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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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岁阑到了龙首峰,扑面而来好大一股血腥之气,她心下暗叫不妙,加紧了脚步,赶到梦觉寺,却发现味道来源并不是梦觉寺,而是旁边的扫羽轩。
扫羽轩久无人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血腥之气。
还未推开门,就听见剁菜板的声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崖望君就是崖望君,无论到何地步都不会委屈自己。
她只手推开厨房的竹板门,指上黏腻腻的,全是血,整个厨房一股羊膻味。
崖望君在灶前忙活着,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过来,末了觉得屋内亮堂不少,这才抹了下脸上的血腥,回过头来。
“哎呦,你可有口福了,怕不是为了蹭我的羊肉,闻着味上山的吧。”
雪岁阑轻笑:“我可没你那么出息,说吧,又偷了谁家的羊?”
“我满城地转悠,好容易才发现哪家羊肥,哪家牛壮,你若想吃了,告诉我,我随时可以给你弄来。”
“你这羊……”雪岁阑欲言又止,看着抛在一边的羊角上还缠了根红绳,当下明白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偷个牛羊净拣近处的咬,裴家虽然牛马成群,可也经不住你这么祸祸。”
“裴家的?那我可不知道了,我偷牛羊从来不看远近,只在乎肥不肥,且等着吧,羊汤马上就好了。”
雪岁阑挽起袖子:“还是你去歇着吧,我来料理。”
“为何呀?怕我做得不好吃?”
“不,我怕这羊…死不瞑目。”
崖望君撇嘴,冷哼一声丢下了汤勺,虽然厨艺被否定,但能再次吃到雪岁阑亲手做的饭菜,心里还是美滋滋。
原来月未央在的时候,他们俩也偷偷摸摸喝酒吃肉,总觉得惬意逍遥,可现在人不在了,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吃喝,倒没有那时的意趣了。
轩室不大,仅有的一张香案被雪岁阑移来当了饭桌,扎扎实实摆了桌全羊宴。
崖望君正想着如何夸赞才显得真诚而不谄媚,可张嘴哈喇子就流了下来。
“知道你要说什么,别丢人了,赶紧吃吧,吃完还要干活呢。”
崖望君一口肉噎在喉咙里,还未来得及咽下,就赶紧吐了出来:“吃你口饭还真不容易呀,先说,什么活,我看能不能接,说完咱们再吃。”
“看你小心翼翼那样子,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说呢,上次你让我把那么大一颗东珠塞到旭奴肚子里,我可是绞尽了脑汁,这次又有什么活儿,你先说,你不说,我就不吃了。”说着就撂下了筷子。
雪岁阑无所谓道:“反正你吃不吃,活都是要干的,还不如填饱肚子。”
他这才又气呼呼地拾起了筷子:“你倒是说呀,这次又有什么事,咱可别再作孽了,天下太平不好吗?”
“你不是已经放弃成佛了嘛,做再多的孽又能如何?”
“话虽如此说,可你闹得东都天翻地覆,不得安宁,也有些过了。”
雪岁阑抬眼,笑道:“又没有别人在,何必在我面前装蒜,那两日你可玩得痛快。”
这都被她看出来了,崖望君本想规劝,可意志力如此薄弱,这就被拉下了水:“说吧,这次‘狐仙’又要干什么?”
雪岁阑嗤笑:“我也是猜的,没什么把握,不过这几日你去绊仙沟守着,别忘了戴面具,应该会有人前去求神拜佛。”
“还有这样的好事?”他啃着手里的骨头,道,“我能知道是谁吗?”
“祝家大公子,祝闵忱。”
“祝家!”崖望君十万个不相信,“先前旭奴的事就算了,那丫头本就持心不正,可祝家是怎样的门第,怎样的家教,东都无人不知,他身为大公子,会上你的当?”
雪岁阑冷笑:“不将其开肠破肚,你如何知道这羊皮之下究竟是狼还是羊?”
“我不反对你匡扶正义,但引诱执法也太卑鄙了些吧。”
“与她不同,我本就是个不怎么高尚的人,你要习惯。”
“……”崖望君叹息过后,开了壶酒:“央央托我照顾你,可没说要让我助纣为虐,你想玩捉迷藏就玩吧,可别拉我当鬼,东都百姓生死寿夭命策上自有定数,你若想改过,何须这么麻烦,直接用央央的朱笔改了便是。”
雪岁阑夺过他手里的酒壶,当面给倒了个干净。
“你干什么?”
她接着将圆滚滚的酒壶放在桌子上转了转,酒壶停下的时候,瓶口正冲着崖望君:“没办法,天选的,这次你当鬼。”
说罢,她放下了筷子,起身离开了:“你这酒不好,辣喉咙,下次给你带江离秋过来。”
“我实在不懂。”崖望君起身追道,“你又不用,为何要将央央的朱笔要回来?”
