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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手当然是那只鬼了，”八郎脸上强笑：“那是恶鬼啊，食人的鬼啊……会杀害别人也是很正常的吧。”

　　恶鬼食人，再正常不过了，对吧！

　　“不一定哟。”

　　清冽的少年音直直地否定了八郎的答案。

　　八郎的心跳在加快，血管在舒张，谎言特有的拙劣味道无处遁形。

　　“伤害人类最多的，从来不是恶鬼。”

　　声音很轻却又能让八郎清楚地听见，宛若叹息，又好似讽刺。

　　里安再次凑近，距离近的能感受到温热的吐息：“你忘了么，你所做的一切。”

　　沾着鲜血的老者面容连同声音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你所做的恶行都会收到应有的报应。”

　　苍老而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大脑中形成回音。意识在混乱中嗡鸣，聒噪不安地仿佛开水沸腾。

　　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骗人！这是骗人！

　　那朱砂色的眼眸妖艳得不似人间之物，在月华之下熠熠生辉。

　　淡然而坚定。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把这两个词一并提起。

　　里安：“凶手只是你，八郎。”

　　八郎能看见，里安的皮肤很白，但与鬼的惨白不同，是那种白里透红很健康的颜色——与阿九和自己那种肤色完全不同。

　　学院风的套装，一看就是用的好料子。

　　他也是大少爷吧，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的有钱人吧，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凭什么他一出生就享受着我们没有的一切！

　　那为我们的生存做点贡献，可怜可怜我们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

　　“你为什么会知道——？！”

　　这才不是我的错！都是那只恶鬼做的！

　　八郎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少过眼白的眼仁充斥着愤怒与恶念。

　　对，对，对没错，这个老头才不是我杀死的！我的阿九！和那个人都是被清也害死的！我才没有错！他们都看不起穷人，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被陷害！

　　他们都该死！

　　——————

　　炎光冲天，烧灼的气味在火海熏得人头晕。

　　火舌是滚烫的，红得发黑。

　　屋宇倾斜，瓦片哗啦啦地滑落，然后房屋的骨架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缓慢地移动然后轰然倒塌。

　　一起流浪的大家脸上都同样的表情，同样的，怨恨。

　　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们！如果你早点来的话，那些人……我们的同伴亲人们就不会死掉了。

　　放火的人正是这群平均年龄不超过十五岁的流浪儿。

　　疯狂的表情浮现在八郎的脸上，八郎迷恋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被掺着火星的空气呛地咳嗽了半天。

　　“哥！”阿九垫着脚拍拍兄长的后背：“没事吧？”

　　八郎摆摆手，拉着阿九紧跟其他的孩子们跑到远一点的地方。

　　今天看仓库的老头请假回家，所以他们才有机会放火。

　　黑烟从仓库滚滚冒出，火势很快从仓库蔓延到了主室。

　　“这样真的好吗？哥，”阿九扯了扯八郎的衣角：“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阿九，你别忘了，就是那个家伙害得你差点死掉，”八郎眼中映着滔天的火光：“咱们惩罚他一下有什么不好的。”

　　噼里啪啦灼烧的声音在耳侧奏起火焰的乐曲，女孩的情绪也随之点燃，阿九气鼓鼓地攥拳：“好吧，就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哥的话都是对的，听哥的话总该没错。

　　火光映照下，他们的脸上都显露出如出一辙的诡异表情。

　　可怜从不代表善良。

　　拜访医生回来的清也刚反应过来失火，就不顾一切地冲进火堆里。寻找着，寻找着，最后望着父亲失去生机的尸体，清也不知所措地跌坐在地上。

　　“都怪你！”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清也，八郎眼里尽是怒意：“如果你早点出现的话——阿九就不会差点饿死了！”

　　摇曳的火把一下子甩到清也的脸上。

　　第一反应是很烫，是那种把铁烤化的温度，接下来就是钻心的疼痛。

　　眼球已经被烤化了，完全不能用了。

　　八郎的冷眼旁观之下，清也半跪着哀嚎在焰海中，那火焰艳丽的色彩，那戏剧性的动作，恍若地狱绘图。

　　谁是地狱的恶鬼，一目了然。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我的眼睛！

　　“哥！他……”

　　“这……这也是他应得的！谁叫他来的这么晚！”

