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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没了动静,齐王又是谦逊,今年的秋日宴,崔浩作为主考官,不可谓不风采熠熠。
能参加的都是大陈文采卓绝的少年,有世家举荐子弟,更有高阳和琮宜两大书院推选出来的优异寒门。
秋日宴选拔来的人才,十有八九能入仕为官,头筹者更能入太和殿,受天子考核。
天子门生。
十载寒窗,再没比这更令读书人神往的了。
说是宴席,却不设酒菜,赴宴众人分列左右,由主考官抛出考题,任两方辩驳。
各抒己见,输赢不论。
考的是大家对政事见解和实际布局应对,连同席间言行举止,都能成为审核标准。
世族里面有听过崔浩的,小宣平侯,大陈最为得宠的皇亲国戚,当年第一世家崔家的唯一传承,辈分虽然低,身份却高的吓人。
只可惜,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没多大一会儿,世族这边就开始窃窃私语崔浩的八卦。
崔浩冷哼一声,只做没有听见。
又不是头一天做纨绔。
当年决定要去青州的时候,多少人在背后传,崔家破落,他没了母亲庇护,去青州不过是丧家犬的最后一点脸面。
结果呢?
青州十载,宫里的两尊大佛念了他十载。
十年的时间,当初的那点儿愧疚,早已酝酿成了一样习惯,一样谁也抢走不的习惯。
崔浩敛了敛眼皮,歪头把脚抬上了桌案。俨然一副日高闲散,正逢酣睡的模样。
正在侃侃而谈的是绥宁候世子余洋,余洋是老来子,亲姐姐淑妃,是跟已逝先皇后一样,是潜邸时就伺候在皇上身边的故人。
虽不得宠,幸皇上念旧,余家便是没了兵权,这些年依旧颇得圣宠。
按辈分,崔浩还要喊他一声表舅舅呢,只是这个表舅舅似乎不喜欢小侯爷。
“崔浩!你这是什么模样!”行事乖张,目无礼法,这样的人凭什么做秋日宴的主考。
“本侯踩你尾巴了?”崔浩撩眼看他,“淑妃娘娘贤良淑德,怎么你作为亲弟弟,竟然没学会一点儿谦逊,说话跟惊驴一样聒噪?”
余洋额窄面宽,又长了一对大板牙,生气呵斥的时候,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他这比喻一出,在场众人哄得一下,捧腹大笑。
余洋自知长相有异,小时候在学堂没少被顽皮的孩子借此取笑,后来长大了,念了书都知道分寸,也没人再拿这个说事。
今日被人当众掀开童年的羞耻,余洋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不知道该拿什么厉害的话来反击他。
他脸上涨的通红,手指扣在桌案‘吱吱’作响,半晌才怒冲冲道:“崔浩!我是你舅舅!你……你目无尊长!”
不孝敬长辈。这大概是余洋能想到的最厉害的罪责了。
奈何宣平侯是见过大世面的。
目无尊长?
他差点儿没气笑了。
京城这些年风气,难道都爱攀亲带故的算辈分么?记得他才从青州回来的时候,太子妃也跟他算过一次亲戚。
崔浩也不遮掩:“太子爷和齐王都没要我喊一声舅舅,你算哪门子的舅舅?”他懒洋洋的侧目,“平嘉十三年我舅舅死的时候,国丧三日,我记得绥宁候哭的如丧亲爹。怎么,你爹没跟你交代?”
余家原是先太子门人,破败没落之际,多得王氏一族扶持,这才有了后来的繁荣。
结果先太子薨逝,外家王氏一门被扣了罪名,抄家流放。
余家畏首不言,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讲过,转眼就投靠二皇子,不消一年,继续做了现太子宠臣。
没想到余家的厚脸皮是家传的,老子无耻,儿子学了个透彻。
余洋被他气的发昏,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甭什么事都拿先太子出来……”
御书房里,皇上笔尖一顿:“这话是绥宁候世子说的?”
高玉解释:“不是世子,是绥宁候的老来子,不过仗着是嫡出幼子,过分张狂了些。”可惜狂错了地方,绥宁候再疼他,碰上了皇上心尖尖宠着的人,也得学会收敛。
皇上冷哼,不置一言,又写了几个字才把笔撂下,“停了他老子的职位,给他半年的时间,好好在家教孩子。”
高玉依言应是。他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皇上这会儿是气上头了。
先皇后一脉,如今只剩下宣平侯一人健在,又是身娇体弱的多病多灾。皇上对先皇后,先太子还有已逝的永宁公主的宠爱,如今都压在了小侯爷一个人的身上,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娇养呢。
余家小子拿先太子来戳小侯爷,这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生怕死的不利落。
皇上摆手:“都下去吧,朕一个人静静。”
高玉点头,领着众人退了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小宣平侯领着三人,一脸喜气的朝他走来。
崔浩眼下心情愉悦,被余洋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他也没恼。
世家不是指望着秋日宴好安排子弟前程?
