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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兴风作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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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用扶,”他说着,伸手去解衣领上的带子,“我说了,我没有醉。”

  “是没有醉,”我说,“你现在这个状态,用‘醉’这个字来形容已经不够了。詹米,你现在已经烂醉得快尿裤子了。”

  他往下看了看短裙正面,看了看地板,然后又抬头看着我裙子的正面。“没有,我没有,”他十分庄严地说,“我在外面尿了的。”他朝我走近一步,浑身散发着酒气。“到我这儿来,外乡人,我准备好了。”

  从某个方面看,我觉得“准备好了”有些夸张;他的扣子还没有解完,衣服还歪歪斜斜地挂在肩膀上,但他靠自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不过,从其他方面看……他宽阔的胸部已经露出来,可以看到中间那块较低的部分,我习惯把下巴偎依在那儿,而且他乳头周围卷曲的短小毛发也快乐地立了起来。他看到我在看他,把我的手拉过来按在他胸上。他温暖得让人惊讶,我下意识地靠近他。他用另外那只胳膊搂着我,然后低头吻我。吻得那么入神,单是他的气息就让我觉得有些醉意。

  “好了,”我笑着说,“你准备好了,我也准备好了。不过,让我先帮你把衣服脱了吧,我今天缝补的衣服已经够多了。”

  我给他脱衣服时,他站着一动不动。在我脱掉自己的衣服收拾床铺时,他还是一动不动。

  我爬上床,转身看着他,他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红润、威严。他就是座精致的希腊雕像,长着长鼻子、高高的脸颊,就像罗马硬币上的头像。他那张宽大、柔软的嘴上挂着迷离的微笑,歪斜的双眼看着远处。他纹丝不动地站着。

  我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詹米,”我说,“你到底是怎么确定自己有没有醉的?”

  他被我的声音叫醒,让人担心地朝一边倾斜下去,但是他抓住了壁炉台。他扫视着房间,然后盯着我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那双眼睛清澈地闪耀着,充满了智慧。

  “啊,很简单,外乡人,如果你能站起来,你就没有醉。”他放开壁炉台,朝我这边走了一步,然后靠着壁炉慢慢地瘫倒下去,他眼睛里一片空白,做着梦的脸上挂着灿烂、甜蜜的微笑。

  “哦。”我说。

  第二天黎明刚过,外面的鸡叫声和楼下罐子碰撞的声音就吵醒了我。身边的詹米猝然一动,突然醒过来。这种突兀的移动让他感到头疼,于是便又静了下来。

  我倚着一只手肘起身看他。还不算太糟糕,我苛刻地想。在散射过来的太阳光下,他面容扭曲地紧闭着眼,头发就像刺猬的刺那样朝四面八方直立着,但他的皮肤显得苍白、无瑕,那双抓着床罩的手沉稳可靠。

  我扒开他一只眼的眼睑,顽皮地说:“有人在家吗?”

  另外那只眼睛慢慢睁开,恶狠狠地瞪着。我放开手,投以迷人一笑:“早上好。”

  “外乡人,早上好不好,完全是个人感受。”他说,然后又闭上了眼。

  “你知道你有多重吗?”我随意地问他。

  “不知道。”

  他这生硬的回答,不仅说明他不知道,还说明他不在乎,但我继续说。

  “我估计有十五英石。和一头不小的野猪差不多重,可惜没有人帮我把你捆在标枪上,然后抬回去用烟熏。”

  他又睁开一只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房间远端的壁炉,扬起一边嘴角,勉强地笑了:“你怎么把我弄到床上的?”

  “我没有。我挪不动你,所以就在你身上盖了被子,让你睡在壁炉边上。你半夜醒了自己爬上床的。”

  他有些惊讶,睁开了另外那只眼睛:“我自己爬上来的?”

  我点点头,抚平他左耳上面立起来的头发。“噢,是啊。你特别坚决。”

  “坚决?”他蹙眉思考着,然后伸了个懒腰,看上去有些惊讶,“不,我不可能。”

  “可能的。两次。”

  他向下瞟了一眼他的胸部,似乎想证实我那种不可能的说法,然后又看着我。“真的?好吧,这不公平,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他犹豫了片刻,看上去有些害羞,“那一切都好吧?我没有做什么傻事吧?”

  我猛然倒在他身边,把头偎依在他肩膀上:“没有,那算不上傻事,但你的话真多。”

  “感谢主,我没有做傻事。”他说,胸腔里传来一阵微弱的笑声。

  “嗯。你只会说‘我爱你’,而且还说了很多遍。”

  那种笑声又回来了,而且更加响亮:“噢,是吗?好吧,还不算太糟糕。”

  他屏住了呼吸,抬起手臂,然后怀疑地闻着腋下柔软的肉桂色毛发。“天哪!”他说着,尝试把我推开,“你绝对不想把头靠近我的腋窝,外乡人。我闻上去就像一头死了一个星期的野猪。”

  “而且还是用白兰地腌制过的,”我说着,偎依得更紧了,“你到底是怎么变得——唔——又臭又醉的呢?”

