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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医自缢的案子,查来查去所有的证据都直指东宫,任冯烁再不想上报,出了这等人命案子,他也不敢有分毫隐瞒。
崔浩今日要去大理寺旁观秦元良判案。他老老实实的在仁寿宫呆了这么久,太后看他听话,也就允了他出宫走走的念头。
刚走至宫门口,就看到冯烁走路姿势别致的从内廷出来。一看就是又挨了板子。
“啧啧啧,瞧你这精气神儿,是梅开三度了?”崔浩笑着揶揄道。
冯烁唉声叹气道:“别提了,我原本是要按照你说的法子上报呢,还没来得及去,宋太医就在太医院自缢了。”
皇上气的二话没说,直接让人把他拖出去,打了四十大板。连养伤的时间都没给留,又着他两案并一案,把真凶给查出来。
崔浩乐呵呵道:“没说也好,这事啊,少不得要指给刑部,你只管好生看戏就成。”
刑部自尚书令到员外郎,都是东宫一派的,大理寺如今正盘点着周家留下的烂摊子,哪里能抽得出手来管这些,皇上无人可用。十有九成会让刑部协查。
自己人检举自己人,太子爷这好名声,可又攒下来了。
路平已经宫门外等候多时了,宫里他进不去,自然不能跟在小侯爷身边伺候。
路景跟着老侯爷去了战场,侯府管事无人,崔浩索性指了路平升了管家。一大家子的事情让路平忙的分身乏术,真不知道他爹往日还有功夫教他管事查账是从哪里抽出来的时间。
百忙之中一听小侯爷要出宫了,路平什么也顾不得,架着马车就赶来接人。
瞧见崔浩,可算是瞧见亲人了,他激动地手里的马鞭都掉了。
“小侯爷,咱们去哪儿啊?”路平神采奕奕问道。
“日新楼。”
“好嘞,您坐稳了。”路平扬鞭喊道。
六月炎夏,外面的蝉鸣叫的人心生烦躁。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的,天气热,连路边的摊贩都不愿意出来。
崔浩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薄汗,进了日新楼才觉得活了过来。
掌柜的见到他,笑的眼睛都没了。京城王公贵胄数不胜数,但是东家默认的夫婿可只有小宣平侯独一个。不出意外的话,这位爷就是他们日后的东家了。
崔浩也不客气,指名要了两坛好酒带上,临走还递了一封信件给掌柜的,让随着柜上的账目一起送到青州。
那是他给辛荣的回信,又怕自己回京以后得罪的人太多,谁一个黑心给截去了,索性送到这里走辛家自己的站口。甭管是水路还是路路,辛荣自有自己的一套保密法子。
掌柜的欣然应下,当天就给封了蜜蜡从码头送了出去。
大理寺内,秦元良嫌弃的看着提了两坛子酒,站在太阳底下露小白牙的主仆二人。
“大理寺内禁止饮酒。你若吃酒就快些回宫去。”
开年那会儿,一个录事守值的时候吃醉了酒,到街上领了十几个闲人进来,一间一间的带着参观了大理寺所有的院落,其中有一个唱戏的票友,还在大堂上唱了一出《乌盆记》,签令都被撅折了好几根。
大理寺卿徐大人气的头一次爆了粗口,哽咽着念叨,自大理寺设立以来,几百年传承了,头一次这般斯文扫地。
后来,罢了那录事的官职,永不录用。
为了断绝此类事件的再度发生,徐大人特定下了规矩:任何人只要踏进大理寺的大门,就必须滴酒不沾。吃醉了的,就算是他本人亲到,司阍官兵敢放一个进来,就立马卷铺盖卷滚回家去。
崔浩一个无所事事的小侯爷,在哪里醉了都成,唯独不能在他这里吃酒胡闹。
“喏,给你的。”崔浩脸上红红的,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太阳晒出来的。他好心专门去日新楼拿了两坛好酒送他,结果却……
秦元良老脸一红,尴尬的接了过来。隔着盖子都能闻到馨香的竹叶味。他笑着道:“竹酿酒?你去日新楼了?”
竹酿酒是枳县特有的一种佳品,产量少口味佳,又有药用价值。京城里数过来,也就日新楼能出得起高价弄得正宗的来。
崔浩骄傲的抬腿进屋,弹了弹衣摆道:“听冯统领说你前些日子告假了,腹痛难忍连门都出不了。”
这竹酿酒药用的最大功效就是富含竹茹,清胃腹,通经络。
他斜目瞪了秦元良一眼,“早知道你会吼我,我就不该出来这么一趟,大热天的还巴巴的给你送过来。”
秦元良也知道自己是错怪他了,但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憋了好半天,悻悻道:“你出了汗,要不换件干净的衣服?”
崔浩闻了闻自己身上,拧着鼻子哼了哼,起身跟着秦元良进了内屋。
他换上秦元良的衣服,又吃了一碗路平打外面买的绿豆汤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崔浩是个小孩子性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秦元良服软说两句别扭的好话,他就不气了。
没一会就又蹭到了秦元良身边:“小舅舅,你在复查周家的卷宗么?”
