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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扯着里安的领子：“你再给老子说一遍试试？”

　　里安：“那我……再换一个说法。你爹嗝屁了？”

　　青年额角青筋暴起，火冒三丈：“小子，上门挑衅挺有意思哈！”

　　里安面无表情：“您的父亲，已登入天国……驾鹤西去？”

　　他这幅面无表情说出死亡讯息的样子比嬉皮笑脸的表情更讨打。

　　至于相信父亲的死亡，就更不可能了，青年全当是有人找事。

　　青年：“想找打直接说。”

　　炭治郎在中间调和，急得满脸是汗：“事情不是您想象中的那个样子的！”

　　里安桑也不像是那种不会说话的类型啊！

　　青年抱臂看着炭治郎：“那换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炭治郎：“您的父亲……被鬼杀害了。”

　　青年怒意更起：“那意思还不是一样吗！”

　　炭治郎有些着急：“说起来您可能不相信，但鬼是真实存在的。我……里安桑就是鬼杀队的猎鬼剑士！”

　　青年面色一定：“……”

　　鬼是存在的，猎鬼的非官方组织鬼杀队也是存在的。若非青年不认识现在能在半夜收留他的启，他也不会相信吧。

　　如今这两个人的到来，倒也侧面印证了启的话的真实性。

　　里安：“就是这样。”

　　里安并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今天有点不高兴。

　　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除了对待比较重要的事物——比如他妹妹——以外，里安都是随性而为的。

　　这次斩鬼之行只是出于兴趣，并不是工作的义务。

　　现在他心情不好。

　　告诉家属一声就算是尽仁义了，他也懒得顾及受害人家属的心情。

　　青年敞开门：“……你们先进来吧。”

　　半夜不知道哪个魂淡把自家房子掀了，所以青年只能赞住在关系较好的朋友家。

　　青年请两人坐下，犹豫开口问道：“你们发现那老爷子今天没了……如果没见到尸体，我可不……”信。

　　里安从背后掏出一具尸体。

　　青年：“！”

　　炭治郎：“！”

　　因为槽点太多，竟然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惊讶。

　　然后炭治郎就差点被味道熏晕了头，拼命憋住一口气，炭治郎用逐渐变得尖锐的手爪扯着里安的袖子飞似的跑出门外。

　　他算是发现了，这位自称鬼杀队月柱的继国里安，平时不带行李一身轻松，可无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能在关键的时候从背后掏出来——他背后是无底洞么？

　　青年也没心思搭理那两个人，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掀开挂在尸体上的白布，他看着熟悉的面孔，顿时一股复杂酸涩的情绪涌上心头。

　　之后，压抑的哭泣断断续续从屋子里传来。

　　好不容易从那要命的味道中挣脱出来，炭治郎再次确认脸上的面具已经戴好，回头看向里安。

　　至于炭治郎拉里安跑出去时身体的变化，刚刚接受父亲逝去的青年也没有注意到。

　　避嫌死者亲属，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跑出门外，只见里安用饶有兴趣的神色，大剌剌地看着炭治郎逐渐缩回去的锋利手爪——那是属于鬼的爪子。

　　炭治郎：“……”

　　掉马就是那么猝不及防。

　　里安微笑。

　　这就很尴尬了。

　　炭治郎想拔腿就跑，奈何衣服被里安拽着。

　　暂时收拾好情绪，青年再次打开门请两人进来。

　　青年的视角：炭治郎的衣服被里安死劲拽着……好像马上就要扒下来了，里安脸上却迷之微笑，炭治郎一手护着自己岌岌可危的衣服，一手推着表情诡异的里安，总之……两人看起来很有故事的亚子。

　　青年：“……”

　　里安淡定起身：“嗨？”

　　青年扶额，转身不去看两个人：“请你们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做……总之先请进门吧。”

　　炭治郎在青年背后默默伸手流泪：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的啊！

　　里安脸上还是那副迷之微笑的样子。

　　从刚才从八郎那里出来的时候就一直是生气的味道……炭治郎暗暗想到。

　　炭治郎和里安面面相觑一会儿，却只好随着青年进了小屋。

　　炭治郎试探性嗅了嗅屋子里的空气，味道变淡了。青年把尸体暂时放在后院。

　　青年手指交叠，低垂下眼帘，红红的眼睛半阖：“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

　　里安也不含糊：“请问您刚才说的’启哥’是谁？”

　　“雕刻面具的匠人，他来制作面具，我在农闲或者祭典的时候来卖，”青年抬眼，看向炭治郎：“说起来你的面具就好像是启哥做的……”

　　炭治郎面具下的脸又一次扭曲了：“哈……哈哈，是么——启桑的手艺真不错啊！”

