓的汉子一身壮硕的腱子肉,在河岸上敲得使劲儿,沉重的鼓声震天撼地。
便是在看台之上,也觉得鼓声尤在耳边。
辛荣听得只想捂耳朵,这些龙舟比赛什么的她一向不爱。
她畏水,怕到骨子里去的那种。
即便是辛家有伍哥他们用绸缎铺子名头组织出来的参赛队伍,她也一次都没有去观看助威过。
崔浩只当她是个旱鸭子,又想要她陪自己来凑热闹,硬是在皇家看台上帮她要了一个位置。
就在……他的身旁。
两人的座位是共用一张长桌的,仁寿宫的安排,即便二人身份不等,也无人敢说些什么。
“今儿这龙舟会,我小舅舅也来参加了。”崔浩兴奋的指给她看。
辛荣眯眼观瞧,秦元良一身亮眼的橙色参赛服,只是头上扎着的头巾跟旁人不同。
“小秦寺丞忙的吹响器还能抽出时间跟他们一起排练?”
赛龙舟可是个比配合的比赛,左右划浆的默契度,什么时候喊号子,都是决定最后胜利的关键。
大理寺本来就是个忙碌的地方,再加上小秦寺丞最近又接了宋周两家的案子,更是忙得厉害,竟然还能参加龙舟会,也是个优秀的时间管理大师。
崔浩龇出一口白牙:“我小舅舅是裁判。皇上说再没有比他更公正的了,就把那哆哆嗦嗦的裁判官儿给换了下来,让我小舅舅去发开赛的号子。”
原本裁判官这活儿是他想去做的,只是太后怕他是个没尾巴鹰,下了看台就找打不到人了,当场就否了他的提议。
那裁判又要站在湟河边上,太后又怕他一个没稳住落水了。
家大人疼孩子,总有过分的担忧。
辛荣看他满心向往,玩笑道:“你若是想去参赛,我让伍哥给你腾出来一个桨手?”
崔浩沉吟片刻,想起来了。那天在城北月租民宅的时候,伍洋提过一嘴他们最近在准备龙舟会的事情。
但今儿他跟辛荣相伴而坐,这种恩爱给所有人看的大好机会,可是比下水划船有意义多了。
“我不去,今儿晕船。”
辛荣嗪笑看他,该不会他跟自己一样,是个旱鸭子吧。
她倒了一杯清茶,出言逗他:“你若是今儿也晕轿子,是不是等下就要走着回去了?”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玩笑,有小太监过来,端了一碟蝴蝶酥:“辛姑娘这是太后赏您的,让您盯着些宣平侯,就不必过去谢恩了。”
太后看崔浩坐在辛荣身边老老实实的,心里直欢喜。
今儿乱糟糟的,又是临水,有人能看得住崔浩,就是好的。
崔浩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与她对上了目光。
感情她这是奉旨哄孩子呢。
辛荣抿嘴憋笑:“你这是有过什么顽劣的经历,才让太后她老人家这么心生担忧的?”
“也没什么。”崔浩避开她探究的眼神,不愿跟她对视,“仁寿宫有个荷花池,小时候我总爱让池子里的船夫带我去摘莲子。后来有一次没看稳,一下子落池子里了。把太后吓得直念着要杖毙了那船夫。”
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自己又不是无知小儿了。
听到他曾落水,辛荣敛了敛眸子,眼神里多了一丝晦暗。
平嘉十三年,抄家的官兵闯进了辛府,娘亲用一根苇子杆把她藏进了后院的荷花池。
告诉她,就是难受死,也不准探出头来。天黑,只要等到天黑就有人来救她了。
水漫进了她的五官,水下的世界混沌一片。
她听不见声音,听不见丫鬟们被凌.辱时尖叫的求救,听不见娘亲上吊时踢倒的凳子,听不见爹爹……书房的那把蒸蒸大火。
她四肢冰凉,从中午到天黑,那根娘亲交给她的苇子杆也已不知去了哪里。
她的身体就在水里飘着,飘到了奈何桥边。
是家里的哑叔救了她,带着她钻了后院的茅房,这才逃出了一条命。
即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那天的水,依旧捂住了她的口鼻。
“哐啷……”一声悠长的铜锣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参加龙舟会的人员已经跟皇上磕头谢恩,带着各自的船只纷纷下水了。
“辛荣,你怎么了?”崔浩一张大脸凑在她的面前,神色焦急。
辛荣涩然,莞尔笑道:“我想起来,小时候我落水的那次了。”
崔浩在桌子下面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掌心一片温热:“我后来学会了游泳,别怕,以后我救你!”
