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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早，才入暮秋没几日，东北风就刮得人舍不得出门。
辛府，崔浩的院子里，早就升起了小火炉，即便如此，冲门而坐，也要冷的缩脖。
崔浩看着正在烤橘子皮的某人，一脸嫌弃：“七哥让你入朝，可没交代要你赖在我房里吧。”伸脚踢他的椅子，“你如今也是正经巡官，就算还没来得及收受贿，但月奉拿手里，出去找个差不多的院子也能够啊。”
户部掌管官员俸禄，便是国库空虚的时候，他们的补贴饷银也从没断过。
李钏笑脸相迎：“我这不是想在爷您身边多伺候一会儿。”
跟着小侯爷赖在辛府，好吃好喝有人奉上，不比自己出去另住花银子受罪的好？
他在七爷身旁苦了小半年，好不容易有机会跟着小侯爷享福，还混到了个体面官职，就是拿棒子打他，他也不走。
“免。”崔浩抬手，看了一眼小几上他吃的干净，跟拿水刷了一遍似的几个碗碟。
在青州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么好的胃口？
崔浩闭目小憩，问：“七哥让你入京，说没说他们什么时候能举兵？”
李钏来后，将青州的进展跟他详尽讲述。
曲城扩兵至二十万，托辛荣的福，银粮齐全，就等着崔老侯爷一声令下，他们的人沿海北上，两面包抄，一举把后梁狗打成真正的丧家犬。
东宫失势，一个背负通敌罪名的太子，纵使皇上有心偏袒，朝臣不会答应，镇北军不会答应，那些因后梁而失去儿子，失去丈夫的大陈百姓，更不会答应！
到时候凭借军功，再有祖父作保。
七哥顶着皇太孙的名号，二十万亲兵傍身，四十万镇北军为盾。
储君之位，这次谁也抢不走！
李钏伸手翻了翻已经烤的没了水分的橘子皮，“七爷说后梁那边的事情，谁也枪不准。老侯爷信里的意思是，把开战的决定交给后梁那边来决定。”
毕竟东雍州失守，吕家守军二十多年没看得住的地盘，崔老侯爷一去就控制住了局面。
那崔家在老百姓心里的威望，就更高了。
大陈的皇帝姓秦，当年若不是老侯爷急流勇退，崔氏一族，绝对要倒在王家的前面。
崔浩点头，七哥的二十万亲兵要并入镇北军，手下的将领也是关键。这次几个月的时间，一时半会儿也安排不过来人手，让后梁拖拖时候，也能让他们多一些准备。
李钏又道：“我来的时候，听说后梁那边出了些岔子。不知是哪个鬼机灵的传出消息来，说后梁的陈首辅是咱们大陈派过去的细作。”
崔浩玩笑，道：“万一是真的呢？咱们跟后梁打了几辈子了，东宫都能塞进来他们后梁的奸细，怎么就不允许他们的首辅大臣是咱们的人。”
又问：“后梁太后信了？他们的‘七千岁’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吧。”
后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重臣，是大陈的奸细？
他开心的都想给编这谣言的人送一面锦旗了。
李钏轻笑：“听说小皇帝当场就拿茶杯砸了那言官，满满的热水，一路飞过去，平日里那些以稳重著称的‘老臣’们，贼二呱乱叫，跳的跟后猴子下山似的。七王党毫不退缩，一口咬定那陈志高是奸细，还像模像样的呈上了物证。”
他砸了咂嘴，继续道：“陈首辅也是条汉子，挑子一撂，自请罢官，丢了一身公务，说是等着小皇帝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了，再报效朝堂。后梁主将木十三是他一调理出来的人，对他比对亲爹木镇都要孝顺，如今陈首辅要做白丁，后梁的军队全线收兵，天天缩在营里不出来。”
仗不打不都成，可几十万大军搁那里，一张一张的嘴都得吃饭，后梁朝堂即便是知道木十三犯浑，也不敢断了他们的粮饷。
否则，两军对峙。将士们连肚子都填不饱，木十三大旗一倒，投了大陈，那他们后梁算是彻底玩完。
后梁朝堂闹龃龉，还附赠了几十万将士的粮草，后梁太后估计鼻子都要气歪了。
崔浩听了也觉好笑，怪不得他们大陈斗的跟乌眼鸡似的，也没见后梁趁势而起，一个坑里的癞虾蟆，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崔浩抿嘴：“那也拖不了多久了，他们后梁真正当家做主的，还在台底下看戏呢。”
廿三出头的年轻太后领个六岁的小皇帝，屁股底下的位置能坐的稳才怪。
李钏倏地想起一事：“咱们的线人报，说是在后梁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谁？”
李钏微微蹙眉：“应死的卫国公——周武才。”
崔浩笑：“东宫和太子合谋，把他救去了后梁，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又不是周武才在后梁当了皇帝，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之前是看皇上有意偏袒东宫，无人敢提。如今东宫冷的数九寒冬，御林军去东宫抓人的那晚，就有不少人窃窃此事。
