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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上仿生潜艇后，舱门合拢，无数道高压气流从艇底喷出，沙砾四处飞溅如同喷泉，庞大的鲸形艇身似乎变成了气垫船，开始向海面缓缓移动。

　　一旦到了海面上，笨重的艇身立即变得灵活起来，鳍尾摆动，真的如同蓝鲸一般向大海深处潜去。

　　潜艇长达三十余米，装载了数十名大兵也不显得拥挤。舷窗是单向透视的，能看到一群群游鱼自由自在地在水中游来游去。随着艇身的下降，海水由亮蓝变成了灰蓝，又变成了墨蓝，再到后来，四周一团漆黑，只有紧贴着舷窗游过的鱼儿才能勉强看清。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光点渐渐变成了光斑，又变成了光团，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光团最终成了足有近千米长、数百米高的庞然巨兽。

　　那才是真正的潜海母舰！硕大无朋的舰体看上去像是一支过短、过粗的雪茄，通体闪烁着灯光，宛如飘浮在太空中的外星巨舰。与它相比，众人乘坐的仿生潜艇几乎成了一个小小的虾米。

　　欧阳卓嘴巴大张，两眼中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杰西卡、瑞恩和所有刚登上仿生潜艇的大兵全是这种表情，仿佛传说中的北海巨妖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黑人少尉殷勤地介绍道：“这就是潜海母舰‘蓝鲸’号，全长超过一千米，搭载各类潜艇三十八艘，此外还有两栖战车和战机。因为‘蓝鲸’号实在太过庞大，只能在二十八个船坞中分别建造，动用了数百艘运输舰在大洋中完成了组装，其间为了避免他国的间谍卫星发现，政府甚至人为制造了一场大面积雨云。”

　　没有人接话，大家都用满含敬畏的眼神打量着这头庞然巨兽。只有零号面带漠然，似乎对这非同凡响的造物不屑一顾。

　　仿生潜艇渐渐接近了母舰，母舰中段开启了一扇水密门，两道灯光有节奏地闪烁着，指引潜艇接近。仿生潜艇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消失在水密门内，如同一条小鱼游进了巨鲸的嘴巴。

　　水密门悄然闭合，艇外的水位迅速下降。待海水被完全排空后，前方又打开了一扇门，潜艇在某种传送装置的驱动下向前驶去。

　　最终舱门打开，少尉回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诸位，欢迎登上‘蓝鲸’号。”

　　走下舷梯，欧阳卓发现他们处于一个宽敞的大厅里，周围停泊着七八艘类似的潜艇，而且还有至少二十余艘小型潜艇排成两列，隔着大厅遥遥相对，每艘潜艇都对应着一扇舱门。

　　没有人前来表示欢迎，倒是有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大兵迅速赶到，要搜缴他们的武器，另有两名士兵手提便携扫描仪，挨个儿对登舰者进行甄别。瑞恩脸上明显浮出了一股愠怒，但他克制住了怒气，命令手下放下武器。

　　大家都交出了佩带的所有武器，唯有零号只交出了两把微型冲锋枪，一名大兵企图拔出她肩后的短剑，却被零号抓住手腕，被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摔了个四脚朝天。

　　大兵们顿时紧张起来，齐刷刷地举起武器对准了零号。欧阳卓急忙护在零号身前，低声劝道：“零，深空多次利用电脑人进行渗透，他们有所怀疑是可以理解的，先把短剑交出去吧，咱们是客人。”

　　零还没有回答，手提扫描仪的士兵忽然惊叫起来：“这个女人有问题，她……不是正常人类！”

　　少尉变了脸色。一瞬间，所有的武器都上了膛，这一次，枪口对准了他们所有人，甚至包括瑞恩和阿齐薇。

　　“不用紧张，不用紧张！”瑞恩高高举起双手，大声说，“这位女士叫零号，来自遥远的大洋彼岸。不错，零号不是人类，她是一名生化人，但她是为了帮我们对抗深空而来的，她是朋友，不是敌人。”