　　“我们走！”抓了一把被甩出来抽屉里的金银珠饰，八郎拉着阿九头也不回地走了。

　　眼睛很痛，真的很痛。但心更痛。

　　湿哒哒的东西顺着脸往下流，他猜是自己的血。刚出体的血也是温热的，可跟周围的火焰一对比，反而让人觉得凉嗖嗖的。

　　这时候他到是希望自己多流点血了，能给自己的眼睛做一个微不足道的降温。

　　面具们纷纷议论。

　　愚者在哭泣。

　　恶鬼在奸笑。

　　老人叹了一口气。

　　单薄的身影一手捂着眼在冲天的火舌间彳亍着，攀爬着。

　　不明白……我错了吗。

　　拖拽着沉重的身体挣扎爬出火海。

　　或许是错了吧。

　　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抱有怜悯之心。父亲……也许你是对的。

　　——————

　　杀害老爷爷的凶手，竟然是八郎！

　　炭治郎惊的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他早就活捉了清也，但他手中没有日轮刀。炭治郎想要去找里安，只是一时间想起自己身份暴露，感到羞耻是一方面，阵营对立是更重要一方面。

　　炭治郎是Avenger，也是鬼——这点不会因为炭治郎自身的立场而改变。

　　刚刚面对老人的家属让身为月柱的里安不敢轻举妄动，可现在炭治郎可就不敢保证里安会不会连自己也一块砍了。

　　可这一惊讶就使得他隐藏的位置暴露了。

　　里安冷漠地从背后抽出枪紧接着一发子弹射去……枪？！

　　炭治郎目瞪口呆：里安桑你哪来的枪啊啊啊！

　　趁着慌乱之际，清也逃了。里安看都没看清也。

　　其实以这个距离，里安是能不怎么费力追上清也的，可他还是选择和炭治郎对上。

　　“两只鬼，”里安特意大声解释着：“当然要优先消灭更有威胁力的那只了！”

　　可你明明有□□么……就算□□无法杀死鬼，也可以暂时封锁清也的行动吧。

　　毕竟也不是每只鬼都具有十二鬼月那般的恢复力的，像清也这种程度的，修复枪支造成的较大损伤也得花费半个小时时间。

　　炭治郎不敢使用从者的力量与人类对上，只好束手束脚的战斗。

　　反观里安这边，曾致天使于死地的雅各布拳击倒也没有收敛锋利。

　　他是六兄妹中最弱的Alter Ego，单独打败猗窝座也很勉强，也没有把握跟一个使用全力的鬼王Avenger硬拼。

　　里安打不过认真的Avenger，当面对不怎么认真对敌的鬼王Avenger，当然要好好欺负一下啦。

　　清也深深地看了里安的背影一眼，一步一个脚印朝八郎走去。

　　八郎哆哆嗦嗦向后退去，直到退无可退。

　　珠饰的项链随着他的动作掉出来——那是火灾时从清也母亲那里拿来的送给阿九的。

　　即使生活再怎么艰难，八郎也没有典当送给阿九的东西——只有这个不可以，这是阿九存在的证明！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我是无辜的啊啊啊！

　　八郎的头颅落地，这一招干净利落。

　　罪人的血……也是红的啊。清也抹了一把脸上迸溅的炽热液体。

　　明明最开始，他也不过是想让阿九和大家过得好一点。

　　八郎的眼中失去了焦距。

　　天亮了，清也却没有要动的意思，无眼的面孔对着天边被火焰晕染的云霞。

　　不敢相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的发生只过了一个夜晚。

　　“如果你善待他们，他们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婪，直到把你最后的生命也汲取殆尽。”

　　父亲……您说的当真没错呢。

　　感慨着，悲叹着，清也在阳光下失去了生命。

　　只是在燃成灰烬之前，因为制作面具而对于人的面容格外敏感的清也想到了一件不相干的事。

　　凑近看看还真是有些相似啊……赐予鲜血的六目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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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炭治郎不出所料地看见了无限城的天花板，鸣女已经传送他回来了。

　　还是……像以前一样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红发的Avenger想起离别前里安的话语。

　　“如果把这件事交给炭治郎的话，会怎么做？”

　　少年的语调轻松的没有丝毫敌意。

　　“我……我会斩杀恶鬼，然后把八郎交给警视厅处理。”

　　然后八郎就靠从清也那里得到的财物贿赂警务厅无罪释放么。

　　里安笑着拍拍手，伸展双臂跳芭蕾似的转了个圈，黑衣的下摆旋成一轮圆弧，恰好躲过炭治郎的斩击。

　　“我觉得炭治郎做的很对哟。”

　　认同？不满？炭治郎的鼻子也无法猜透笑容之下隐藏的真实。

　　里安：“炭治郎，你是人类。”

　　附着火焰的流畅剑术有一瞬的卡顿，炭治郎没想到里安会突然提起这个，不过他还是有点高兴：“欸……谢谢？”

　　但他还是在暗中腹诽，那你怎么还要和我打架，而不去阻止另一只鬼。

　　清也无法从无尽的贪欲中拯救八郎。

　　炭治郎也无法用斩杀的方法救赎清也。

　　正如杀生院所说过。

　　【人类无法拯救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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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跟里安又有什么关系呢。 [*******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