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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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玄玞从祝孟桢的帐中回来之后心绪不宁。
他唤着紫蔻,可无人近前,自己斟了杯茶,却洒得满桌都是,拈了颗葡萄吃,满嘴都是酸的,虽是小事,但惹得他气急败坏,拉开帐帘不见一个丫鬟,跟前只有自己的爪牙,清一色穿的黑衣,他连邪火都没有地方撒。
他只好把人招呼进来,安静了好一会儿,心绪才平静下来。
“四爷,出什么事了?”
他静静坐下,整理了这些时日所有的稀奇古怪,蓦然开口道:“去,你去暗中查一下梦觉寺的那个小和尚。”
“那个四五岁的小娃娃?他这两日都来含翠巅接济难民,有什么不妥吗?”
姬玄玞想了想:“他本身没什么不妥,着重查一下他和圣姑的关系。”
黑衣人披蓑戴笠,藏起的双眼暗流涌动,似乎明白了什么:“小的懂了,四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为什么我帐中一个侍候的丫鬟都没有?紫蔻呢?”
黑衣人颔低头,磕磕绊绊的还是将实话说了,意外的是,姬玄玞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沉默了片刻。
“紫蔻如何了?”
“伤得不轻,但没死。”
“二哥同意段家过来悬亭共处,我也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老爷子的主意呢?”
“翁老说秋后算账,此事搁下没有处置。”
姬玄玞冷笑:“钝刀割肉,他想以此牵制段家。”
“四爷的意思呢?”
“我听说谢丞修已经疯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忽又摇头:“疯倒不至于,听说只是魔怔,传言是因为那次白衣娶妻之后就精神不正常了,但兄弟们私下留意探查了,好像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预姑娘,那次他见了预姑娘之后就有些不正常了,日日嚷嚷着要见预姑娘,段家这才把人给锁了起来,谁知锁的时间长了,他的精神也开始不正常了。”
“放肆!”姬玄玞怒极,挥手打翻了桌上的瓜果,“预儿是他那畜生能觊觎的?”
“杀了他。”三个字冒着寒气,阴冷刺骨。
黑衣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四爷,他好歹是淮安王之子,段伐阳的亲外甥,身份不同于其他人。”
“杀了他!”姬玄玞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做得干净些,别被人瞧出来。”
“是。”黑衣人只好应下。
“他人现在何处?”
“谢丞修今日不在高台,被谢丞婉拉去了梦觉寺,想去求神拜佛,治他的魔怔。”
“很好,你也带人过去,找个偏僻的地方下手,神不知鬼不觉,这样的畜生决计不能再留他了。”即便妹妹不在身边,也是他不能触碰的底线。
“遵命。”应罢,黑衣人就退出了帐外。
确实赶巧了,他要查的人和要杀的人此刻都在梦觉寺。
净淮在佛前添油续香,可不知为何燃香滚滚,飞尘满堂,竟然熏到了佛祖,眼睁睁看着佛祖流下了两行清泪,他心乱如麻,慌张跪下,默默诵持着妙法莲华经,这才给化解了。
想来定是月未央又搞什么小动作了。
他起身,关了佛殿的门,并且交代了净涂:“今日梦觉寺谢绝所有香客。”
净涂照做了,刚答应了,那边就有人敲门,听声音好像还是位女香客。
谢丞婉和枫白带着谢丞修上山拜佛,熟料佛门竟然锁了,急得不行,脸上挂着珠子,不知是雨还是汗。
“施主,请回吧,梦觉寺今日不纳香客。”
谢丞婉焦急地皱着眉头,苦苦诉求道:“师父,雨天上山不易,我兄长的魔怔也等不了太久,烦请开个门,拜完我们就走,香火自己带了,绝对不给寺里添麻烦。”
“不行,不行,回去吧。”
姬罗预穿戴跟个小尼姑似的,拿着笤帚贼兮兮跑到净涂身边:“来的什么人,为什么不让进?”
“不知来的何人,但大师兄吩咐了,今日梦觉寺谢绝所有香客。”
谢丞婉听到里面没动静了,又道:“师父,佛曰有缘不拒,怎么却将人关在门外呢。”
越听声音越熟悉,姬罗预仔细回想了下,可不就是谢丞婉嘛,她拉着净涂的袖子央求道:“开个门吧,人家上山也不容易,这么大的雨,必然有要事相求,你这样把人拒之门外,不是佛家的道理。”
“都说了大师兄吩咐的,我也没有办法。”
“什么没有办法,手分明长在你自己身上,开个门而已,这么磨叽,不要逼我再用媚术,届时我怕你晚节不保哦。”
净涂惊诧,她是如何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些令人发指的话,提起媚术,他确实怕了,怕了姬罗预这份胆大,怕了他多年修为功亏一篑,没有办法,只好开了门。
姬罗预正想迎上去与谢丞婉寒暄,不料打眼就看见她身后跟着的谢丞修,话到嘴边赶紧咽下去了,悄悄溜到一旁,躲起来了:奇怪,她上山拜佛就算了,为什么要带上她那位不争气的哥哥?
