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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是一朵朵怒放的牡丹花，手拈七叶灵芝的洛水女神脚踏祥云，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静静地立在不远处。这里是洛浦公园，欧阳卓正牵着杰西卡的手漫步在洛水边。

　　夜空中有一轮圆月，河面上也有，整个水面上洒满了月光。夜风轻轻，吹皱了洛水，月光就在河面上起伏跳跃。河水泛着波光从天际而来，又泛着波光向天际而去。

　　“真美！”杰西卡痴痴地望着河面，蓝眼睛里似乎也有波光隐隐荡漾，“真希望时间能够凝固，我们就能永远留在这一刻了。”

　　如果时间真的停滞就好了，他们再也不用理会深空，不用理会战争，不用理会人类是否将要灭亡……

　　欧阳卓张开双臂抱住杰西卡，金发美人抬起头，目光柔柔地看着他。空气中暗香浮动，那是牡丹的芬芳，还有杰西卡的气息。两个人的脸颊渐渐贴近，就在双方的嘴唇将要凑到一起时，“汪汪汪。”逗逗不知何时出现在杰西卡脚下，抬头冲着欧阳卓大叫。

　　见鬼！这条狗倒真会挑时候！欧阳卓低下头愤愤地瞪着逗逗。小狗不甘示弱，两只小眼睛牢牢地盯着欧阳卓，忽然四腿蹬地跳起。别看它个头儿不大，竟然跳起了一人多高，在空中张开嘴巴，一口向欧阳卓的咽喉咬去。

　　欧阳卓惊出了一身冷汗，身子向后一仰，然后就醒了过来。

　　“汪汪汪……汪……呜呜……”

　　欧阳卓从梦中惊醒，确实是逗逗在叫，但狂吠很快就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呻吟。四周灰蒙蒙的，天好像还没亮，这条狗怎么了？欧阳卓迷迷糊糊地想。

　　等一等，狗狗的嗅觉和听觉远比人类灵敏，莫非逗逗发现了什么动静？刹那间，欧阳卓睡意全消，他睁开双眼，伸手就去抓身边的电磁步枪。但手臂刚刚抬起就无力地落下了，欧阳卓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丁点力气。

　　怎么回事？难道吸入了麻醉气体？机器人追上来了？深空活捉了他们？欧阳卓额上瞬间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欧阳卓勉强转过头往四下张望。杰西卡静静地躺在他身边，双眼微闭，似乎还在沉睡。小李躺在门口，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负责放哨的小赵却不见踪影。激光步枪仍挎在小李的肩上，而他的双手软软地垂在体侧，显然也没法动弹。

　　门前骤然一暗，一个身影无声地出现在门边，接着又是一个。两人身穿沙漠迷彩全封闭作战服，手执型号不明的突击步枪，胸前都配着一个很醒目的金色盾形标志。标志中绘着一把拉满了弓弦的长弓，还有一顶古代武将头盔。

　　响箭，中国陆军特种作战部队。

　　自己人！欧阳卓认出了标志中的图案，不由松了一口气。一定是秘密基地里的人发现了他们，所以派人出来察看。他正想开口打个招呼，却发现竟然发不出声音，似乎连声带也被麻痹了。

　　其中一个人走到欧阳卓和杰西卡身边，低下头打量着他们，接着从腰间取下一个便携扫描仪对准了欧阳卓。隔着高分子面罩，欧阳卓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呼吸声。

　　“01小队报告，对方是两名本国军人，一名平民，还有一名外国人。不是电脑人，重复，对方不是电脑人。”隔了两分钟，那人才收起扫描仪，“萧主管，是否清除记忆并驱离？请指示。”

　　驱离？还要清除记忆？老子不远万里、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一句话也不问就想把老子打发走？欧阳卓嘴唇乱动，在心底大声抗议，可惜一个字也吐不出口。

　　“是，明白。”那人不知收到了什么指示，站起身挥了挥手，又有四名身穿相同作战服的士兵鱼贯而入，分别架起了欧阳卓和杰西卡。

　　不要赶我们走！不要！欧阳卓焦急万分，拼命挣扎着想要表明身份和来意，胸口忽然一股热血上涌，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卓再次睁开了双眼。面前是一片明亮的白光，他忙又闭上眼睛，举起手臂挡在了脸前。迷糊了几秒钟，欧阳卓才意识到自己能动了，而且精力充沛，思维敏捷，连日奔波的疲惫似乎也一扫而空。

