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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代马依风 燕泊 6240 2021-04-06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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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受伤了?”宣伽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过话一说完,又感觉不对劲。

  王舣方才并未磕到那块石壁。

  果然,王舣摇摇头:“不是我。”说完,他转头对曹吏道:“火折子给我一下。”

  曹吏递去火折子,王舣的双手水淋淋,火折子晕开一大块,火焰顿时弱了下去。就着这点微弱的火光,王舣总算看清了那块血迹——血迹有半个巴掌的大小,用手去摸,有些湿黏,应是新近留下的。

  宣伽走到他的身边,问:“这血怎么了?”

  “这血留在这儿没多久,说不准......”王舣向幽暗的石洞深处扫去,“就是二鲤或崇氏女留下的。”

  宣伽伸手沾了点血,放在鼻尖嗅:“怎么断定是人血?会不会是畜生留下的?”

  “不会,”王舣解释道:“盛传李元若常年失眠难寐,很忌讳夜里吵闹,从不在府内豢养动物。方才我见他花园内没有任何鸟儿,安静得不寻常,可见这一说法并非空穴来风。退一步讲,就算这是鸟兽的鲜血,李元若无故在假山内开辟这么一处荒洞,其用心也值得揣摩。”

  “也对,”宣伽看水珠不断从王舣额前滑落,他身上也湿得不像话,便一把勾住他的肘弯,将他拉起来,“这线索算是断了,你先出去把衣服换了!问话的事后面再说。”

  王舣会泅水,不觉得摔进陷坑是件危险的事,不过倒霉的是,现正赶上冰消雪融的黄昏,洞外尤为寒冷,穿着打湿的衣服出去,难免受寒伤身。宣伽也想到这点了。他解开腰带,脱了外袍披到王舣肩上,叮嘱他:“披好。”

  王舣赶紧扯住他的袖子,压着嗓音说:“有外人在。”

  “怕什么。”宣伽伸手揽住王舣的肩,将他拉到胸前,用体温驱散他的寒气。

  王舣身体一僵,对他这种堂而皇之的亲昵倍感头疼,想到洞外诸人,又打商量道:“我没那么怕冷,给我件衣服就行。”

  明明都冷得嘴唇发白了!宣伽听他这么说,又想起先前他独自跑来李府一事,细碎的火气陡地冒上来,干脆松开手,说:“好,都由你。”随即快走几步,直接出了洞。

  王舣一愣,没想到宣伽会突然发火。不过现下找李元若问话要紧,大不了回去对他服个软、哄哄他就是了。这么想着,他披好肩上的外袍,带着曹吏离开石洞,返回静安堂。

  李元若与崇溥在静安堂的南厅暂歇,宣伽被迎到上座。李元若恭恭敬敬,命人奉来茶水,对崇溥道:“肃王殿下躬身亲为,令媛归期必迩,崇尚书也不要过于担忧,致使自己心劳神伤。”

  他的宽慰之言未能使崇溥松开紧抿的嘴唇,崇溥问宣伽道:“殿下,我看方才你与王少尹往假山那边去了,是发现了什么吗?”

  王舣走进南厅时恰好听到这句话,他欲开口回答,却被宣伽抢先一步:“的确。”

  “殿下快请说。”崇溥赶紧道。

  “我说可能的不准,要看李参政怎么说。”宣伽低头呷茶,淡淡瞥一眼李元若。

  李元若一顿,脸上带出点不尴不尬的笑意:“殿下在说笑?”

  “殿下没说笑,”王舣跨过门槛,走到宣伽手边,他身上太湿,不好浸坏李府的椅子,只得先站着,“李参政,刚才下官与肃王殿下在假山的一处石洞中发现了血迹,假山的入口亦被有意封锁,寻常宅院不会这么做,您能否解释一二?”

  宣伽没成想王舣会突然接话,原还在气头上,但听他‘殿下’、‘殿下’地叫,胸腔内莫名地热起来——对,他与王舣闹别扭,是因为他俩将对方当做了自己人。这会儿他俩还得对付李元若,自己这边若先闹起来,岂不会让外人趁机钻了空子?

  而崇溥听到王舣的话,立刻侧头盯住李元若,眼神变得怀疑而不安。李元若展颜一笑:“殿下与少尹可是误会我李某人了?那不过是个关畜生的地方,少尹怎将它与崇尚书的宝眷联系到一处?”

