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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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张脸尚且完好,祝闵恪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被抬进内室的时候,右手小臂耷拉着,奴才们看着奇怪,用手扒拉了下,发现却只有一根筋连着,人怕是不行了。
段思窈闻风赶来,一把扶住了将要昏倒的段幼仪:“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人还活着没有,怎么办?怎么办?”
段思窈擦了下她眼角的泪痕,道:“即使不死,怕也无用了。”
她吩咐家奴道:“去,请圣姑过来。”
家奴有几分犹豫,人是在段家受伤的,怎么敢去请圣姑?段幼仪紧紧抓着她的手,似是同有疑问。
她解释道:“就目前情形来看,除了圣姑怕没有人能起死回生,况且,兹事体大,如果我们贸然请了其他医师暂行医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不是明明白白将人送上绝路,只有请圣姑自己过来,方能有一线生机。”
段幼仪两眼翻白:“凭你处置吧。”
段思窈吩咐道:“人命关天,还不快去请!”
家奴这才风风火火往东安堂跑去,这边也没闲着,她挥手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那些畜生还不赶紧处理掉!”
“五姑娘的意思是让咱们杀、杀了那些犬爷?可少爷还没回来,如果少爷回来看到那些犬爷都死了,岂不……”
“糊涂东西!”她愤然道,“等他回来,还能杀得了嘛!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
家奴这才拎着棍子出去了,片刻之后院中传出那些猎犬的哀鸣,生生刺耳。
她复而对段幼仪解释道:“阿弟整日沉迷与这些东西,不务正业,不如借着此事敲打敲打他。”
“你不怕他回来不依不饶?”
她素来知道长姐色厉内荏,没什么好与她商量的:“你一直不满阿弟玩物丧志,可却也无可奈何,早早打死这些东西,也好教他勤勉正事,怕他不依不饶作甚,再怎么样,我也是他五姐,难道还抵不上几只狗嘛!你就知道惯着,如今闹出如此的惨祸,难以收拾!”
圣姑怒气冲冲地过来,看到廊下挂着几只狗的尸身,不免恶心,脚步没有停留一刻就赶赴前厅。
看到床架上的祝闵恪时,她腹中翻涌,又兼悲伤过度,吐得翻天倒海。
芙若劝道:“姑娘,不去看看小少爷的伤吗?”
她双眼猩红,抓着段思窈的手:“果真是被那些畜生咬伤的?”
段思窈怯怯点头。
再凑近祝闵恪,除了冲鼻的血腥味,还有一股不明所以的味道,竟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眼下情形紧急,来不及细想,即刻吩咐道:“去,把那些东西的皮毛拿来,塞在床下,将床抬至院中,点火焚烧!”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芙若跪下了,段思窈的膝盖也是软的,求道:“圣姑,圣姑何必呢?祝小公子眼看着还有气息,如何能以烈火焚烧!”
“误会了,被疯犬噬咬,须以烈火烧之,退去焦皮方能不留后患,否则,他日发作起来,便是要命的病。”
祝孟桢毕竟是医师出身,早见惯了生死,虽然受伤的是自己的亲弟弟,可眼下却还稳得住。
“原来如此。”段思窈吩咐道,“快,快抬祝公子出去,将院里挂的那些畜生的皮毛拿来垫在床下,点火。”
祝孟桢扶着门边,眼睛巴巴瞧着他们忙活。
“圣姑且坐下等着吧,着急也没有办法。”
她回头看了眼昏昏沉沉的段幼仪,道:“段姑娘怎么了?”
“长姐方才看到祝公子那个样子,伤心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她坐下,顺手把了段幼仪的脉:“吓过去的,无甚大碍,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段思窈道:“今日祝公子循例来给三姐瞧病,三姐早就在前厅等着了,本来挺顺利的,可家奴牵着猎犬从前厅过去的时候,不知怎么这些犬就发狂了,疯了一样朝人扑去,拉都拉不住。”
“诊脉的时候出的意外?阿姊如何了?”