那他就偏不顺了他们的心意。
也不等剩下的人再讨论辩驳了,伸手点了三人,就定下了秋日宴的三魁首。
头一是个穷书生,是高阳书院举荐来的,穿着书院的制服,虽干净,但在肩头有明显的缝补针脚,一看就是叮当响的人家出身。
其次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打入席就两眼放光的朝他望,他看着好玩就选了。
最后一个名额,崔浩环视了一圈,恰好在人群里看见了老熟人,他已经不公平非公正了,倒不如坐实了偏袒的名头。
然后大手一挥,就领着三个人一同进宫面圣来。
皇上看了看手里的折子,字迹熟悉,一眼就知是自己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只是写的人过于随心所欲,潦草的生怕被人临摹了去。
“芸生?”抬眼看去,年纪最小的孩子有模有样的跪在那里行礼。
“草民芸生,参加皇上。”礼数齐全,只是那锃亮的小光头,格外的闪眼。
这是?选了个和尚!
崔浩笑上前:“这是琮宜书院的山长从相国寺选出来的亲传弟子。”又解释“小孩子头发长得快,没几个月就长出来了。”
皇上面色无常,继续看下一个。
“罗建祥。”
"高阳书院的?"皇上拧眉:“那篇《讨周氏赋》是你所作”
那穷书生大方行叩拜,身子跪的笔直,不卑不亢道:“确实乃草民所作,周氏一族霍乱朝纲,为世人不齿,凡大陈子民,皆有责诛讨。”
他念书学礼,为的是辅佐天子,为国为民。周家不利大陈,人人可讨,人人可诛!
皇上闻言,心情稍好:“不错。”
敢在周家出事前为岭南百姓伸冤鸣状,不畏世家强权,是个做言官的好料子。
当场就赏赐了七品监察御史,留京赴任。
罗建祥自己也没料到,能够凭借秋日宴得这么一个惊喜。
高阳书院山长宋夫子不喜人情往来,便是入仕为官的学生子弟,碰面一样不假颜色。虽说他是书院举荐,山长也绝不会站出来说一句好话,没想到主考官一副放纵不羁,竟给了他机会。
监察御史虽是个七品小官,但手握监察,弹劾的权利,又能直接上奏皇上,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皇上看着最后一个名字,“李钏”,听起来有些熟悉。
崔浩含笑:“这是我的门客,我在青州的时候他在我府里做过账房先生,专门跟那些能人志士们打交道。”他抿嘴低头,小声嘟囔道:“他们说我徇私舞弊,又指着我鼻子大骂,我心里难受。反正骂名都担了,索性给坐实。”
皇上神色一顿,看着崔浩委屈的脸,不像装假,再看一眼下首的李钏,“你是中过进士的?”
穷人想要改换门庭,唯有念书这一条道路,高阳书院和琮宜书院每年不过两三个名额,科举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得中举人后虽不能进京为官,但在所属州府内做个九品县太爷,也比苦熬苦难的当一辈子平头老百姓要强。
因为,即便是想要考中进士,也须得是学富五车,有真才实学的人才成。
李钏声音有些发颤,郑重叩首:“是。”
崔浩又笑着说:“皇上也疼疼我,别人都有门人,他可是我敲锣打鼓走后门送进宫的,您可不能让别个再嘲讽了我。”
如此明目张胆的讲理说情,倒把皇上心里的最后一点儿顾虑也打消了。
为了小侯爷的面子,直接给李钏了正五品的户部巡官。
走在出宫的巷道里,芸生悄悄拉着崔浩的衣袖问道:“小侯爷,您真的是崔老将军的亲孙子?”
崔浩虽不明其意,还是点头应他。
“那您是不是能天天见到崔老将军?”
崔浩玩笑:“你不是要进宫做官,怎么,没得官职想走从军的路?”
芸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才不想做官,是山长说秋日宴有机会去镇北军见崔老将军,我才跟着来的。”
生怕崔浩不信,他继续道:“崔老将军功夫天下第一,战场上一刀能斩杀三千后梁贼人,护得百姓安居乐业!”
他两眼放光,咧嘴笑道:“是佛!这才是佛!”
崔浩也乐,“佛不是不杀生么?”
“《增一阿含经》记载,佛陀以身庇护,三次感化琉璃王,护得亲族平安。亦有慈训:报国土恩、报众生恩。”芸生目光坚定:“崔老将军庇护大陈平安,他就是佛!”
崔浩心头一热,他们想抹去崔家的功绩,但是老百姓心里,记得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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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佛陀那里,参考
《《增一问含经》
《长阿含经》卷2《□□经》
《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多经》
今儿最后的出处查的我头秃!小剧场被吃了。 喜盈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