她笑道:“我当然有我的打算。”
段家,春棠苑。
祝孟桢拎着药箱,又来给段临湘瞧病,这次不同,她身后还缀了个影子。
时值隆冬,春棠苑除了松柏,没有半点颜色,枯木落了满道,已经寻不到进去的幽径。
看来平日除了她会过来,已经没有人还念着段家这位三姑娘了,久病拖累人,段临湘素有自知之明,也少出去抛头露面。
兰茵早就恭候在了春棠苑的门前,见到祝孟桢过来,立马迎了上去:“圣姑,您来了,姑娘等着你呢,道上的落叶厚,圣姑跟着我走,切莫踩空了。”
说罢就将人往里面引,可圣姑却站在原地未动,兰茵察觉出来异常,这才惊得回头。
“圣姑?”
“告诉你家姑娘,今日我带着舍弟来的,不便进闺阁了,咱们段府前厅见吧。”
兰茵不明所以,只按原话回了段临湘。
段临湘躺在床上,身子日渐不好,连起身都费劲,兔绒绣花抹额虽厚,可也了湿了她的汗渍。
“姑娘,不如我去找圣姑说个情,让她过来吧,外面天冷,你出去不好受的。”兰茵扶着她下床,看她摇曳不定的样子着实心疼。
她却道:“不必了,都怪我身子不中用,次次都是她来见我,没有一次是我去找她,想来我竟没有去过她坐诊的东安堂。她身为堂堂圣姑,说日理万机也不为过,可却为了我屡屡撇下要务,造访我段府,是我欠她太多,怎么能再麻烦她,想来我早该去见她的,不能等到她开口。”
“可姑娘……”
“不必再说。”
春棠苑是段府最幽深的所在,离待客的前厅甚远,段临湘要过去,得绕大半个府邸。
祝孟桢饮了三盏茶才等来她,她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实,可小脸依旧惨白,毫无血色,想来病症又加重了。
这一路过来,喘得厉害。
“蒹蒹,你久等了。”
“阿姊……”
祝孟桢作势要站起来,却被她挡下去:“又辛苦你跑一趟,我过意不去。”
“上次的药可有好好吃?”
段临湘点头:“你也知道我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吃药不过也是为了多活两日,想要根治,不可能的。”
即便不能根治,也不至于恶化至此。
祝闵恪乖乖在旁边坐着,看着段家三小姐憔悴的模样,心有不忍,道:“姐,要不我去搭个脉吧。”
祝孟桢点了点头。
得到了长姐的同意,他这才上前医诊,用心搭了段临湘的脉。
偌大的会客厅寂静无声,身旁的丫鬟侍从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祝家小少爷。
良久,他放下了手,退身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祝闵恪身为老幺,又有天赋在身,从小就骄纵顽劣,不服管教,见了长辈也没什么礼数,唯独对祝孟桢这个长姐毕恭毕敬。
除过祝孟桢外,他对人行礼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对段家三小姐可谓给足了脸面。
“敢问祝小公子,我的病……”
两人的神色都极为凝肃,祝孟桢瞧出来了。
祝闵恪大抵明白段临湘的意思,可在长姐面前他不敢说假话:“段姑娘,你也知道自己的身子是怎样的境况,相信长姐之前也交代过,怎么能这般儿戏呢?”
段临湘脸色难看,别过脸去,不予理会。
“什么意思?恪儿,说清楚。”
祝闵恪道:“姐,方才号脉,我发现你上次开的药方,段姑娘确实用了,本来应该没有大碍的,但不知为何会反复发作,直到我嗅到了段姑娘袖子上的佩兰花香,细看之下还有淡红色的花粉,可见这才是复发的关键。”
“佩兰?”祝孟桢凝眉,并没有直接去问段临湘,反而责怪以兰茵为首的服侍丫鬟,“之前我也交代过你们姑娘的病症,万万见不得佩兰这种花草,为何做事如此不当心,害得你们主子反复病发,若有个闪失,你们担当得起吗?”
丫鬟们纷纷下跪,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个个都是委屈的表情,连兰茵也不例外。
唯独祝闵恪是个明白人,他抱手胸前道:“姐,这你可误会她们了。”
“怎么说?”
“佩兰在这个季节怎么可能还有花开?莫不是被养在了温室中才会如此,方才随长姐去过春棠苑,我大致瞧了眼,虽然那里偏僻幽深,但地气和暖,想在房内留上几株佩兰也并非难事。”
“你的意思是……”
“不错,三姑娘明知自己不能亲近这样的花草,还将其养在房中,如此不仔细自个儿的身子,倒是少见,可不知遇见了什么难事,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阿姊,怎么回事?”