“圣姑是在问三姐吗?她无事,只是吓得不轻,给扶回春棠苑了。”
祝孟桢良久无语,看着院中熏天的火光,鼻端尽是呛人的味道。
“圣姑?”
她回过神后,摆了摆手:“可以了。”
段思窈赶紧叫停,让人把祝闵恪抬了下来,扶到了床上,还好,只是被火舌舔了,没有伤及性命。
她看似冷静,实则已经握了一手心的汗,所幸人没事,这才松了口气,见情况稳住了,这才敢向圣姑行礼请罪:“圣姑,此次是我段家有错在先,没有考虑周到,致使祝小公子在我段府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些畜生已经料理了,我知道,祝小公子的伤痛断不是那几只畜生能抵的,可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还请圣姑不要迁怒清儿,事发时,他并不在府中。”
祝孟桢没有正面回应,只仔细察看着祝闵恪的伤势,道,“我已经给恪儿喂了缓息散,还要麻烦五姑娘去济世堂抽调几位医师过来照看,待到伤口血痂冷却,要让他们小心除去焦皮,再敷以白药止血。”
“那祝公子的右臂……”
“保不住了,截了吧。”
这几个字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她站起来时也摇摇晃晃,本来断了左手也不影响什么,可这又断了右臂,往后再不能治病救人了。
折了祝闵恪,怕再没有人可承继祝如诲的衣钵,祝家当真要完了?
“我想去见见阿姊。”
段思窈赶忙道:“三姐不知道醒来没有,但既然圣姑想见,我这就带圣姑过去。”
她别过来脸去,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段思窈不好说什么,只能从了。
祝孟桢来到春棠苑,兰茵已经在外等着了,她梨花带雨地给祝孟桢跪下了:“圣姑,对不住,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家姑娘也吓坏了,脸色发白,倒在床上起也起不来。”
“带我去瞧瞧她。”
“圣姑这边请。”
进来春棠苑,又湿又冷,不见了先前的佩兰,也没了其他花花草草,反倒是脚底下的枯叶,一层又一层地铺着。
她手背轻轻搭在段临湘的额头,倏而又拿起来了:“好烫,看来真的是吓到她了。”
兰茵道:“祝小公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说起来是因为给我家姑娘看病才会如此,讲道理身为奴婢我没有脸面求情,但还是想请圣姑救救我家姑娘,除了圣姑你,再没有谁挂念着我家姑娘了,就算病死在春棠苑,怕也没有人知道。”
“当真?”祝孟桢坐在床边,见她昏睡过去的样子也极为凄迷,心下不忍。
“可不是,长姑娘从来不过问我家姑娘的病情,二姑娘整日不见踪影,偶尔会去济世堂,与四姑娘关系亲厚些,四姑娘就更不必说了,恨不得将疏影馆搬到济世堂,十天半月也不回段府一趟,五姑娘虽然管些事情,但大多时候也是在烧香念佛,对我家姑娘冷暖不问的。”
看着段临湘凄白的脸色,兰茵也委屈得紧,“之前还有圣姑你前来探望,姑娘总是提着那么口气,如今身子越发不行了。”
祝孟桢叹了口气,道:“我给你个方子,去抓了药过来服下就行,你家姑娘的身子好着呢,远不到油尽灯枯的时候,说话不必这般丧气。”
“是,奴婢知错了。”
兰茵走后,她掖了掖段临湘的被角,道:“阿姊,我知道你醒着呢,现在房里只有我一人,不必装睡了。”
段临湘这才睁开眼睛,装睡是真的,可病也是真的,她的脸被烧得通红,抓着祝孟桢的手也是烫的。
“蒹蒹,对不起,我装睡实在是没有脸面见你,祝小公子遇难的时候我就在身边,可那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致使酿成惨祸。想来如果不是我身子不争气,也不会麻烦你们姐弟长期照料,今日惨祸也就不会发生,所到底终归是我的错。”说话间痛哭失声。
她单臂的身子不住颤抖,祝孟桢不忍,递了肩膀过去,也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所幸,人没死。”
段临湘这才止住了哭声,道:“真的吗?是真的吗?祝公子果真还活着?”
