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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九月，纽约的九月，温度适宜，不冷不热。
余雪休息了几天，就结束了休假，回到了公司。她回来后的几天，和顾宇辰吃过一次饭，只是简短的便餐，在他们经常去的一间米其林中餐厅。
余雪以前总喜欢吃这家的小笼汤包，顾宇辰提出点一份，余雪拒绝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拒绝。
菜单上精心处理过的小笼包图片，让人垂涎欲滴。这件米其林中餐厅的装修是旧上海的风格，墙上挂着中国风的上海女人的照片，旗袍上身，窈窕身姿，是那个年代的缩影。餐厅灯光柔和，更加烘托出高级之感。
以前她和顾宇辰经常来这家餐厅，她觉得这里的小笼包最像中国的味道，或者说，最像她记忆中的味道。
但是，此时此刻，她坐在她经常坐的靠窗位置，桌子上方的墙上，还是那张穿旗袍的女人的照片，余雪看着那个女人，以前没注意到，那个女人的眼神里似乎有浓浓的悲伤和无奈，但被她淡淡的笑完美地隐藏了。
只有感同身受之人才能体会。
“还点吗？”顾宇辰问。
“啊？”余雪反应了一秒，“哦，不点了。随便吃点就行了。”
顾宇辰没有说话，看了她一会儿，又低头继续看菜单。
“是因为他吗？”
是因为他吗？顾宇辰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么多年，他以为默默的陪伴，会换来余雪敞开的心，他以为只要他能经得住时间，终有一天，他能披荆斩棘，走近对面这个女人的心里。
可是就像是有感应一样，顾宇辰能感受到余雪的排斥，只是他一直在忽略，或许是他不愿意相信吧。对于亿万的生意客户，他能从容应对，游刃有余。但是对于余雪，他总是像是一个狼狈的流浪者，明知没有希望，却依然坚持。
有时他想，这也许就是，月有阴晴圆缺的意思吧。很多人看他事业顺风顺水，身边也不缺美女示好，都玩笑说他处处完美。只有他自己知道，余雪是他的不完美，一直放不下对余雪的感情，是他永远的伤。
他也想过忘记，想过和别的女人相处试试，也许慢慢他也能找到自己的真爱。但是每当他在欲望释放顶端时，他眼前总是浮现出余雪的脸，不管此刻和他翻云覆雨的是谁。
这让他极度困扰，他有过几个交往几天的女人，都不了了之。坚持和任何一个女人交往下去，对那个女人都是不公平的。
顾宇辰知道陆阳，是陈锋告诉他的。顾宇辰从没有见过陆阳。
知道余雪要回国时，顾宇辰有过阻拦的想法，他害怕余雪和陆阳的感情死灰复燃，他极度地想要阻止这可能的事情发生。
所以在余雪回国后几天，没有收到余雪的短信，也联系不上她时，顾宇辰还是任性地回到了浦城。
看到余雪依然平淡的表情，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有一丝兴奋，他不能说自己不失望，但是他深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让她为自己兴奋呢？
这种极度矛盾的内心，日夜不停地消耗着他。
前几天，知道余雪回来后，顾宇辰心放缓许多。她终于还是回到了美国。他们的生活也会慢慢回到以前的样子。虽然不亲密，但是也不疏离。
可是，面前的这个女人，魂不守舍，眼神空洞，分明已经不是回国前的她。
顾宇辰知道自己不应该问出这个问题，可是话已出口，他反倒坦然了许多。
“是因为他吗？”
余雪看着顾宇辰直直的眼神，脸上表情淡淡的，着实惊讶了一下。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顾宇辰是个很懂得分寸的人，她不愿意说的事，不愿意做的事，顾宇辰从来都不问。
今天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些雾气，眼神直直的，没有伪装，很真诚。
余雪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低头看了眼菜单，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凉凉的柠檬水，入喉，回味酸涩，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过了许久，顾宇辰开口：“不想吃小笼包，我们就吃些别的？”