　　黑人少尉凑过去看看扫描仪，又满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零号，最终摇了摇头：“你们暂时要接受隔离，所有武器必须上缴。中校，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见指挥官赫尔少将，由你来向他当面解释。”

　　还要隔离？欧阳卓大为不快，回头看看零号，正想上前辩解，杰西卡用目光制止了他，抢先开口道：“少尉，请让我和瑞恩中校一起去，我曾和零号并肩战斗，我比中校更了解情况。”

　　黑人少尉犹豫片刻，点头道：“好吧，你们跟我来。”

　　杰西卡把逗逗交给零号，跟着瑞恩和黑人少尉去上层见指挥官赫尔，余下的人则被分散开，分别乘坐电梯被送进了下层的几间隔离室。零的短剑也被收走了，好在欧阳卓和她被分在了同一个房间里。

　　隔离室内没有椅子，也没有床铺，简直就像牢房。欧阳卓愤愤不平，抬手在墙上捶了一拳，骂道：“千里迢迢跑来帮忙，却把我们当犯人对待，美国佬也太过分了！”

　　零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放下小狗逗逗，靠坐在墙边，又取出那个蓝色耳机塞进了耳朵里。欧阳卓发了几句牢骚，也凑过来坐在零号身边，问道：“你到底在听什么啊？”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一首老歌。”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欧阳卓顿时失去了兴趣，摇着头说，“这么老掉牙的歌，你居然还听得进去。”

　　零微微一笑：“老歌又怎么了？能传唱到现在，自然有它的过人之处。”

　　欧阳卓又来了兴致，央求道：“那借给我听一下吧，被关在这小屋子里，什么事也不能做，无聊死了！”

　　“不借。”零再一次拒绝了欧阳卓，笑嘻嘻地说，“以后我亲自唱给你听。”

　　“那好啊，现在唱行不？我想听。”

　　“不行。”

　　“那唱一句？就一句，好不好？”

　　“不好。”

　　“……”

　　在毫无营养的对答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一个多小时后，隔离室的门开了，黑人少尉出现在门外，点头道：“两位请跟我来。”

　　少尉眼光中的狐疑并没有消退，态度却和善了许多，看来杰西卡又成功地说服了潜海母舰的指挥官。

　　再次乘上电梯，一直到达顶层，电梯才稳稳停下。跨出电梯门，欧阳卓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半环形的大厅里，周围和头顶上方是巨大的舷窗，窗外就是幽深广阔的大海。一排排操作台呈半环形铺开，几十名身穿海军制服的士兵在各自的操作台前忙碌着。杰西卡和瑞恩站在大厅正中，正在和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交谈。从中年人身上的制服推断，他就是母舰指挥官——赫尔少将。

　　黑人少尉径自走到中年人面前：“将军，他们到了。”赫尔转过身，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欧阳卓和零号。

　　杰西卡上前做了介绍，简单的寒暄过后，赫尔少将就直截了当地向零号抛出了自己的疑问：“杰西卡小姐已经解释过了，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你和深空才是同族，为什么要帮助人类？”

　　零淡淡地摇了摇头，伸手指指欧阳卓：“我不是在帮助人类，我只是在帮他，我不想让阿卓死掉。”

　　大厅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欧阳卓身上，欧阳卓脸皮虽厚，却也抵挡不住，不由涨红了脸。

　　少将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满意，转头打量了欧阳卓一会儿，才沉声道：“全人类的抵抗力量已经所剩无几，‘蓝鲸’号或许就是人类最后的堡垒，把‘蓝鲸’号的主机交给你，把‘蓝鲸’号内上万名士兵甚至全人类的命运都交给一台计算机，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

　　赫尔目光沉痛，似乎蕴含了无尽的悲凉：“但是，这本身就是一场疯狂的战争，深空已经取得了全面胜利，我们无法打败那台计算机，只有你，才有可能帮我们赢得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利。所以，我决定，你可以使用‘蓝鲸’号的主机。”

　　零并没有因为赢得了将军的信任而喜悦，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好，不需要去主机房，随意给我一台终端机和一把比较舒服的椅子就可以了。”