她点了点头,道:“人是没死,可以后怕会和你一样,半刻也离不了这病榻了。算是废了,我祝家从此再无指望。”
段临湘闻言,心又凉了半截。
她叹道:“不过不怪你,你心里千万不要过意不去,这对你病情无益。”
伏在她的肩头,段临湘又暗自掉了两滴泪,却不敢被她瞧见,道:“我这身子太拖累人了,以后且不必费心费力照看我,倒教我于心不忍。”
“这是什么话,我岂能任你自生自灭?一码归一码,你我之间不说别的,以后你的身子还是我自己照料吧。”
她正想推辞,祝孟桢却道:“我过来找你,可不是问罪的,更不是闲话的,我想问你当时的情形。”
“当时的情形?”
“没错,听五姑娘说是那些恶犬忽然扑向恪儿的,虽然它们是畜生,喜怒无常,不可控制,也也不至于忽然攻击人,而且当时在场也并非只有恪儿一人,为何只有他遭到了攻击?我不是不相信五姑娘的话,只是她当时也并未在现场,不知道当时情形。”
段临湘叹道:“她虽说得不甚细致,但当时情形确实如此,我也不知为何,我与祝小公子同坐与前厅,可那疯犬却只冲着他过去了,想在想起来,似乎在家奴牵着那畜生从前厅过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了。”
“如何不对劲?”
“那畜生伸着鼻子在嗅,东嗅西嗅也不知道在嗅什么,家奴拉也拉不动,就停在前厅门前。”
“嗅?”祝孟桢歪头,“那你可闻到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她点了点头:“有点。”
“是不是略带刺鼻的辛香?”
“你也闻到了?”
祝孟桢点头:“我刚来段府的时候就先去把了恪儿的脉,他身上确实有股奇怪的味道,很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我一直以为是洋草果油呢,不是吗?”
倒提醒她了:“没错,是洋草果油的味道,猫猫狗狗一旦闻到洋草果油的味道就会抓狂,这应该就是那些畜生攻击恪儿的原因。”
“蒹蒹,不要急,此事恐怕还有蹊跷。”段临湘凝眉道,“上次我袖子上沾了佩兰花的花粉,祝小公子就闻了出来,洋草果油这么凛冽的气味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没错,他为何没有察觉?”
“我今日初见他时就发觉了,还以为他身体有什么不适,需要洋草果油祛风止痛,故而也没有多问,可不知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祝孟桢心存疑虑,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实在想不通。
“我东都虽被称为医乡药城,可洋草果却不多见,洋草果油就更少了,不是富贵人家,寻常需要祛风止痛也用不着那个东西,可不知恪儿为何会沾惹上,又怎会毫无察觉。”
看她眉毛都拧到了一起,段临湘宽慰道:“蒹蒹,你不要忧心太过,好歹祝小公子的性命算保住了,大不了等他醒来后再问问他便是。”
祝孟桢红着眼眶,倏而道:“你且休息吧,不用想这么多了,往后你的病情还是由我亲自照看。”
说罢正要走,却被她拉住:“蒹蒹,我不想拖累你。”
“说什么拖累,自从我接任了东都执笔,周围个个敬我如神,只有你还愿意跟我说些体己话,以后纵然不便,我还是会常来看望你,你也别灰心,只要有我在,这病要不了你的命。”
“可祝小公子已经因为我险些丧命,我怎么能……”
她捧着段临湘的脸,指尖为她擦着眼泪:“方才我们也分析过来,恪儿受伤另有隐情,你不要把这事都归责在自己身上,这对你养病也无益。”
“这么说,蒹蒹你没有怪我?”