段临湘摇摇头,笑道:“我只是看那花好看,春棠苑养了不少树木,可花却寥寥无几,我不过是想在冬日里,给春棠苑增点颜色罢了。”
“你不知道你不能亲近那些花草嘛!”像训斥妹妹的语气,祝孟桢甚为严厉。
“想来时光寂寞,有花陪着也是好的。”她慢条斯理道尽了委屈。
祝孟桢一声叹息,交代道:“阿姊该懂点事了,你的病若如此恶化下去,活不过半年之久,我先前也告诉过你的,可别想不开。”
“若有你常来看着,半年我还坚持得了。”
祝孟桢摇头:“我今日带着恪儿过来,就是要交代你,婚期将至,将来我若嫁进了姬家,定不会时常过来看你,毕竟我与段世清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之前也有婚约惹人非议,为了避嫌,以后段府的门我能不进则不进,你的病全权交给恪儿了。”
“什么?”段临湘不敢相信。
“恪儿自小跟在我身边,深得我的教诲和父亲真传,论岐黄之术,更在我之上,有他照看你,我也放心。”
不知为何,她手抖得厉害,一不小心碰落了杯盏,青瓷碎裂的瞬间,提的一口气也没了。
剧烈的喘息吓坏了在场众人,祝闵恪立即拿出了珍贵难得的缓息散,当即给服下了,这才压住了病症。
可段临湘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她紧紧抓住祝孟桢的手,道:“蒹蒹,男女授受不亲,祝小公子纵然医术高超,可到我府上请脉必然也会惹人非议,不如你来得自在,何况我的病从来都是你给瞧的,别人怕难接手。”
祝孟桢反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恪儿是我亲自□□的,况且方才他为你诊脉,也摸得清你的体质和病症,无需担心,至于你说的惹人非议……我确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以后可能也要委屈你移步至这会客室诊脉了。”
祝闵恪这个鬼灵精的,大抵已瞧出了其中原委。
他咳了两声,有正经没正经地笑道:“姐,不用这么麻烦,避什么嫌,不如我娶了三小姐,咱们也好亲上加亲,进了我祝家的门,看病就方便多了,三姑娘意下如何?”
“不得轻薄无礼!”
祝孟桢只是警告,不若段临湘,半条命已经吓没有了,险些喘不过气。
祝孟桢只好用手法封住了她的脉息,这才给平稳下来,回头还不忘训斥祝闵恪:“我看你皮又痒了,在家里胡闹惯了,出门也没个规矩,她若真有个好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所幸,段临湘没有性命之忧,祝孟桢依旧妥善地留了方子,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带着祝闵恪退出段府。
路上,祝闵恪依旧不老实,死活非往她的轿前凑:“姐,你多久没来段府了?”
还真把她问到了:“记不大清了,想来差不对有两个月。”
“之前也都是五六十天来一趟吗?”
她警惕心起,凝视祝闵恪道:“你问这干嘛?”
“好奇嘛,我想知道。”
“先前倒也不是,一个月至少要跑两趟的,可自从担任东都执笔后,琐事缠身,常常不得空过来,变成了一月一次,这段时间不知为何又起了狐妖之事,东都城甚为不太平,我心难安,总忘了这档子事,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诸多时日,故而越来越迟。”
祝闵恪点头。
“你问这干嘛?说到底我每次过来,开的药方虽然视其病情有减有增,但却未大动,即使我没有及时诊治,若按之前的方子抓来服用,也是可以的,总不至于病情会恶化到如此地步。”
祝闵恪道:“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你没在怪我,但我要交代你,往后你要来得勤些,久病在身的人都心思重,她在段家也不得势,心境难免寥落,对病情无益,你替我常过来看看,看得紧些,待她病情好转,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只别打什么歪心思就成,让别人诟病我祝家无教养。”明显在埋怨他方才轻浮之举。
祝闵恪却笑道:“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来得再勤也没用,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你来才行。”
“什么意思?”
他诡笑道:“有些病在身,药草到位方能医治,有些病在心,不是几味汤药就能摆平的,我看段家三小姐,除了你谁也不想见。”
“何出此言?”
“不是吗?”他笑道,“即使她心境寥落,也不至于会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在房里养什么佩兰,不过是等着病情恶化了,你能多过去照顾照顾她,正所谓曲有误,周郎顾,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能不明白?”
“胡说八道,什么周郎顾,我过去也是为着给她看病的。”
“我可没有胡说八道。”他笃定道,“方才为了试探她,我才提及娶她过门之事,她的反应你也看到了,那可是装都装不出来的。”
“那也不能证明她除了我谁也不想见。”
祝闵恪想再说什么,却被她拍了拍脑袋,“行了,不必多言,你整日吃喝玩乐,去哪里懂得这么多女儿家的心思,若是把这股劲儿都用在医术上,现在早已是医门圣手了,盖过父亲也不在话下的,可别让我失望。”
他又撒娇道:“姐,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祝孟桢嘴上说着不信,可心上不免听进去了几分,眉头再没舒展过,回到东安堂就翻箱倒柜地找着命策,先前好像记得在哪里见过段临湘的判命诗来着。
果真被她找到了,仔细读过之后脸色大变。
段临湘怕真的会命不久矣,可这是月未央下的笔,她没有办法更改,思来想去,只好将她的命策也撕下来,与祝闵恪的命策一起放在狐仙的座下,寄希望于邪神,或可改命也未可知。
芙若劝道:“姑娘,现下东都因为狐仙作祟之事闹得满城风雨,咱们还要顶风而为吗?”
“没办法,我若不救她,别说半年了,怕这俩月都捱不过。”
“姑娘与三小姐的情分,当真如此之深。”
“何言情深,不过于心不忍。”说罢,她划开了自己的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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