谢丞婉双手合十,躬身道:“多谢小师父通融,我哥哥近日魔怔得越发厉害了,因此想来寺里祭拜,请菩萨度化。”
净涂皱着眉头,把人迎进去了,边走边交代:“千万别去正殿,大师兄已经将门锁了,你们就在偏殿拜拜吧,香火在案子下,自取即可,拜完就走,不要耽搁。”
“是。”谢丞婉没问闭门的原因,只拉着谢丞修往偏殿走去。
枫白撇嘴,风凉话一茬接一茬:“什么金贵的寺庙还闭门谢客,怕不是在干些不为人知的肮脏勾当,不想被人瞧见吧。”
“别胡说,佛门清静之地,慎言。”
可明显谢丞婉的警告不起作用,她轻笑道:“本来就是嘛,有什么说不得的,早在四五年前,就听说梦觉寺闹女鬼,还有婴儿的哭声,想想多瘆人啊,姑娘难不成忘了吗,那日段少爷上山撵兔子,也在后山遭遇了仙人跳,虽然最后查明是姬家小娘子干的,但她为何选择在这个地方,不也说明此处不干净嘛。”
“行了,我怎么听山下人说,这个寺庙很灵呢,你的话别被菩萨听了去,是要遭报应的。”
“姑娘整日畏首畏尾不累吗?我说的都是实话,遭什么报应,这里的和尚长年累月待在山上,试问谁受得了,怕是早已荤素不忌了,青天白日里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是有的……”
“闭嘴!我跟兄长去佛前祭拜,你别进去了。”
姬罗预还是第一次看见谢丞婉生气,这个丑丫头嘴那么欠,换成她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谢丞婉还算有教养的。
枫白撇嘴:“不进去就不进去,我还怕香火味熏了眼睛呢。”
她就站在门外候着,姬罗预站在正殿外的墙沿处巴望,两人前后隔了十几步,可影子倒映在观音殿前的烛台上,相差也没有太远。
铜制的烛台闪着金光,谢丞婉虔诚地拜着菩萨,诉说着谢丞修的病情,可谢丞修倒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烛台,忽而放肆大笑:“她来了,她来了!是她,是她!”
说话间还拉扯谢丞婉的衣服,谢丞婉被扯得快要喘不过气:“谁呀,哥哥,你先松手,咳……”
见他指着烛台,谢丞婉猜到可能是他看见了谁的倒影,结果兄妹两人双双回过头去的时候,门口只站着枫白一人。
“公子他怎么了?”
谢丞修不死心,又回头看了,倒影里分明是两个人,姬罗预瞧着情况不妙,赶紧闪身躲了起来,还不停地拍着心口:那畜生不会发现我了吧?
“没有看错,就是她,是她。”谢丞修说罢跑到门外,有搞不清楚方向,乱闯一气。
谢丞婉不放心,正要追上去,却被枫白拦住:“姑娘,公子他干嘛去了?”
“你去问他呀,拦着我干嘛。”
“你非要来拜佛的,结果拜了佛之后他更神神叨叨了,还说不是你的责任?”枫白也气。
等到她们吵完架,早就不见了谢丞修的身影。
姬罗预算躲得够快的,可结果还是被谢丞修找到了,找到了也好,正好结果了他,也算为紫蔻报仇了。
“小娘子,果然是你,她们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就知道你还活着对不对?”谢丞修的□□从后传来,她浑身打了个寒颤,五脏六腑涌上股催人欲吐的恶心。
她强忍着恶心回头,打量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谢丞修:“谢公子,好久不见。”
谢丞修搓着手上前:“什么好久不见,咱们不是夜夜都见嘛。”
这样的眼神姬罗预再熟悉不过,每当别人中了她的媚术就会是这样的神色,说白了,就是已经迷失了心智,色令智昏的模样。她轻笑:“头回遇到不陷媚术而无可自拔者,真要等我用了媚术,又该是个什么样子?”
她动了这个心思,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月未央那夜在她耳边说的话,美色如刀,杀人不见血。
月未央仿佛早就料到会如此,只让她安心在佛堂洒扫……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莫名的恐惧感涌来,这是被人当做棋子的无力和身不由己,原先在御柳卿手下的时候,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熟悉到每次午夜梦回都不寒而栗。
“媚术?什么媚术?”谢丞修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姬罗预看他垂涎三尺的模样,又虚情假意地弯起了嘴角:“谢公子,若真想见识,咱们不如去寺后玩玩,反正时辰尚早,我也有好多话要跟公子聊呢。”
她主要还是为大师兄着想,毕竟佛门清静之地不能见血,更不能施展媚术。
于是她打开了通往灵泉的那道门……
枫白素来机灵,怎么会听不到后院的动静,也恰巧她就在附近,于是就贴上去想要看个究竟。
穿过那道门,又走过了长长的石道,眼前那人的背影越来越清晰,虽然这个背影穿着僧袍,可从婀娜的身段便能瞧出来是个女子,寺庙里怎么会有女子?寺庙里果然有女子!
她既诧异又惊喜,看来和尚们果然都是人,逃不过七情六欲:“喂,小妮,在寺庙多久了?”