　　这是炭治郎为不给鬼杀队的自己添麻烦，迫不得已的时候顺手牵羊拿来的，现在回想起来脸上还是一片灼热。

　　“他是冬天的时候被老爹带回来的，来的时候满身是血，”青年的手指划过额头，略长的刘海被捋到脑后：“现在想来是自己家里的人被鬼给……吃了吧。”

　　他又想起自家老头子了。

　　炭治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炭治郎是Avenger，也是鬼。

　　让一只鬼去安慰一个因鬼失去家人的人？

　　里安问道：“启桑现在在哪里？”

　　青年：“他只在外面晚上工作，雕刻面具的工具也都放在外面，平时他会从后院那里回家。”

　　青年微微皱眉：“问这个干嘛？这跟启哥没关系吧。”

　　里安正色道：“我怀疑害死启桑的家人的恶鬼和害死你……父亲的鬼是同一只。”

　　说到谁，谁就来。后院的方向一阵鼓动。

　　有人回来了。

　　“启哥，有客人来。”青年冲后院的方向远远地喊了一声。

　　里安趁着青年喊人的功夫低声道：“Avenger桑，你信得过我吗？”

　　炭治郎毫不犹豫地点头。

　　对于鬼杀队的同僚，炭治郎总是无条件给予信任——不论他现在是人是鬼。

　　里安：“那过一会儿别说话，也别出手，看我指令行动。”

　　炭治郎表示明白。

　　“嗯。”后院一个模糊的声音应声，然后声音很明显拔高一度：“老爹他！”

　　为了避免吓到别人，青年特地把尸体放在后院比较隐蔽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启这么快就发现了。

　　青年起身来到后院，他低下头，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嗯……老爹他，被鬼害死了。”

　　青年倚靠在墙边，默默看着启痛苦的表情。

　　跟着青年到后院的炭治郎：“！”

　　启捂着脸蹲了下去，好似悲伤至极。

　　青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要悲伤……老爹这么大年纪了，也算不错的结局。”

　　掩藏在手臂下，启清秀脸上的，净是疯狂的食欲。

　　咕咚。

　　炭治郎咬住下唇，他也有点……忍不住了。

　　——————

　　最后一片枫叶顺着风的力道飘飘忽忽落地。

　　清也放下正在雕刻的面具，打算在外面走走。其实以他的家境没必要做这些小玩意维生，只是他喜欢做这个罢了。

　　他有一面墙专门收录自己的作品。

　　无目的愚者，卑鄙的恶鬼，血泪的老人……

　　这些表情各异的面具五彩斑斓地陈列在墙上，它们不会说话，却包含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在常人看来怪异的面具，却是清也无比珍视的事物。

　　每当看到自己作品中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脸，他就感觉看到了世间的百态。

　　清也端详着其中恶鬼的面具。

　　虽然世界上也有坏人啦，不过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一点，不是吗？

　　枫树的枝快要支到二楼窗口了，托着些许的寒气，把阳光都挡在了外面。

　　冬天即将来临。

　　清也不喜欢药的味道，可即使再怎么不喜欢也不得不忍耐一下了。

　　他又裹紧身上新换的厚衣服，轻车熟路地绕过仓库。

　　清也身上衣服的布料还算的上是细腻，但比起那些城里的官员们身上的衣服可就差远了。

　　父亲已经病了两个月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还算有点底蕴的家族家主能不能撑过今年。

　　清也搓搓手，呼出一大口哈气。

　　暖白的氲氤飘上半空，又随风稀释至肉眼不可见。

　　父亲的寿数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像这样……消失呢。

　　俊秀纤细的青年托腮看着八郎和阿九捧着热腾腾的红薯往嘴里塞，竟一时间出了神。

　　平时用不着的东西或者多余的东西，清也会定期送给街上的流浪儿们。

　　这一来二去，也形成了习惯。

　　于是每隔几天清也就会绕到自仓库后面，然后不出预料的看见轮流等候的流浪儿——分开来乞讨，得到的东西更多一点，大家的肚子也能填满一点。

　　父亲对清也很好，但他从来不会对外人施舍什么，也禁止清也施舍任何人。

　　一点也不行。

　　还记得年迈却仍能见壮年时钢劲的父亲对清也说过——

　　“如果你善待他们，他们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婪，直到把你最后的生命也汲取殆尽。”

　　才不是，他们只是没有东西吃……太可怜了啊。

　　清也跟管仓库的老头说好了，有关定期给流浪儿送东西的事，他不会告诉父亲。

　　清也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今天是八郎兄妹啊……

　　大家也活的很辛苦呢。 [*******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