“怪你?”祝孟桢嗤笑,“我若怪你,也不会进了春棠苑先给你瞧病了,该盼着你的额头再烧得烫些,也好给恪儿报仇。”
一番话倒惹笑了段临湘。
说话间,兰茵提着药小跑着回来了:“姑娘,姑娘……”
“什么事呀,这么着急。”
“少爷回来了。”
她前脚进门,段世清后脚就跟了上来,直直闯进了三姑娘的闺房。
“清儿,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一点礼数也没有。”段临湘身子不适,教训起人来也没有半分威严。
祝孟桢起身,看着段世清满脸愁怨,笑道:“段少爷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的,这般不顾礼仪冲进三姐的闺房。”
段世清不仅闯了进来,还大马金刀地坐下了,端起手中的茶一口饮尽:“先前咱们三人玩做一处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的礼仪,父亲管得严,哪次不是在三姐闺房里打闹着玩,正好圣姑也方便照看三姐的病,现在再过来,倒怪我没有礼数了。”
她笑道:“是啊,当初你也不叫我圣姑,咱们是从何时才变得如此生分,段少爷心里最清楚不过。”
他放下茶盏,“嘭”的一声,怒道:“我过来不是跟三姐和圣姑拉家常的,我只想知道,为何我仅仅半日不在府内,我的那些犬就成了那个样子!”
“放肆!”段临湘怒道,“你还好意思问,没看到祝小公子都成了什么样子嘛,倒先惦记你的那些犬!”
“三姐,祝闵恪虽被猎犬所伤,但这其中定有隐情,我养的猎犬在府中也那么长时间了,何曾伤过谁?为什么祝闵恪过来之后就开始发狂扑人?个中原因我还想向圣姑问个清楚呢,怎么过来之后就让五姐把我的犬都给烧死了。”
祝孟桢又好气又好笑:“是五姑娘说,我命人把犬烧死的?我进来段府的时候就看到那些犬已经死了,不仅如此,还被家奴挂在了廊檐上,个个垂着舌头,伸得好长。”
“你!”段世清目眦尽裂,说不出的恨意,可竟不知该恨谁。
“我还没有兴师问罪,段少爷怎可疾言厉色?无论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恪儿是在你段府受的伤,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长姑娘晕过去了,我一时等不来消息,但段少爷身为段家长子,将来的家主,也是那些猎犬的主人,总该给我一个解释,给我祝家一个解释。”
这话竟让段世清无从反驳。
“等着,我会查出来原因,届时如果并非我的过错,而是祝闵恪自己的原因,我倒要请祝家给我一个解释。”
祝孟桢摆了个请的手势,段世清愤愤然走开了。
“蒹蒹,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如今,当真对他没有半分情意了?”
她笑道:“不错,之前是欠他的,如今还清了,也就了了。”
段临湘虽不懂她的意思,但大抵明白了她的心意。
祝孟桢出去后带着还未醒来的祝闵恪回了东安堂。
姐弟俩都在外忙活,东安堂内自然无人坐诊,可祝孟桢回来的时候,眼睁睁看着祝闵忱坐在那个位子上,给人看病时得心应手的样子倒让她花了眼,还以为祝闵恪呢。
“你在?”
祝闵忱眼神闪躲:“长姐,你终于回来了,我看病患排了老长的队,而你和闵恪都不在,所以我才代为医治。”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何故如此紧张?东安堂的位子我能坐,恪儿能坐,你当然也能坐,我只是奇怪。”
“奇怪什么?”
“你若一直守在东安堂,段家过来叫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反倒打发了他们去梦觉寺找我。”
“长姐说段家的人啊,他们过来也不说什么事,竟指着要找你,我当然告诉他们你去了何处,长姐知道,我资质平庸,怕是他们要找人看病,我却不能呢。”
祝孟桢步步紧逼:“所以你也没有问他们,找我是什么事对吗?”
祝闵忱步步后退:“是,有什么不妥吗?他们来找长姐究竟为着什么事?”
她拍了拍手,后面的家奴就把祝闵恪抬了进来。
祝闵忱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这、这是、闵恪?”
前面都还滴水不漏,唯独这话露了马脚,祝孟桢看他的眼神也有了些许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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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标题果然是全世界最麻烦的事。
希望各位看官不要嫌弃,还请继续支持! 那*******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