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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白天喧闹的城市渐渐安静。浓浓夜色里，浦城和海城警方组成的专案组，正埋伏在李和平的出租屋外。
“都准备好了吗？”
“一队，准备就绪。”
“二队，准备就绪。”
“三队，准备就绪。”
“好，听我指挥行动。”
陆阳冲进出租屋内时，李和平的两个同伙和三个人质还在睡觉，只有李和平清醒着。
门没锁，应该是李和平留的。警察慢慢进入，客厅里没有人，地上到处是散落的食品包装袋和外卖盒子。空气里有股馊味。
睡眼惺忪的两个同伙被声音惊醒。
“我操，什么人！黑子！”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黑子是他们对李和平的称呼，因为李和平黑黑瘦瘦的。
“有警察，警察！”另一个女的也迅速坐起，手本能地摸向枕头下面，一惊：“我枪呢？刀也没了？雷子，你的呢？”
被称作雷子的男人几乎同时说出口：“操，是黑子！你个叛徒，老子弄死你。”雷子双目瞪得巨大，眼里全是愤怒。
“什么？”女人还蒙在鼓里。
“阿萍，黑子叛变了，我早就TMD看他不顺眼了，早就觉得他得出事儿。”
三个人质头上戴着头套，只在鼻子和嘴留了开口，能呼吸和吃饭。三个人质看样子都是和宋晓晓差不多大的女生。
她们听到动静，喊着救命。
警察进入卧室时，雷子和黑子正扭打在一起。
“老子弄死你！”
“谁都不许动！松开！”陆阳大声说。“都给我老实点儿！”
替三个人质摘下头套后，陆阳认出了宋晓晓，另外两个人里有一个女生很是眼熟，陆阳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许如，怎么是你？”罗强突然走近许如，解开束缚她的绳索，关切地问。
许如只是红着眼眶，低头不语，眼泪不住地留。
“都带回去，到所里审问！”陆阳安排了三队的人留下来搜索这里。
就在警察想要架起蹲在地上的李和平时，李和平没能站起来，突然倒了下去。原来是在和雷子扭打时，被雷子用刀刺中了肚子三刀。看样子是救不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叫医生进来。”
雷子在一旁冷冷说到：“活该，救不回来了，他本来就有肾癌晚期，我啊，是帮他做个了断！”
“你给我闭嘴！”在雷子身边的警察突然呵斥他。
雷子不乐意地又低下了头。
陆阳一下冲到黑子身边：“李和平，李和平，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黑子慢慢睁开眼，似乎笑了一下。
陆阳说：“你在浦城跟踪过一个女人，是谁让你跟踪的？”
黑子回想了一下，开口：“哦，那个女人啊……是方子…方子让我盯着的，说她有用。”
“哪个方子？”
“就是…就是暗涌老板。”黑子开始大口喘着气。
“为什么？”陆阳接着问。
黑子突然抽搐，吐了一口血，没能回答陆阳的问题。
屋外的医疗人员抬着担架进来，匆匆忙忙把黑子抬出去了。
罗强走到陆阳身边，说：“队长，回去再审吧。”
陆阳回到招待所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晨光温暖，斜斜地照着这座城市。其他队员都喊着累，纷纷回去休息了。
陆阳坐在床边，手里盯着手机，双眼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起身，迅速穿好衣服，收拾好行李。坐了最早的一班高铁回浦城。
高铁飞驰在晨光中，像是要穿越时空一样。
他想起十年前，当他从别人口中听说余雪要出国，从上海离境，他也是坐上了一辆去上海的火车。当年的他没有想清楚自己为何要追去，真的追到了机场又要讲什么。
他还记得他亲眼看着十年前的她背着背包，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他始终没有追过去，没有问问她为什么要走。
思绪回到现实，陆阳觉得困意一阵一阵，眼睛不得不闭紧。不知不觉他竟然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高铁报站，浦城。他马不停蹄地去了机场。
机场今天的人格外多，每个人都是背包加行李。有人疲惫，有人欢喜，有人悲伤，机场是个让人情绪泛滥的地方。这里每时每刻都在见证相聚和别离，承载了太多的情绪。
一进机场，陆阳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余雪。
女人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和那天去陆滋味吃小笼包时穿得一样。远远看着，和十年前没有太多分别。
从海城招待所出来到现在，陆阳一直心跳很快，现在看到她，心反而平静很多。他在路上，思考了很多。
十年间，他不是没想过要去找她，只是每次一有这个念头，他就很烦躁。他鄙视自己去找一个根本不想留下来的人。
这种愤怒一直累积在他心里，始终消散不掉，而且越积越多。
生活有时就是这样，你想要什么，它偏不给你什么，最后索性你就放弃了自己想追求的。对于感情更是这样，人的内心从来都是复杂善变的，有时连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在想什么，更别说另外一个人了。
对于一段感情，如果一个人真的要放弃，另一个人再努力也是白费。
可是陆阳看着远处的余雪，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翻看，表情平静。他真的很难抑制自己的冲动，这是她心爱的女人，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他梦里的女人，此时就在百米之外。
机场的人匆忙行走，来来往往。那种午夜梦回时，郁结心中的火似乎又被点燃了，那种撕心裂肺的呐喊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他真的要崩溃了。
陆阳刚要抬脚，意识就被手机振动带回了现实。是罗强，他接到医院消息，黑子，也就是李和平没被抢救回来。
看着短信，他一眨不眨，现实总是在人最脆弱的时候，再次给你当头一棒。他莫名地感到一丝遗憾与感伤。
黑子跟踪的样子和张世的威胁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他站了很久，最终还是走出了机场。
你走吧，去追求你想要的吧，这样我才幸福。我不能让你留下来陪我冒生命危险。
陆阳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飞往纽约的UA0000号航班即将登记……”余雪听到自己的航班号，终于合上书，站了起来。在进安检的最后一刻。她还是回眸了。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请问您在找人吗？”安检员看出她似乎在找人，微笑着问。
余雪回头，“哦，没有，现在就上飞机。”
安检员扫描了她的机票和护照，就还给了她，“祝您一路顺风。”
余雪回答了谢谢，就向机舱走去。“在找人吗？”安检员的疑问一直盘旋在她心上。
在找吗？她也不知道。
到美国之后，自己打了车回到公寓。
一进门，她就瘫坐在了沙发上，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总是让人很疲惫。
十几个小时前她还在中国，现在就到了美国。
现代科技如此发达，让人们轻易之间就可以去到遥远的地方，却怎么也进不到别人心里。
她想起在飞机上看到的杂志里有人手写了一首诗。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短短几句话，像是穿越时空的机器，唤醒藏得很深的记忆，让人想留在那里，再也不回来。 烈阳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