李钏垂首想了一会儿，拨弄了两下炉子里的火苗子，抬头解释：“他摇身一变，成了后梁南院大王那个未曾谋面的世子。”
是旁的身份也就罢，南院大王可是后梁老皇帝的亲叔叔，当年唯一能跟先帝爷齐名的人物。
若不是当年在皇位跟女人之前，选了美人，以他的威望才能，在龙椅上坐到现在的话，少不得就要一统天下了。
崔浩坐起身子，认真道：“可认仔细了？”
周武才当初可是执掌过吏部的人，大陈官员选举，没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他逃难去了后梁跟他原本就是后梁子民，可是完全的两个意思。
李钏挠了挠头，“七爷也怕他们认错了，索性让他们临摹了字迹来。”他自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今儿才收到的，您过过目。”
崔浩起身，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对照。
脸上的表情顿时变颜变色：“还真是那老狗！”
册子是他在大理寺帮秦元良核查周家私账的时候，顺手拿得，是周武才闲暇时写的诗作。
不涉及案件事由，他觉得有趣，就私下里跟秦元良打了招呼，带了回来。
李钏凑上前看，搓了搓手直摇头：“您看这……”他是个打杂的，在七爷跟前听七爷的，在小侯爷面前，自然是要听小侯爷吩咐了。
崔浩白他一眼，老滑头！
骂道：“看我干嘛！还不去回信。”
看了一眼外面的群魔乱舞的落叶，他拿了顶斗篷，开门迎风朝外面去了。
李钏搓着手关门，轻呵一声：“真冷！”
京城的天儿冷，东宫更冷。
皇上下了禁足令，连同太子在内，东宫一应人等，都不准私自外出，东宫的两个小皇孙，也被送去了锦泰宫，交由淑妃娘娘照看。
就连身怀有孕的太子妃都不准随时出去宣太医。
幸亏德妃娘娘照拂，在太后面前说了情，点了两个妇科圣手给东宫。
没了圣宠，往日里趾高气扬的东宫內侍，如今连上好的炭火都求不来。
太子妃如今身子笨重，行动不便又惧冷的很，要不来无烟的金丝木炭，怕伤到了腹中胎儿，也不敢生普通的木炭。
只能缩在床上，用热水多灌了几个捂手的汤婆子。
“娘娘您也别委屈，明儿个奴才再去跟他们理论，太后都指了太医，您肚子里到底是金枝玉叶。”
说话的是太子妃的乳母——冯嬷嬷，跟着她到过周家，又跟着她进了宫。
“妈妈您别去吵。”太子妃握住冯嬷嬷的手，“我不冷，犯不着与他们置这气。”
冯嬷嬷上了年纪，如今东宫失势，万一出个好歹，她生怕自己护不住。
冯嬷嬷替她掖了掖被子，“您叫我一声妈妈，是奴才的主子，更是奴才的命。这孩子是您的一道保命符，您好了，奴才才能好。”
她老婆子眼瞎心明，朝堂争斗她一样不懂，可主子肚子里面的孩子，皇上看中，太后也看中。
只要主子能平安降得麟儿，说句大不敬的：便是太子没了，主子也能仗着这份功劳，带着三个小主子活下去。
太子妃笑着沾了沾眼角的泪，如今亲族儿女，都不在身旁。
身旁还能有个真心疼她的。
真好。
太子在书房写完了字，夹着一身的凉意进来。
刚要开口为何不生炭火，想到方才书房的炭盆子差点儿没把他呛死，抿了抿嘴，压下了到嘴边的话。
他任小太监打了打身上的寒气，这才进里屋。
也不知什么缘故，自打被禁足后，太子爷明显的规矩许多，鲜少踏足那些莺莺燕燕的屋子了，每日不是在书房写字，就是回来陪太子妃说说话。
仿佛……仿佛周家还鼎盛的时候。
“太子爷。”冯嬷嬷行礼。偷偷撩眼角窥了一眼，应是没有听到她方才的那席话。
“下去吧。”太子挥手，他去握太子妃的手，“怎么这么凉？是受了风寒么？”
太子妃笑着摸出一个汤婆子，塞到他手下：“您的手也好冷。一起捂捂。”
夫妻两个四目相对，不由的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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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个预收】《无他》 表姐妹篇，后梁那边的事。
后梁虾蟆湾县来了个新县令，别的没有唯有钱多。
别人都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陈县令做县令半年不到，修桥造路，带领穷了几辈子的虾蟆湾的百姓，携手共进，共造未来。
万民伞，长生祠。
土富土富的陈县令一步一步坐上了后梁首辅的高位。
他的脚下，躺着的是乡绅土豪，埋着的是贪官污吏。
一朝国运衰败
大陈的小皇帝带着千军万马，兵临后梁都城。
进，是百姓疾苦，饿殍遍野。
退，是佞臣贼子的骂名，太后带着三岁的幼帝站在勤政殿上，手持三尺白绫的逼仄…… 喜盈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