秦元良头也没抬,道:“嗯,岭南的银子找不见,六银山的银矿采出来后也没了踪迹。”岭南的银子藏起来找不到还情有可原,但六银山比邻京城,那么多的银矿石采掘出来,想要提纯不可能没有动静的。
“那宋家呢?你们有没有查过宋家?”崔浩提议道。
在京城附近建厂炼银,要想不被人发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银矿场还能把山封了,炼银可是需要大量的水和木材的。
周武才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就地炼制的。
而唯一能方便他把这些银矿石运送出去的途径,就只有宋家的商队了。
大陈三大财阀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宋祥文没有得罪天家的时候,宋家的商队运送药材,路过州县府衙可都是免查免检的。
别说是运石头了,就算是运金子也没人敢去掀开看的。
“宋家?”秦元良迟疑片刻,起身去一旁架子上取了宋家的一摞卷宗。
崔浩抿了抿嘴,道:“只找宋家的铺子流水就成了。”
秦元良翻出一本厚厚的账簿,摆在他的面前:“喏,你找找吧。”
崔浩也不推脱,铺子的流水又不是什么机密的卷宗。索性喊了路平过来一起帮忙。
之前他跟辛荣两个人就已经把宋家的账簿翻过一遍了,虽说那是重抄版的,但里面的内容并无变化。
再翻看一遍也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看了一会儿崔浩就没了耐性,找了个由头起身出去散散风。
秦元良所在的处所是大理寺的一个清幽角落,出了院子向西有一片竹林,崔浩远远的就看到竹影斑驳,有微风吹着竹叶沙沙的声响。
热的跟鬼似的天气,他也无处可去,索性拐进小竹林躲个凉快。便信步向西走去。
进了竹林,果然热意全无,鼻息间满是竹叶的清气。比邻着是个不大的人工湖,虽布置简单,却步步皆景。
崔浩砸了咂嘴,都说大理寺卿徐大人出身书香门第,一门三画家,这精致真是绝了!淡雅中透着一股子没钱的穷酸劲儿。
临湖找了一处石凳,他歪在那里闭眼小憩。
清风水汽,竹阴习习,无处不在的蝉鸣声,这会儿听起来也顺耳多了。若是再有小媳妇在一旁抚琴一曲,那真是天上人间。
崔浩正眯眼享受的时候,忽然打身后有人遮住了他的眼睛。
女子娇俏的声音近在耳边:“秦哥哥,猜猜我是谁。”
一股子甜腻的香气扑鼻而来,吓得崔浩来不及多想就蹦了起来。
他可是日后要入赘到辛家去的,就辛荣那小心眼儿的劲儿,若是知道自己敢趁她不在跟别的女子拉拉扯扯,还不得把他剁碎了填湖造田!
那女子一个惊吓就要伸手去拉他:“秦哥哥,你怎么……”
崔浩哪里能让她碰到了自己,侧身就要往边上躲闪,没想到脚下踩滑,一个没注意就跌进了湖里。
得亏大理寺经费紧张,连带着人工湖都没有挖的多深,他在水里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子。
拧着眉,崔浩朝岸上那女子厉声斥责:“你瞎不瞎,哪个是你亲哥哥?小爷是你祖宗!”
大热天的,他的风寒才好,出了一身汗又落水,回头太后不知道要怎么念他呢。这疯婆子真是不长眼,没看清楚就到处认哥哥,难不成是从大理寺的地牢里跑出来的?
那女子被骂了一句,一下子就愣在那里了,看清楚水里的人是谁,结结巴巴道:“小……小侯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哇!”的一声后,抹着眼泪转身跑了。
就听竹林外有侍女的声音,一路追出:“郡主,郡主您怎么了?您慢着些……”
崔浩跟落汤鸡似的从水里爬了上来,一路淋着水进了屋子。
路平正跟秦元良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呢,看到他这副模样,也顾不得什么宋家周家了。
天大地大,他们家小侯爷最大!
“爷,您怎么就落了一身水呢?”路平拿了干毛巾忙过来替他擦拭。
崔浩没好气道:“碰上了个女疯子,舔着脸就往人身上蹭。”扭头问秦元良,“小舅舅,还有干净衣服么?借我一套。”
这要是回去被太后发现了,不光日后他自己得很长一段时间出不了宫门,连带着他小舅舅都得遭殃。
拿着秦元良给找的干净衣服,路平进屋伺候他换上。
听得外面有熟悉的女子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哽咽着:“秦哥哥,我……我又做错事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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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崔浩:想去青州自证清白的第一天!
辛荣:咳咳,我们辛家不要不干净的男子。
崔浩:o(╥﹏╥)o,我发誓她真没对我做什么……媳妇,你要相信我!
辛荣:(⊙o⊙)…你从湖里出来好歹洗个澡,干净些吧。 喜盈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