顾宇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点着菜。他没有等余雪的回答，也没有再问，他不知道是因为不想为难她，还是因为莫名地不想听到她的答案。
余雪拿着咖啡走近办公楼时，组里的人到的还不多。
“Yu, welcome back! How’s your vacation ”
余雪挂着她擅长的微笑，舌头抵住上颚，嘴角上扬，是最自然的假笑。“It’s great！”
It’s great! 美国人见面总喜欢问问对方最近怎么样，但是不管对方过得好与不好，所有人都会说过得好。
余雪不知道这是友好的表现，还是为了遮掩冷漠的人际关系的把戏。但是身在其中，不得不融合。在美国的这么些年，她也学会了，见人就问过得好不好，回答时也清一色的“我很好”。
时间久了，她渐渐喜欢上了这种问候方式。遮掩自己的心，明目张胆地说着违心的话，她最喜欢，也最需要。
工作的日子总是很忙，接连不断的会议，永远需要调控的参数。股市开时，需要实时监控交易，股市关闭后，需要总结回顾，为第二天开市做准备。
每天都在这种忙碌重复的生活中，她无暇顾及自己的心思。
这天，她收到了刘晓雯的一封邮件。大意是希望她能上微博转发一下浦城大学的一个官方微博，是为了宣传目的。
刘晓雯言辞恳切，余雪不好回驳。
她没有社交账号，只能临时去注册了一个微博。在选名字的时候，实在是伤透了脑筋，各种名字都被占用。
最后她快要放弃时，灵光一现。
看到网页继续下一步，余雪松了一口气。
她关注了浦城大学数学系的微博，也按照刘晓雯邮件里的指示，转发了微博，简单介绍了她暑假的工作和感受。
不一会儿，就有很多好友申请，留言都是她暑假课程的学生。
“余老师！你居然有微博！”
“余老师你好！”
“我们想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
……
这个年纪的学生，对于感情从来不羞于表达。
就在她准备退出时，她看到了一则微博。
“酒吧里智斗小偷，冷酷帅警察火遍网络。”
她点开图片，暗涌里熟悉的座位，让她的记忆一下子鲜活起来。她想起了他那天冷冷的声音，“拿着！”像是生气，却又带着关心。
回忆像潮水般涌来，她匆匆站起身，点了支烟。白白的烟雾入肺，麻痹了神经，也舒缓了她的精神。
突然电脑收到了消息提醒，余雪回到电脑前，是刘晓雯。
“谢谢余老师，欢迎你再回来！”
下一个消息，来自一个叫娟娟妮妮的人。
“余雪！真的是你吗？没想到你还玩儿微博！”
余雪点进去这个娟娟妮妮的主页，一下就看到了倪娟的自拍。是典型的网络自拍照片，还有各种浦城美食。
原来倪娟这段时间在国内休假，正好和余雪再铺成的时间错开。
在倪娟花样的自拍和美食照片里，余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一个人，陆阳。
照片里，倪娟手拿餐巾纸，抬手擦着陆阳的嘴。照片拍得模糊，看不清陆阳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紧皱着的眉头，像是锁满了忧愁。
倪娟的配字更加刺眼：说是我的男朋友，你们信吗？
余雪啪得一声合上了电脑，血液刷刷地冲向大脑，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喉咙里渐渐有干涩的感觉蔓延开来。胸口紧紧地，快要窒息。
她闭上眼睛，想要把刚才的照片从脑海中删除。可是大脑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一样，越想忘记，越清晰。
随之清晰的，还有十年前的那个晚上。
和照片里一样的画面，穿越时间，穿越空间，此刻依然折磨着她。
十年前，在和陆阳吵架分开后的几分钟，她不放心陆阳，又回去找了陆阳。只是陆阳身边多了一个倪娟，也是手里拿着手帕，抬手轻轻擦着男生嘴角的血。
余雪头也没回地走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还记得那天街角昏黄的路灯，有些微凉的夜风，吹着她的头发，扫在脸上，有灼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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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拥抱！ 烈阳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