　　又隔了两秒钟，欧阳卓忽然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作战服和战斗靴不知何时已被脱掉，他现在光着两只脚，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套装。欧阳卓转头四顾，电磁步枪和灰熊手枪全都不在身边，杰西卡也穿了一身同样的衣服，闭着双眼躺在不远处，似乎昏迷不醒。他们两个待在一间空荡荡的小房间里，小李和小赵，还有小狗逗逗都不见了踪影。

　　欧阳卓迅速回忆了一遍童年时光和过去几天内所经历的一切，没有思维断点，看来对方没有清除他的记忆，也没有把他们赶走。欧阳卓凑到杰西卡身边，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轻声说：“杰西卡，杰西卡，醒一醒，醒一醒。”

　　杰西卡睁开双眼，蓝眼睛里带着一丝恍惚。她揉揉双眼，坐起身左右张望一阵，愕然问道：“捉（卓），我们是不是在秘密基地里？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是，我们被某种神经气体麻醉，然后被带了进来，具体过程我不清楚，我也是刚刚醒过来。”

　　“欧阳卓先生，杰西卡·罗德里格斯小姐，早上好。”一个平静中带着点冷淡的女声忽然响起。

　　杰西卡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缩进了欧阳卓怀里，大睁着一双蓝眼睛四处张望。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分辨不出声源，也看不出哪儿装着摄像头。

　　欧阳卓也大感诧异，环视一圈后大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那个女声依旧平静地回答道：“我叫萧琳，是这里的主管，研究中心的主电脑存储了大量信息，很容易就能查到两位的身份资料。”

　　杰西卡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为什么不放我们出去？我们的同伴呢？还有我那只小狗，他们在哪里？”

　　“不用担心，杰西卡小姐，他们都很安全。你们显然走了很远的路，身体上有放射性物质残留，所以要在隔离室里待上一天。请放心，再过半个多小时，你们就可以出来自由活动了，请耐心等待。”

　　待上一天，还差半个钟头，难道他们已经昏迷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房间里有淋浴，你们可以洗澡。一个半小时后，我在餐厅等着你们。”隔了片刻，那个平静中带着冷漠的女声继续说道，“另外，欢迎来到零号生物计算机研究中心。”

　　生物计算机研究中心？！看来哥哥没有说谎。这种隐秘的科研基地保密性极强，哥哥级别又不高，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萧主管，请等一下，我还有事情想问，萧主管，我……”欧阳卓站起身，冲着看不见的摄像头不住地挥手，可萧琳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再也没有响起。

　　这女人有些冷，很有几分冰山女王的范儿。虽然尚未谋面，欧阳卓已经在心里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金发美人却不关心这些，路上走了那么多天，还没有机会洗过一次澡，她已经不止一次在欧阳卓面前抱怨浑身发臭了，虽然欧阳卓并不觉得她身上有什么异味。

　　杰西卡左顾右盼，喃喃自语道：“淋浴？在哪儿？”

　　话音刚落，角落里的天花板上弹出了一个淋浴头，齐胸高的墙壁上则露出了一个暗格，里面摆满了洗浴用品。同时，一块直达天花板的弧形透明玻璃徐徐从墙壁内滑出，不多时就在房间里隔出了一个简单的淋浴间。

　　“哇！太棒了！”杰西卡欢呼一声，抬手脱掉上衣，接着又褪去了长裤。

　　杰西卡动作飞快，完全无视了欧阳卓的存在，似乎把他当成了透明人。欧阳卓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丰盈的双腿和胸前那两团雪白在不远处晃来晃去。金发妞闪身就进了淋浴间，淋浴头似乎是自动感应的，立即就喷出了道道水流。

　　淋浴房中水汽弥漫，欧阳卓则像是中了定身法，傻愣愣地看着玻璃墙后的杰西卡。杰西卡似乎心有所感，回眸瞥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略含娇羞的微笑。

　　这一瞥一笑似乎蕴含了强大的魔力，险些令欧阳卓流鼻血。他不敢再看，急忙转过身去，只觉得口干舌燥，小心脏也“怦怦怦”狂跳不止。

　　洗这一次澡，杰西卡足足用了一个钟头。

　　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短发男人给欧阳卓和杰西卡送来了鞋子，又带着他们出了房间。

　　穿过一条窄窄的走廊，欧阳卓和杰西卡来到一个电梯厅，抬头就看见了小李和小赵，还有小狗逗逗。小李他们两个的武器显然也被没收了，都穿着那种白色套装，由另一个身穿工作服的人陪着迎面走来。

　　逗逗看到杰西卡，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欢叫着奔上前来，围着杰西卡蹦蹦跳跳。逗逗显然也洗了澡，浑身毛发蓬松，越发像一头逗人发笑的小浣熊。

