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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名守卫骑在马上列成三队跟在马车后,宣伽扶着王舣慢慢登上马车,等他坐下,忽然捏住他的手,轻声说:“说不通的就动手,不要心软。”
王舣闻言笑笑:“真要动手?”
宣伽正要点头,脸颊忽然被王舣掐了一下。“你就说不通。”王舣笑了声随即对外面的士兵道:“走吧!”
车轮滚动起来,带起细细的尘烟。宣伽跟在车后,勒马靠近侧窗,冲里面道:“什么时候回来?”
“你想我什么时候回来?”王舣坐在车内忍俊不禁,等了一会儿却听外头没有动静,奇怪地掀起车帘,暖风忽然吹入轿厢,冰凉的嘴唇猛然落在额上。
宣伽吻完他,伸手正了正他的抹额,说:“魏瑾瑜在府里养了相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若和你称兄道弟你就让守卫揍他。”
车驾出了城门,宣伽缓慢回马,明舒身后跟着两名虞侯,神色异样地策马而来。
明舒到了跟前,道:“殿下,刚来的消息,兀离死了!””
宣伽心头一紧:“死了?”
明舒点头道:“是一个月前的事,兀离将皇位传给了弟弟撒乞买,撒乞买已经在回靺鞨即位的路上。一月前皇室怕兀离的死讯动摇军心,压了这许久才泄露出来。撒乞买一走沃多就只剩六万人马,我看这是战机,咱们不怕沃多不降!”
“消息确实?”
“确实,兀离梓宫一月不发,天热臭味盖不住了才匆忙下葬,五国城的宗室都换上了白色的丧服,卢图母原在焉陵瓜分金银,听闻消息也赶回五国城了。”
一代枭雄死后尸身被如此不体面地对待,让宣伽联想起父亲的死。他匆匆缓过神,又问:“撒乞买何时启程?”
“刚离开茳州四天,沃多眼下无路可退,等粮食耗尽他便是瓮中之鳖,现在就怕撒乞买登基后即刻回援。茳州到五国城来回要二十天,加上登基的礼仪我们围歼沃多的时日一月有余,咱们必须尽快拿下萧伯南支援茳州。”明舒沉思片刻说,“萧伯南围困榆次十日有余,攻城的势头越来越小,虞侯说他军里有士兵杀马而食,榆次来的军使也说萧伯南攻城的势头越来越弱,若消息确实,说明萧伯南的后勤出了问题,咱们要杀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没法逃回云州元帅府补充粮草。”
宣伽取出马靴靴筒里夹着的舆图,摊开了指着五台山说:“五台山西麓是萧伯南从榆次北还的必经之路,要分出部分兵力截断这条道。”
“我带兵截断萧伯南的退路,”明舒双眼明亮,“殿下设法先解榆次之围。”
帐中死寂,落针可闻。
萧伯南坐在长案后,猛然一擂案角,吼道:“副元帅的粮食还没到?”
“回禀统领,后勤兵被堵在南岳关,现正设法从西麓绕道。”
“西路绕道?咱们的粮食撑死只够吃十天。”萧伯南脸色冷若含霜,“冯彦博是什么东西?敢在我头上拉屎撒尿。给那个女人加刑再送回锡州,让冯彦博知道叛徒的下场!”
手下应声“是”不敢再说,萧伯南在帐中踱起步,喃喃道:“......听说肃王未满二十?”
“算虚岁是二十,与统领您同岁。”手下低声答道。
“胜仗打多了就轻敌......否则我怎么会教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娇贵王爷打败?此仇我必报!”萧伯南挂起笑,“元驹。”
“属下在。”元驹拱手单膝跪下。
“吩咐下去,将明日的粮食与今日的一同发下去,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制备好的火炮全部架上,转凉后立刻攻城!”
“是。”
夕阳下的榆次城满目疮痍,撞车与火油毁坏的城壁陷坑斑斑,被熏黑的墙壁与夜色融为一体。推着火炮的士兵飞快逼近城壁。大门在炮火中震荡不已。
元驹骑在马上冲城头高喝:“投降不杀!再抵抗萧统领血洗你榆次!”
一箭猛然射来,扎在元驹胯/下马匹的脚边。
兵马都钤辖陶文景站在城头,弯弓搭箭,一箭再度射向元驹,骂道:“靺鞨人的奴才!天生的贱骨头!你来啊!”
元驹狠狠瞪向陶文景,躲开射来的箭矢,挥起小旗对攻城的士兵喝道:“攻下榆次城内财宝女人任取!火炮!火炮往城门集中!”
火炮落在堞口的布袋上,纷纷扬扬的米糠被击落,火炮的冲击随之消弭,陶文景放下弓箭对副手吼道:“他奶奶的这么下去布袋要被打光!快差人去补!”
副手在猛烈的炮火声中回吼:“钤辖这炮太猛了没法补!”