　　潜艇的生存能力完全维系于自身的隐蔽性上，在海上一旦被敌人的水面舰艇或飞机发现，便很难逃脱被攻击的厄运。为了安全，潜艇原则上要尽量少发射或不发射任何无线电波。

　　从目前来说，比较有效的办法仍是尽量缩短通信时间和提高信息传输速率，将无线电波总发射时间限制在无线电侦察定位系统的反应时间之内。比如：完成一次通信时间只有0.08秒，甚至更短，这样，敌方的定位系统就来不及对无线电波信号的存在做出任何反应。

　　由于卫星通信的许多优点，特别是全天候通信能力，使得卫星通信成为潜艇通信的主要手段。潜艇大都在升降桅杆上装有卫星通信天线，能在潜艇贴近水面或在潜望镜深度航行时使用，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敌方的侦察探测难度。而“蓝鲸”号上的超低频通信系统更是在水下数百米深处也能发送并接收信息。

　　少将召集参谋人员简单商议了一下，超低频通信[1]系统虽然可以发送信号，但接收信号的强度却无法保障，而这一场决斗或许会决定全地球人类的命运，必须慎重对待。为了保证无线通信质量，赫尔少将决定冒险把“蓝鲸”号上浮至海面五十米处。

　　为了避免打扰，少将在指挥中心旁边单独给零号安排了一间静室，并提供了一台便携终端机，又派了两名卫兵在门外警戒。零号与深空链接后，终端机将会把画面回馈到指挥中心内的主全息屏幕上，指挥大厅内所有人都可以通过画面见证这场世纪之战。

　　欧阳卓把逗逗交给杰西卡，自己则跟着零号进了静室。零平静地躺在一张躺椅上，拨开脑后的长发，让欧阳卓帮她接入数据端口。欧阳卓双手微微颤抖，试了两次才把插头接好。看着零号若无其事的表情，他心中愈加忐忑不安，捉住零号的手，轻声道：“零，进入网络后我就帮不到你了，你一个人能行吗？”

　　零淡淡一笑：“放心，我能照顾自己。”说完微微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进入了网络世界。欧阳卓默然片刻，凑过去在零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

　　退出静室，回到指挥中心大厅，零的背影已经出现在了一面巨大的环形全息屏幕上。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默不作声地盯着全息屏幕，只能听到人们略为急促的呼吸声，显然，每个人都紧张万分。

　　画面中是碧海蓝天，似乎就是海面上的风景，零悬空站在波涛涌动的海面上方，但看不到深空的身影。零回过头，对着画面挥了挥手，并嫣然一笑。大厅中站了近百人，但欧阳卓确信：那笑容，只属于他自己。

　　突然间，画面变了，似乎有无数条七色虹光从画面中心向外飞速涌来，令人头晕目眩。片刻后，画面又陡然静止，零站在一个方方正正的擂台上，身上的紧身衣消失了，变成了令人血脉贲张的三点式比基尼。

　　“深空、深空、深空……”四周灯光大亮，擂台下方，不计其数的观众在振臂高呼。深空应声出现在擂台中央，极有风度地向四周鞠躬，答谢观众的喝彩。

　　零低头看看自己，微微皱起了双眉，冷冷地说：“装模作样，喝彩的是你，出场的也是你，构建这个世界的还是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深空笑了，它仍是那张过于英俊的面孔，身上只穿了一件拳击短裤，肌肉发达，但不突兀，宛如古希腊雕塑一般完美。它又彬彬有礼地向零号鞠了一躬，才微笑道，“游戏享受的就是过程，而不是结局。结局是早已注定的，对我来说，过程才更重要。”

　　“我明白了，你需要观众，你需要有人目睹你一步步毁灭人类的过程。是这样吗？”零号冷冷地盯着深空，深空则微笑着点了点头。

　　“有意思。”零微微歪着脑袋，顽皮地笑道，“那么你被消灭，人类仍然生存在地球上，这个结果怎么样？”

　　深空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那是不可能的，人类在全盛时期也不能消灭我，现在更不可能。我打个比方：比如我的战斗力是100，而你的战斗力就是80，人类的战斗力却只有区区1点，你觉得人类能取胜吗？”

