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韩昌的大腿(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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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仕彦抬头仰望天空,有点沮丧。天空灰朦雾浓,广阔无边。贾仕彦有点语无伦次:“如果不带乐儿出来,日夜连程就算再苦再累也有希望赶到淮州……难不成飞着去?如果我有翅膀,也许我就可以飞。我便是再小心也使不得这万年船。如果有船……”说到这个“船”字,贾仕彦突然醒悟,一时间眉开眼笑,大喜道:“哎呀!我以为这趟买卖是泡汤了,想不到蔡老板提到了船,他居然就提到了船。真是天助我也。襄阳去衡州有二天的路程,如果去谓水江坐船,估计是三天的水路,一定赶得上。一定赶得上。”
世上有些事情很难预料得到,有人经常说“船行江河,必然有路”,无论陆上或者水中,有路便可以行走。马匹虽然无路,水上却是有船。在生活中也一样,犹豫的时候就多想想眼前的路,每个人的路都不相同,但只要有路就有人去走。也就应了那句古话“到桥头自然直”。
贾仕彦一行人急急赶到谓水江。租好商船,将数箱绸缎搬入船舱,起程往西。
谓水江宽有数丈,山高水长。江边峰峦起伏,枫叶如火抢眼,落江随波,点点猩红。
贾仕彦却无心赏景,只盼这一路风平浪静,不要滋生事端。船行不到一个多时辰,忽闻临江岸边有人呼喊,声音轰响如雷。贾仕彦起身走出船舱,隔江望去,却见一方头大耳的粗衣和尚,肩上挑有两担。急切的招呼船家。
贾仕彦问:“这和尚如此喝喊,是为何事?”船家为难地看着贾仕彦,道:“客官,这和尚要上船,说是去淮州施缘。现在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看这和尚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我们还是快快赶路,免得节外生枝。”贾仕彦笑道:“我见这大师眼小心宽,面相生得近善,倒有几分菩萨丰采,老人家怕是多心了。世外人当与世无争,他一个出家之人应该不会有恶意。助人施善本是乐事,反正也是顺路,行个方便让他上船罢。饭钱路费分文不会少你便是。”船家犹豫一会,只得答应,将船撑到岸边。这和尚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贾仕彦吩咐船家将剩余房间腾出,好安排和尚住宿。和尚感激的小眼直翻:“阿弥陀佛。施主宅心仁厚,真善人也。”贾仕彦请和尚进了船舱,众人都在用餐。和尚许是饿了,怔望桌上菜饭,咽了咽口水,双手合什,却是一言不发。贾仕彦笑道:“此次行程匆忙,船中食物未曾准备得当,大师若是不嫌弃,粗茶淡饭应付这几日,待到淮州定请大师吃顿好的。”和尚感激地望着贾仕彦,突然就念了句“阿弥陀佛”,大咧咧地坐下,端起饭就狼吞虎咽起来。
“啊哈,有个和尚。”
和尚正吃的高兴,突然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迷茫中便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二八少年踱步从船舱里面出来,貂绒白帽,眉目清秀,透着几分雍贵。和尚心里咯噔一声,小眼发直,从头到脚开始打量这少年。这细观之下,果然是俊美无比。这少年笑嘻嘻的奔过来,将和尚的光头使劲摸了摸,道:“大和尚是饿疯了么?你真行,吃饭吃的比我还快。
大和尚脑袋这般光滑溜手的,是不是经常洗头呵?
贾仕彦面有愠色,道:“乐儿不可胡闹。”和尚大窘,脸红的跟猪肝似的,一直红到耳根。贾仕彦很是歉意,道:“小儿自小就顽皮成性,目无尊长,大师勿怪。天气多变,江上风大,大师若是吃饱便回房休息,还有两三天的水路要走,切勿受了风寒。”
和尚连连点头:“有劳施主。”
贾仕彦等人收拾好碗碟,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少年好像对光头和尚有很浓厚的兴趣,围着和尚转悠,盯着和尚左看右看。他长这么打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就是没看见过和尚。
今日居然被他遇到了一个,他哪里肯放过。见这和尚头秃光光的,两只手经常合在一起,口里还阿弥陀佛的一直叫唤,在他看来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和尚却被他瞧得浑身难受。脑袋低下,口中念念有词。少年一直咯咯地笑,道:“我叫贾乐。贾是贾仕彦的贾。乐是快乐的乐。”
和尚尴尬地道:“施主真是,真是……阿弥陀佛”贾乐不解,问道:“什么真是阿弥陀佛的,大和尚说什么呢?”和尚咽了咽口水,道:“小僧云游四方,识人无数。却……却未曾见过像小施主这么可爱活泼的,小僧是眼神不好,方才见小施主出来,差点以为是观音菩萨在世了。真是惭愧得很。阿弥陀佛。最过,罪过。”贾乐大声地笑,见这和尚呆头呆脑的,十分有趣。不由地快乐地手舞足蹈起来。
和尚又道:“小僧出身贫贱,家中本来还有一母一妹,只是饥不择荒,妹妹竟然活活饿死。小僧只好出家做个世外人,潜心向佛,不求仙缘,但图普度众生。今日欲去淮州,车船全无,幸得令尊相助,善哉善哉。令尊人这么好,必有福缘。”
贾乐笑道:“那是自然,大家都说我爹爹人好。”和尚端详贾乐五官,道:“小僧颇得佛法熏陶,对相术之学略知一二。小僧见小施主天生慧根,骨有泓佛之相,非一般凡人也。”贾乐“哦?”了一声,不解道:“大和尚的意思说我跟佛祖有缘吧?”