姬罗预回头,波澜不惊地瞧着她:“方才就是你在佛前出言不逊?”
枫白瞧着她的模样,愣住了,怎么有些熟悉呢,好像在哪见过:对,对,就是段少爷的《寺泉秋浴图》!画上那人的容貌跟眼前之人一模一样,只不过穿戴不同罢了。
但这张脸,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让人见之难忘,思之欲狂!
“你是…你是…姬家的小娘子,姬罗预?”
姬罗预嘴角噙笑:“不错,有眼力见儿,竟认得我。”
枫白瞪大了眼睛,瞳孔中满是惊骇:“不可能,你不是早就死在了绊仙沟,尸骨无存嘛,怎么会活生生站在这里?你到底是人是鬼?”
“当然…是鬼咯。”姬罗预皮笑肉不笑,“我告诉你,方才你的话没有错,这梦觉寺真的不干净,不仅夜半时候有婴儿啼哭,还经常闹虎伥呢,闹虎伥倒也罢了,东都三峰四谷两道川的孤魂野鬼最喜欢的地界儿就是这,阴气常年不散,但凡来到寺里烧香拜佛的,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
枫白吓破了胆,踉跄后退跌倒在地:“不可能,不可能,算命的说我能活到八十一呢。”
姬罗预看她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算命的话你也信,事到如今不如信我两句。”
“你说。”
“快滚,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滚出梦觉寺,以后都不要再来了,佛门清净之地,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轻易踏足的,惹怒了菩萨,别说活到八十一,一十八你都勉强!”
枫白连滚带爬地站起,双腿打颤跑都跑不利索,可惜她跑过了长长的石阶,却没能出去眼前这道院门。
谢丞修像疯狗一样冲上,他双眼猩红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段世清的猎犬抓到兔子之后是什么样子,此刻的谢丞修就是什么样子。
枫白快要喘不过气起,挣扎间两人双双坠下了石道边的悬崖,生死难料。
姬罗预想救那个丑丫头,却不知从何下手,眼睁睁看着两人跌了下去,心绪久久难平。
她原本只打算要了谢丞修一个人的性命,毕竟他造孽太多,于是动用了媚术,可因为她自己穿着僧袍,谢丞修即便疯魔了也不会强加欲念在她身上,算是给她的媚术加了道屏障,保全了自己。
媚术杀不了人,若放在别人身上只能迷失心智而已,可谢丞修身陷魔障已深,他的身子早就虚透了,根本经不起折腾,原本想着让他精尽而亡也好,也算罪有应得,可谁知枫白会忽然闯进呢,又搭上一条人命。
谢丞婉还在寺里苦苦搜寻二人的踪影,她心怀愧疚地避开了,失魂落魄回到扫羽轩,她满身疲惫,双眼倦怠,静静地缩在墙角,不过是轩室的墙角,因为预感告诉她,月未央会从那里出来。
月未央从暗门出来时也很惊讶,正想着编什么理由搪塞,她倒先开口了:“你早料到谢丞修会来梦觉寺对吧?”
良久,轩室寂静无声。
月未央点了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神机妙算?那夜我被人推下绊仙沟也是你救的我,直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你究竟如何救的我,甚至如何知道我掉下去了,巧合吗?总不能事事都算巧合吧。”
月未央抿唇:“别问了,就当我的眼睛和耳朵都长在了你身上,多关注了些罢了。”
“希望如此。”她起身,“我来想告诉你一声,谢丞修死了,还搭上了一个丫头的性命。”
月未央颔首,没有惊讶,似乎已经算到了,也没有怜悯,仿佛是她指使的。
姬罗预冷笑,她来这里本想讨个满意的答案,可月未央的反应一步步地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可怕,原来她从未逃出天机宫。
“谢丞婉还在寺里,我不想理会了,只想回去睡会儿。”
“我陪你。”月未央追上。
“不用。”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你忙。”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啊,谁会那么傻,被她一骗再骗呢?
崖望君迎面走来,眼睁睁看着姬罗预红着眼睛擦肩而过,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月未央,仿佛在问:你又惹姑奶奶生气了?
月未央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吩咐道:“告诉谢丞婉,她兄长死了。”
崖望君张大了嘴巴,没有任何声音,又竖起了个大拇指,用唇语说道:厉害,厉害,等这天很久了。
崖望君报丧的方式也特别,他直接化身白虎,躲在灵泉后的林子里吼了两声,谢丞婉听到后呆怔了半天,随后疯了一般向后院跑去,看到开着的那道门,她的心彻底凉了。
走在通往灵泉的石道上,望崖下巴望,可见成堆的森森白骨七零八落地散在崖壁上,斜出的枝丫还挂着碎布条子,是哥哥的衣服,没错,是哥哥的衣服。
没救了,即便没有死在白虎腹中,从崖上摔下去也绝无活命的可能,她痛哭出声,泪如泉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明明是带哥哥来祈福的,怎么到最后会变成这样样子?
此刻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院墙上伏了几个黑衣人,黑衣人也面面相觑,今日所见太过匪夷所思,不知道回去之后玞四爷会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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