辛荣笑着抽回了自己的手,“小侯爷要是真有担当,就把在日新楼佘下的酒钱结了,别让掌柜的去侯府找老侯爷去讨。”
他当自己不知道?自打上次他跟自己去过日新楼以后,就唬掌柜的,说他是东家的面首,也算是半个主子。
那掌柜的哪里碰到过这种事情,又牵涉东家的私事。
在心里憋了好久,才终于拉下面子含蓄的跟春巧打听了此事。
为了喝口免费的酒水,他可真是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崔浩扭头假装看景,嘴里嘟嘟囔囔道:“我是东家面首,吃自己家的酒给什么钱呢?”
辛荣听了他的话,又好气又好笑,呛他话茬:“你说是我面首,可做了什么面首该做的事情了么?”
整日里就会混吃混喝,连件正经事情都没做过,还面首?糊弄谁呢?
崔浩马上笑颜如花,贴身过来:“做了啊!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放眼京城内外,比我好看的一个都没有。”
他的脸凑在她的面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撩的人心神慌乱。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扑簌簌的搔在她的心上。
这张脸,该死的祸国殃民。
“可惜了。”辛荣摇头叹息。“你若是个女孩子,还能送去出和亲,换个一城二池的。如今有龙阳之好的国君太少,你行情不好啊。”
崔浩气的眼皮直跳,合着自己在她眼里就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再没别的!
他一口小白牙亮眼,笑着凑近她的耳边:“其实,我做个面首那方面比我的美色更为优异,娘子可要一试?”
他的声音,轻柔中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娇媚劲儿,一字一句的敲碎了她的端正严厉。
辛荣一张脸从脖颈红到了额头。
崔浩还不愿放过她,蜜语柔声:“娘子这是发热了?可有身体不适?我伺候娘子……去休息呀。”
辛荣睖他一眼,脚下,踩着他的脚趾,狠狠的拧了几圈。
崔浩疼的龇牙咧嘴,都叫出了声响。
恰好此时龙舟会开赛,小秦寺丞一声令下,几十条小船犹如出水蛟龙,箭羽般往终点冲去。
“加油!加油!……”
湟河两岸,助威的号子震破天际,围满了给众人打气加油的人群。
龙舟比赛有官家设立的下注赌钱的地方,不比私人赌坊的小家子气。一比十的赔率,赌输了只当买了乐子,赢了那可是银子变金子的好事。
赔率高,又是皇上应允了的事情,不少王公大臣们也都买了几注。
崔浩看比赛开始了,也顾不得喊疼,起身就高喊,为参赛的选手们加油助威。
龙舟赛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胡永丰?
崔浩出于兄弟情,从辛家账房支了一百两银子替他壮声势。
这会儿他只求胡永丰能拿个第一,好让他赢了赌注,有银子还给辛家的账房。
免得再被辛荣抓包,经历一番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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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浩:娘子,我那方面很好很强大,你……可愿一试?
辛荣:夫子庙门口的藤条很好,打孩子不断,很多夫人都推荐。
崔浩:我是说吵架!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骂的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辛荣:那藤条是辛家的买卖,我有很多。
崔浩:我错了!赌钱是不好的,我改!一定改!再也不敢了! 喜盈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