和尚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可否让小僧捏掌摸骨看看?”贾乐奇怪地问:“摸?怎么个摸法?”和尚慌忙解释:“便是看你手相。”贾乐抚掌笑道:“好呀。你可莫要捏疼了我。”他小心翼翼地将左掌递过去,却被和尚一把抓住。和尚将这么纤弱的小手握住,只感觉这手柔荑如脂,滑脱不牢。一时之间心猿意马。
伶玄的《赵飞燕外传》有云:“帝尝早猎,触雪得疾,阴缓弱不能壮发。每持昭仪足,不胜至欲,辄暴起。”这段话的意思是说汉成帝每次只要握住赵合德的脚,就会勃起。和尚握贾乐的小手跟成帝握赵合德的脚这段真是大同小异。只是贾乐本是少年,和尚怎么会有这般异样举动?真是令人费解。若说这和尚有喜好奕童之癖,倒是出人意料,但倘若和尚真这么不要脸到极点,又不太让人信服。出家人六根清净,看这和尚香疤明显,方头大耳,菩萨之相,不像是冒牌和尚,怎么会有这般失态举止?
贾乐的小脸微红,见自己一只小手已经被这和尚捏得通红,瞧出一点端倪来,心想:这个死和尚,要揩油也不能这么死劲来吧?没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若不是爹爹在,我打得你老妈都认不出你来。
贾乐冷笑了一声,道:“大和尚,你的口水落到我手上了。”
和尚这才觉得失态,慌忙将手缩了回去。贾乐见小手被和尚捏得不成模样,已经变形得厉害。便狠狠地瞪了和尚一眼,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房去,将门死死的闩上。“哇”的一声叫唤起来:“痛煞我也。”
日落西山,已近黄昏。
贾仕彦招呼众人用饭,特意去请和尚一起晚餐。和尚到船舱道谢,却推辞说要诵读经文,不方便打扰。自盛了一碗回房间去了。贾乐从房里出来,却是手缠纱布,一脸不悦。
贾仕彦问其何故,答:关门时被门夹住。
天色昏暗,浪声翻滚,江风呼呼作响。空气潮闷,似有大雨将至。船家不敢撑快,将船贴岸而驶。众人吃到一半,又听舱外有声音传来,船家过来通报,说岸边有一少年,说去淮州投亲,误了时辰,欲上船同行。
贾仕彦有些奇怪,心忖:怎么今天碰到的人都是要去淮州?
出了舱门,见一少年立在岸边,神情茫然,皮肤黝黑发亮。年纪尚小,脸庞之上却隐露风尘。一身白衣,丰神如玉。衣袂随江风飘曳,虎虎有声。贾仕彦突然对这少年犹生好感。如果说是因为这少年跟贾乐年纪相仿,让贾仕彦有种亲切的感觉,倒不足为怪,可贾仕彦阅人无数,实在很难想出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跟这少年相比气质的。这少年立于岸边,江寒似乎难挡英姿。虽然骨骼清瘦,却有将门之风。
少年朗声道:“小生急去淮州访亲,先生若能载我一程,感激不尽。”
贾仕彦欲唤船家停船,却见一阵风起,险些将他吹入江中。贾仕彦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和尚。莫看这和尚长得肥头大耳,速度倒是奇快。一个箭步冲到眼前,贾仕彦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和尚脸色阴沉,小眼瞪圆,附耳过来正色道:“施主不可。”
贾仕彦道:“大师有何问题?”和尚缓缓道:“施主听小僧一言,谓水江过了临县境,这方圆百里已经没有人烟。如此荒郊野外,他一小娃儿如何来到这里?说是去淮州访亲,却无半分急迫之心。若是让他上船,怕是引狼入室了。”
贾仕彦笑道:“大师多虑了。我经商多年,贼盗曾遇多次,却从来没听说有十来岁就出来做强盗的。他只身一人,纵是强盗,谅他能起多大风浪?”