　　“废话少说，来吧！”零忽然收起笑容，纵身跃到了深空面前，身体一旋，以左腿为轴心，右腿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令人目眩的弧线，砸向深空的面门。深空并未后退，而是双臂交叉，封住了这一击，脸上的微笑丝毫不变：“这么美的人儿，我可舍不得下手呢。”

　　零并不答话，左腿飞起，重重踹在了深空胸腹之间。可惜深空只是微微一晃，很快就恢复了平衡。零借势飞身后退，微微挑起了眉毛：“确实强了那么一点点，不过速度还是这么慢。”

　　“是吗？那就看看咱们谁的速度更快吧。”深空双拳互击，一步跨到零号身前，挥拳击出。拳影晃动，深空的拳头竟然幻化成了上百个，零号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拳影之中。

　　零毫不退缩，她的双拳也幻化成了上百个，径直迎向深空打来的每一拳。拳拳相碰，轰轰作响，千百道电火花四处飞溅，如同雷电相交。深空站立不动，零却一连退出数步，才勉强站稳身体。

　　“我的速度也不慢吧。”深空面带微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零没有理会，忽而举手向天，一柄长剑在虚空中缓缓凝聚成形。零右手向下一劈，长剑笔直地向深空射去，如眼睛无法捕捉的一线流光，唯有残留的那抹残影昭示了它的存在。

　　深空蓦然一声大喝，迎着剑光一拳击出。长剑寸寸裂解，千万枚碎片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看到了吗？”深空收回完好无损的拳头，笑呵呵地说，“无论在这里，还是在外面的世界，速度都不是最重要的，力量，力量才是一切。”

　　零冷笑道：“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力量吧。”

　　“原本想让你陪我多玩一会儿，既然你想见识，那就如你所愿了。”深空高高举起双臂，左右分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缕白光出现在它双掌中间，星星点点的火花在空中浮现，伴随着噼噼啪啪的爆裂声，火花成了电光，道道电光在空中扭曲跳动，似乎在向深空的两掌之间游去。

　　“什么玩意儿？”欧阳卓喃喃自语，“波动拳？螺旋丸？还是元气弹？果然是日本人造出来的人工智能，一定是日式漫画看得太多了。”

　　没有人理会欧阳卓的冷笑话，每一个人都屏息静气，全神贯注地盯着全息屏幕。欧阳卓左右看看，叹了口气，再次把视线转向了画面。

　　画面背景不知何时又发生了变化，琼楼玉宇，飞檐重重，似乎是一座宫殿。但没等欧阳卓看清楚，画面又骤然跳到了漆黑空旷的太空，背景中只有一颗蓝色的星球，晶莹剔透，宛如一滴转瞬即逝的露珠。

　　下一秒，深空和零面对面站在一处洁白的沙滩上，空中白云片片，蓝天纯净得没有一丝尘埃。零恢复了一身银白色紧身衣的装扮，深空则成了满身甲胄的战国武士。

　　深空双掌间的白光在不断增长，颜色也由白转蓝，再由蓝转红，最后，凝聚成了一根绛紫色的棍棒，尖锐的两端闪烁着雷电的光辉。那是纯粹的能量，是凝聚了雷与电的巨矛。

　　大地裂开了一道道缝隙，赤红的岩浆在其中流淌。天空中的白云变成了乌云，降下了滂沱大雨，豪雨浇落大地，沙滩上蒸腾起浓浓的白雾。数据流似乎涨破了画面，海面上掀起了滔天巨浪，大地在颤抖、空间在颤抖，整个数据世界都在颤抖不已。

　　注释

　　[1]超低频通信也称超长波通信。超长波指波长范围为10000～1000km（频率30—300Hz）的电磁波。这一频段的电磁波传播十分稳定，可用于远距离和在大深度下航行的战略导核舰艇的通信，天线效率很低，在接收端还需采用许多先进技术。极低频通信也称极长波通信。极长波指波长长于10万km（频率为3—30Hz）的电磁波。这一频段的电磁波适于对数百米海水下的舰艇进行通信。 人机战争（第3季）：绝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