　　众人都进了电梯，短发男按下按键，电梯缓缓下降。欧阳卓留意到电梯共有五层，他们现在位于第一层。看来，这个基地，或者说研究中心并不算很大。

　　电梯停在了第三层，电梯门悄然滑开，一位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女子的目光很平静地在欧阳卓等人脸上逐一掠过，又平静地点了点头，轻声说：“欢迎各位。”欧阳卓立即就分辨出了对方的声音，她就是之前和欧阳卓对过话的研究中心主管萧琳。

　　萧琳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肤色白净，素面朝天，长发在脑后盘成了一个发髻，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很有几分女学者风度。她的话语中虽然带了“欢迎”两个字，可语气里还是蕴含着一丝说不出的冷漠意味，似乎现在并不是全人类面临灭绝的末世，而是在一个平平常常的周末；又似乎她面对的不是历尽千辛万苦才得以逃脱智能机器人追杀的幸存者，而是在茫茫人海中偶然遇到了几个陌生人。

　　欧阳卓道了谢，又急匆匆地问：“萧主管，我能问几个问题吗？”萧琳注目打量了他一会儿，点头道：“可以，我也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们，马上就要开饭了，你们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谈。”

　　不等欧阳卓回答，萧琳就转身向餐厅走去。欧阳卓只得暂时压下满腹疑窦，跟在萧琳身后。

　　餐厅并不大，里面的人也不多，除了一些穿着工作服的研究人员之外，还有七八名身穿作战服的士兵。欧阳卓发现人们脸上大都带着一丝麻木或者沉痛，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人类彻底失败的消息。

　　看到欧阳卓等人走进来，大多数人都无动于衷，只有一个稍微发福的秃顶中年男人迎上前来，向他们点头致意。萧琳介绍道：“这位是汪强博士，研究所副主管兼首席研究员。”

　　汪强也是一副麻木不仁的表情，很冷淡地和欧阳卓打过招呼，就反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萧琳领着他们在一张长桌旁坐下，又吩咐厨师端来了食物，她自己却不吃东西，而是坐在欧阳卓对面，用手肘支着下巴，静静地打量着他。

　　食物很丰盛，但人们的态度和萧琳的目光让欧阳卓很不自在，勉强吃了个半饱他就放下了筷子。萧琳仍然默默地看着欧阳卓，显然是在等着他提问。

　　欧阳卓取过一张餐巾纸擦擦嘴，问道：“萧主管，你认识我哥哥吗？他叫欧阳超，是洛阳军区基地的特战大队队长。”

　　萧琳平静地点了点头：“认识，几年前他来过这里。”

　　果然不出所料，但欧阳卓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脱口道：“我哥哥来过这里？为什么？这儿是研究计算机的地方，他并不是技术人员。”

　　“这个问题和你们的目的没什么关系吧。”萧琳推了推眼镜，深深地望了欧阳卓一眼，“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以前我国秘密进行过一项人体基因增强实验，你哥哥就是被选中的第一个受试者。”

　　哥哥接受过基因增强手术？欧阳卓大为震惊，嘴巴半张，呆呆地看着萧琳。萧琳的嘴角隐隐浮出了一丝微笑，但那笑容在十分之一秒内就消失不见了，她又恢复了先前的平淡冷漠：“不过那项计划尚未开展就被终止了，你哥哥只在这儿待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返回了洛阳军区。”

　　还好，哥哥还是正常人，没有变身成迈克尔和艾达那样的怪物。欧阳卓暗暗松了一口气，心底却又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如果每个人类士兵都接受过基因强化，都能像艾达和迈克尔那么厉害，人类或许就能打败那台计算机。

　　杰西卡瞟了欧阳卓一眼，开口道：“还是我来问吧，阿超让我们来这里，说这儿有人类取胜的最后希望，是不是这里的生物计算机足以对抗深空？”

　　眼镜片后闪过了一抹忧郁，萧琳的平静被打破了。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目光迅速游移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看来你们已经吃好了，还是到我办公室去吧。你们两个都是计算机专家，我正好需要你们的帮助。”

　　萧琳回避了答案，为什么？从萧琳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欧阳卓心中却隐隐感到了一丝不祥。

　　萧琳让两名工作人员带小李和小赵去休息，自己则引着欧阳卓和杰西卡乘坐电梯返回第二层，向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走去。

　　刚刚踏进办公室，欧阳卓就迫不及待地又提出了刚才的问题。萧琳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前，计算机零号或许可以对抗深空，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欧阳卓和杰西卡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计算机零号也有了自我意识。” 人机战争（第3季）：绝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