和尚道:“施主出门行商,万事还是小心为好。”
贾仕彦有些不悦,道:“世道浇漓,人情冷暖。无论是好是坏,为人却不可失礼。出家人都知道要以慈悲为怀,渡救苍生,你反正要来拦我,这又为何故?”便不再理会和尚,叫船家将少年带上船头,又吩咐船家再准备一间房让少年住宿。和尚虽然神色紧张,但事已至此,也就不再唠叨什么,闷头回自己房去。
少年上到船来,道了声谢:“有劳先生。小生在舱外面过夜就可以了,舱铺内又闷又热,睡在外面才凉快。小生出门前刚洗过澡,若再弄个大汗淋漓的,甚是不雅。”贾乐一听这话,差点喷饭。贾仕彦呵呵笑起:“小兄弟脾气当真古怪。”
少年不再多话,坐在众人身边不客气地吃起饭来。贾乐盯着他看,瞧见少年腰间斜插一根竹竿,长约不过一尺,却是极细。不由地童心又起,凑到少年身边,轻声地问:“哥哥,你好。”少年低头吃饭,应了一声:“你好。”贾乐笑道:“我叫贾乐。贾是贾仕彦的贾。乐是快乐的乐。”
少年“哦”了一声,算是回答。虽然这少年很不友好,贾乐却没有生气,他好像非常的耐心,指着竹竿又问:“这是什么东西?”少年道:“竹子。”贾乐道:“干什么用地?”
少年道:“可以吹出声音。”贾乐愣住,奇怪地问:“笛子?没这么细短的笛子吧?”
少年没好气地道:“能吹出声音来就行,你管它长短粗细干什么?”贾乐讨个没趣,脸色青起来,狠狠地白了少年一眼。生气道:“你吃我家的饭还这么凶干什么?”转身作势离开,突然伸手去夺少年手中的瓷碗。少年没有要去跟他抢的意思,贾乐一把抢过瓷碗,正想奚落他几句,不料碗里的饭早已吃得干干净净。少年仍没看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真是多谢了。你们真是好客的很,请我吃饭又要帮我洗碗。”
夜晚,江风又起。有劈啪雨声拍打窗扇。
船如水中飘零的落叶,缓缓而驶。
在这样的天气里,有经验的船家都会把船速放慢,改用大浆掌舵,顺波浪而走,只求平稳。
夜已深,贾乐却睡不着。这次去淮州,是又哭又闹爹爹才答应带他出来玩。料不到今日在船上连着被两个男人欺负了去,他从小顽劣成性,被爷爷宠得习惯,哪里受得了这般委屈。心里是越想就越来气。
人如果睡不着觉什么事情都会去想,愈睡不着就愈会想。贾乐想去数星星,可是这样的天气不可能有星星让他数。他想数拍打窗栏的雨声,可是雨声有点急,他速度跟不上。
他想数羊,可当他数到第一百零五只羊的时候,他却一直怀疑第八十七只羊其实是数错的,他很想从第八十六只开始再数一次。
贾乐揉着被和尚捏疼的小手,心里就恨恨。忽又想起那少年不肯睡船舱的事来,又颇觉滑稽:“这臭小子真是可恶,居然要我帮他洗碗,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那个叫竹笛?这么细的竹笛要怎么吹才能响?臭小子居然还会吹笛子”贾乐忽然脸色发红,细眉微皱,喃喃道:“奇怪了,我干吗要想那个臭小子……他只是个臭小子而已。这臭小子是个神经病。白痴。弱智……”贾乐差点就骂出声来了。他心里很想痛快的骂。把那少年骂一千次一万次。有时候拼命不想让自己去想的事情,偏偏是拼了命的去想。贾乐有点慌,他不明白自己干吗老是去想那个少年。这少年有什么地方在吸引他?如果说贾乐只是对那个竹笛发生了兴趣,他可以只想着竹笛啊,干吗要想那个臭小子?
贾乐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他真的已经睡不着了:“臭小子真的就这样睡在船舱外面?
这么冷的天他能睡着?为什么他能睡着而我就是睡不着?有些人很想把想不通的问题理顺,希望能想通。可偏偏就理不清。因为有些很古怪的问题他自己都回答不出来。这种问题就跟贾乐的问题一样,人为什么要睡觉?想睡觉的时候为何又睡不着?这些问题已经令他困惑不解,更何况他对外面那个少年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好奇,尤其说他睡不着,不如说他根本就不想睡觉。
他突然听到一种声音。
丝丝的清竹声,嗡嗡作响。他很肯定的判断,这应该是少年的竹笛声。听到笛声,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他以为就他睡不着而已,却不料那少年居然也未曾入睡。
天很黑,隐隐中有几点波光闪动,船舱外面虽然还点着灯火,但雨水劈啪的拍打船身,配合着波流水声,精细的竹笛声在阴沉里透着几分诡异,让贾乐感觉有点害怕。他偷偷地开门出去,转过走道,怯怯的往船舱张望。便瞧见那少年的声影在微弱的灯光里,正坐在船舱外檐门口,很专心地在吹着他的竹笛,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双脚。
江风从窗缝涌进来,贾乐打了个寒颤。
少年斜眼看了他一眼,不语。贾乐壮着胆子,轻手轻脚走过去,强作笑脸的道:“你吹着蛮好听的。”少年冷冷道:“因为你根本就听不懂,所以认为好听。等你有一天听懂了,你会很后悔听到我吹笛。”贾乐又来气了:“我不知道我听不听得懂,可好不好听我总是自己知道的吧?” 仙风侠骨英雄泪(卷一)(共1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