  “杰拉德太热情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倒在枕头上,手臂搂着我的肩膀,“他带我去参观他在码头的仓库,那儿的储藏室里存着少见的高级葡萄酒、葡萄牙白兰地,还有牙买加朗姆酒。”他回忆着,略微做了个鬼脸,“葡萄酒还好,我们只是品尝,嘴巴里面装满了就吐掉,但是我们都不想这样浪费白兰地。而且,杰拉德说应该让白兰地慢慢从喉咙流下去,才能完全品尝出味道。”

  “你们品尝了多少?”我好奇地问。

  “第二瓶喝到一半就记不清楚了。”就在这个时候,附近教堂里开始传来钟声——早弥散开始的钟声。詹米坐得笔直,盯着被阳光照得透亮的窗玻璃:“天哪,外乡人!现在几点了?”

  “大概六点吧?”我迷惑地说,“怎么了?”

  他稍微放松了些,但还是坐着:“那还好,我还以为是三钟经的钟声,我完全没有时间感了。”

  “你确实没时间感。有什么事情吗?”

  他突然掀开被子站了起来,摇晃了一会儿,但保持住了平衡,不过他双手捂着头,确认它还在脖子上。“有事,”他喘着气说,“我们俩早上得去码头上的杰拉德仓库,就我们两个。”

  “真的?”我爬下床,伸手去寻找床下的夜壶,“如果他打算完成任务,那他应该不想有人看见啊。”

  詹米的脑袋从衣服领口里冒出来,皱着眉头:“完成任务?”

  “呃,你的那些亲戚大多数都想杀掉你或我,说不定杰拉德也想?我看啊,他毒杀你的计划开了个好头。”

  “真好笑,外乡人,”他冷冷地说,“你有没有像样的衣服?”

  在路上时,我穿的一直都是耐磨的灰色哔叽裙。这条裙子是在圣安妮修道院社工的帮助下买到的,不过我逃离苏格兰时穿的那条由安娜贝尔·麦克兰诺赫夫人赠送的裙子也还在,那是一条漂亮的叶绿色天鹅绒裙,穿上它让我显得很苍白,却足够时髦。

  “有的,如果上面没有太多盐水污渍的话。”

  我跪在那个小旅行箱边,打开那条绿色的天鹅绒裙子。詹米跪到我旁边,打开我那个药箱的盖子,打量着里面摆放整齐的罐子、盒子和用纱布包裹着的草药。“有什么药可以治严重头疼吗,外乡人?”

  我从他背后看了看,然后伸手到药箱里,摸着一个罐子。“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夏至草可能有用。柳皮茶加茴香的效果也很好,但得花些时间才能冲泡出来。话说——我给你配点治疗酒精肝的药吧?治疗宿醉很管用的。”

  他用一只蓝色的眼睛怀疑地看着我:“听起来有些恶心。”

  “是有些恶心,”我开心地说,“不过在你吐过后就会好很多。”

  “唔,”他站起来,用脚趾把夜壶朝我这边挪,“在早上呕吐是你的任务,外乡人。”他说,“赶紧吐,然后穿好衣服。头痛我忍着。”

  杰拉德·门罗·弗雷泽是个瘦小的黑眼睛男人,和他的远亲、陪我们来到勒阿弗尔的默塔十分相像。初见杰拉德时,他威严地站在仓库大开着的门里,扛着酒桶来来往往的码头工人不得不绕着他走;他和默塔的相似度太高,让我不太敢相信地又眨眼又揉眼睛。据我所知,默塔还在旅馆里照料那匹瘸腿的马。

  杰拉德和默塔一样,长着一头长而松软的黑发、一双犀利的眼睛,还有一副像猴子一样的健壮体格。但是,他们的相似度就到此为止。我们慢慢走近,詹米用手肘和肩膀殷勤地为我在人流中开出一条路,我便能看见杰拉德和默塔的不同。杰拉德的脸是长方形的,而不像短柄小斧。他那个鼻子短平且上翘,让人愉悦,毁掉了从远处看时他那不错的衣服和笔直的仪态赋予他的庄严气魄。

  作为一位成功商人,而不是抢牛贼,他知道微笑——默塔则不会,天生就是一副十分冷酷的表情。我们从斜坡上挤着走到他面前,他脸上挂出了表示欢迎的灿烂微笑。

  “亲爱的,”他惊呼着,抓住我的胳膊,熟练地把我拉到一边,躲开两个从大门里滚着大酒桶出来的码头工人,“终于见到你了,真高兴!”那个酒桶滚到斜坡的木板上,发出很大的声音。酒桶从我边上滚过时,我能听到里面的酒哗哗作响。

  “朗姆酒就可以这样,”杰拉德观察着,看着他们笨手笨脚地把巨大酒桶滚过仓库,“但是波尔图葡萄酒就不行了。我总是亲手搬上去,还有瓶装葡萄酒也是。其实,我正打算去料理一批新配送的红美人波尔图酒。你们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呢?”