“补!被炮轰死也要补!”陶文景扛起三只填满米糠的不待跳下台阶奔入城壁,躲开飞溅的弹片,将布袋塞进城壁的小洞内。一炮轰来,身侧的士兵惨叫一声血流涔涔地扑倒在地,发出刺鼻的焦糊味。陶文景揩掉落进眼角的汗水,回到城头,元驹已经搬出洞屋不断向壕沟靠近,准备填平壕沟让云梯近城。
“火箭集中,射洞屋!”陶文景发完令,洞屋却已来到壕沟前。奚国士兵没命地往壕沟中填塞稻草与枯枝,身边的石头也被捡起丢入壕沟,一千多人借着洞屋的遮蔽连番上前,如同修筑蚁穴的工蚁般迅速填没了近半数的壕沟。云梯很快逼近城壁。陶文景射箭的手臂筋脉暴起,弯弓搭箭的动作不断重复,双臂麻木近乎脱力。城下的火油与薪柴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城雉上输送,民户家烧火做饭的柴火也被运来抵抗萧伯南的进攻。
陶文景站在城壁上,眺望密不透风的炮火与士兵,胸中滚烫如沸。他对副手道:“挑五百人随我下城破坏洞屋!”
说完他捉刀牵绳,一举跃下城雉。随后五百人缒城而下,杀向洞屋下的奚国士兵。
炮火与流矢在身后掩护,陶文景砍断洞屋的车轮,用力将洞屋推倒在地,然而身侧死士的求救声接二连三响起,壕沟仍在不断被填平,流血断肢的梁兵越来越多。陶文景砍倒扑来的一名奚国士兵,一杆漆黑的马枪却斜刺里激冲而来正中他的右肩。巨大的冲力让他摔倒在地。
元驹骑在马上望着一身狼狈的陶文景放声大笑:“今天就要你知道谁是奴才!”说着元驹拖拽着陶文景跑出一段。沙地上拖出杂拉的血痕,陶文景咬紧牙,护住血涌如注的右肩,元驹见状道:“谁是奴才!”
陶文景双目血红,吼道:“舔靺鞨臭脚的奴才!撒乞买拉的屎你也吃!”
元驹眉头一拧,脸色唰白,狠狠举起马枪,枪尖就要落下,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却骤然从后方传来。
“锡州来援兵了!”副手在城头大喊,“锡州来援兵了!”
元驹持枪的手一顿,陶文景站起身飞快跳上马,随同死士退回城内。
尚在攻城的奚国士兵听到“援兵来了”,攻城的频率越加疯狂。然而士兵方登上云梯便被迎面泼下的火油烫得滚落在地,真正登上城雉的奚国士兵寥寥无几。
“好,送上门来的人头!”萧伯南拨出侧翼人马调转马头迎向宣伽。他望着马上擐甲执锐的年轻人笑笑,提起马/枪破开人群一马当先——
马上的人收起帅旗匆促格挡,两枪撞在一处桄榔声响,萧伯南轻笑一声,肃王的臂力与反应力全然无法与他相提并论,到底是宫廷里养大的,如何比得上他少年时起便征战沙场精熟战阵?
他回枪一击,马上人的头盔应声落地,露出一张黑黄瘦削的脸。萧伯南心头咯噔一下,二十岁的皇子不该如此饱经风霜,这个人不是肃王?
反应过来的一瞬,左翼方向蹿起求援的烟丸——左翼遇袭!
萧伯南大惊,连忙回马领兵朝左翼冲去。方至左翼一线黑烟又从右翼升起,萧伯南定神望去,袭击左翼的兵马挥舞着无数赤色小旗,人马往来奔驰,来回总是那几张面孔,是疑兵。
萧伯南心底腾起怒火,喝道:“随我杀!”领兵随即杀上,将疑兵的阵型冲成碎片,开始绞杀阵中的每名梁兵。梁兵的尸体很快堆了满地。萧伯南轻轻甩掉马/枪枪尖不断滴落的鲜血,正要赶赴右翼支援,攻城的先锋军骤然人喊马嘶,榆次的城门大开,漆黑的城防军潮水般涌出城门,与赤色大纛下的武威军如同两只收紧的拳头,合力击向队伍的核心。
萧伯南心念电转,提起马枪撞开人群冲向攻城的先锋部队,黑鸦鸦的兵群中一人举赤色帅旗鳞甲漆黑立马城下。肃王果真在此。萧伯南旋即举起长/枪,猛地削向马上之人。
疾风扫过,宣伽矮身避过,策马撤出刀锋所及之处。萧伯南收回长/枪衔尾直追,冲宣伽道:“没种的乌龟!”
宣伽充耳不闻,跑出一段后停于壕沟之前。
勇将的杀意令人胆寒。宣伽手心微微发汗,□□的刀尖滑过沙地,他默念三声——
三——二——
马儿前蹄高抬,骤然冲向萧伯南! 代马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