  我看了看詹米,他点点头,然后我们就跟在杰拉德后面立刻出发,左躲右闪地避开隆隆作响的大酒桶、手推车、售货车,以及各种各样的男人和男孩,他们扛着布匹、谷物袋、食品袋、锻铜卷、面粉袋,以及其他任何能够用船运输的东西。

  勒阿弗尔是船运交通的枢纽,码头是这座城市的心脏。港口边缘建着一条长长的坚实码头,大概有四分之一英里长,上面建着突出的较小码头。这些小码头边上,停泊着三桅帆船、双桅帆船、平底小船和桨帆船——各种各样为法国提供所需物品的船只。

  詹米稳稳地抓住我的手肘,以便更好地拉我躲开那些迎面而来的手推车、滚动的酒桶、粗心的商人和水手;这些商人和水手,经常不看路,而只是依靠冲力穿过码头上的人群。

  我们沿着码头朝下走,杰拉德故作斯文地在我身边大声说话,指出路上有趣的东西,支离破碎地解释各种船只的历史。我们要去看的亚丽安娜号,其实就是杰拉德拥有的船只之一。我猜,当时的船只可以属于个人,而更多的则是为由多个商人组成的商号所有,偶尔也属于将船只、船员和服务承包出去进行航行的船长。看到由商号拥有的船只的数量,再对比相对较少的个人船只,我对杰拉德的财富有了一种很恭敬的印象。

  亚丽安娜号停泊在一排船只中间,靠近一个大仓库,上面用石灰水倾斜地写着“弗雷泽”三个字。看见这个名字,我稍微有种奇怪的兴奋感,一种突如其来的归属感,让我意识到我也拥有这个姓氏,认识到自己与其他拥有这个姓氏的人有亲属关系。

  亚丽安娜号是一艘三桅船,约六十英尺长,船头宽大。船只面朝码头的这一侧装有两架大炮,想来它们是用来应对公海强盗的。甲板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应该都忙着各自的事情,但看上去就像受到袭击的蚂蚁窝。

  船帆全都被收起来捆住,上涨的潮水轻微地晃动着船只,把船首斜桅朝我们摆过来。船头上装饰有面容特别忧郁的雕像,她看上去似乎并不十分享受海风,她那可怕的赤裸胸部和杂乱的鬈发都因为海盐而闪闪发光。

  “甜蜜的小美人,不是吗?”杰拉德大手一挥,然后问道。我猜他指的是那艘船,而非那个船头雕像。

  “很漂亮。”詹米礼貌地说。我发现他不安地看了一眼那艘船的吃水线,吃水线边上的深灰色小波浪拍打着船身。我看得出来,他在期望我们不必上船。他这个英勇的战士,在战场上表现杰出、勇敢无畏,却是个旱鸭子。

  他绝对不是那种到远洋捕鲸或环游地球淘金的以航海为业的坚韧苏格兰人。他晕船特别厉害,十二月横跨英吉利海峡的航行差点杀掉他,而且他当时还因为牢狱和虐待变得十分虚弱。尽管昨天他与杰拉德狂饮一番,但这并未让他更加适宜航海。

  他听着杰拉德赞美亚丽安娜号的坚韧和速度,然后靠近对杰拉德耳语,我能看到黑暗的记忆从他脸上闪过。

  “你确定不在它停泊着的时候上去吗?”

  “我不知道,外乡人,”他回答道,既厌恶又顺从地看了看那艘船。“但是我们可以试试。”杰拉德已经走到步桥上面,热情且大声地与船长打着招呼。“我要是变得脸色苍白,你能不能假装晕倒什么的?要是呕吐在杰拉德鞋上,给人的印象就不太好了。”

  我宽慰地拍拍他的胳膊:“别担心,我相信你。”

  “不是我的问题,”他最后又不舍地看了看陆地,然后说,“是我的胃。”

  然而,船在我们脚下平稳得让人觉得舒适,而且詹米和他的胃都表现得很不错,部分原因或许是船长给我们倒了白兰地。

  “好酒,”詹米短暂地闻了闻那杯白兰地,闭眼品尝着浓郁的酒香,“葡萄牙产的,是吗?”

  杰拉德愉悦地笑了,用手肘轻推了船长一下。“看见了吧,波蒂斯,我就说他是个天生的品酒师!他之前只尝过一次。”

  我咬着脸颊,避开詹米的眼神。船长是个邋遢的大个子,看上去有些厌倦,却礼貌地朝詹米微笑,露出三颗金牙。他是个喜欢把财富变得便携的人。“嗯,”他说,“这个家伙要给你清理船底的污水吗?” 异乡人3:战争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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