  “关畜生的地方?”宣伽提高了尾音。

  “对,”崇溥浑不在意地笑着,“下官府上养了一只小犬。前些日子这小犬病了,下官怕它的病气传给屋里人,就把它关进了那处洞穴。”

  “现在这只小犬在哪儿?”宣伽问。

  “今早死了,”李元若摆摆手,“下官想着,下午办宴,宅子里若有个死物,毕竟不太好,就让人给弄出去了。”

  宣伽半信半疑:“既然早上还活着,为什么洞里一只食盆也没有?”

  李元若道:“小犬一死,食盆也就一块撤了。”

  时值冬季,假山上的植物即使腐坏,气味也相当淡。此外,石洞几与外界隔绝,假若石洞内的确死了一只狗,放过一只食盆,为什么却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气味?祛除异味的方式不外乎两种,要么通风,要么熏香。通风不大可能,熏香又未留下痕迹。这么看,李元若话间真假不言自明。

  只是宣伽想不明白,李元若无端掳走崇溥的女儿,所图为何?不过,既然他撬不开李元若的嘴,也就只好另寻他途了。

  “原来如此,是我与王少尹唐突了,”宣伽站起身,对李元若行礼,“我与少尹现加派人手去附近搜寻,二位且在此歇息,一俟有消息,我即刻差人通报二位。”

  拜别二人,宣伽迈出静安堂,向西走几步,停在一道月洞门旁等候王舣。

  王舣向他走来,他的发间尚在滴水,鬓边细发软软地黏在颊上,脸蛋也被寒风吹得通红。宣伽心尖如被踢了一脚,疼得一抖。他抓起王舣的手,正要说话,王舣却微颤一下,慌忙背过身,轻轻打出个喷嚏。

  他头一次当着宣伽的面打喷嚏,有些难堪,有些尴尬,忙捂起嘴,再开口时,声音哑了、闷了,带着鼻音:“李元若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将人弄走,附近的军巡铺可能会留意到两人的行踪。”

  宣伽听他哑声哑气的,赶忙抬手去探他的额头,问:“脸上热么?要不你先回去?”

  “不热,没事,”王舣甩甩脑袋,“我们走吧。”

  “真没事?”宣伽不信,王舣的嘴唇都白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军巡铺我去问。”

  王舣对他不放心,随手拉好领口,说:“真没事,我们快点吧。”

  宣伽拿他没辙,总不能硬生生将人扛回去,只好跟着他往角门走。

  曹吏被调到附近的铺面去收集店家的证词。阊阖门的东侧即有一座望火楼,楼内配备十二名铺兵,每三个时辰换一次岗,此时恰好临近三四岗交接,铺兵松懈疲怠,见有人企图登楼,无精打采地喊道:“什么人!”

  宣伽解下腰牌,高高地举起。铺兵见腰牌金光熠熠,上刻“祁京府”三字,吓得浑身一哆嗦,登时抻直了身板,迅速跑下楼来,热情而恭敬地问:“南衙贵客何事来访?”

  王舣道:“兵部尚书之女失踪,南衙来此查案。半个时辰前,李参政/府上的西北角门可否有马车出入?”

  李元若举办宴会,中途离去的客人通常会走正门。李元若如果要将二鲤与崇以绮藏至城中,那必定会走离假山最近的西北角门,以免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

  铺兵听到“兵部尚书”四字,更加惶恐,答道:“确实有!大约申正两刻,有一辆马车从李府开来,直接往南苑街去了。”

  南苑街通着开远门,李元若莫不是想将二鲤或崇以绮送出城外?

  送出城外能做什么?

  王舣心头微寒,对宣伽道:“得调用皇城司的逻卒,李元若想在城外对二鲤和崇氏女下手。”

  “行,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人!”宣伽揣好腰牌,转身离去,片刻便消失在黑压压的人群中。

  这时,几名曹吏巡至望火楼旁,王舣叫住他们,分成两拨,一拨前往远门堵人,一拨去李元若的其他宅子里搜。

  红日西斜,夜市灯烛渐起,宣伽骑在马上,手牵王舣的官马,领着六名皇城司的逻卒,远远地冲王舣招手。

  八匹大马如同往针眼里穿麻绳缓慢穿行。等踏上南苑街,已过去一刻。夜间起了风,凛冽刺骨,王舣咬紧嘴唇,忽然,丝丝缕缕的疼痛从腹中蔓延至腰部。

  又是胃疾。

  他加快行速,任冷风击打面颊,用寒冷去消解肚腹的疼痛。

  他过去伤了胃,虽然养了好些年,却一直未能根治。一旦饮酒过多或错时吃饭,接踵而至的便是锥心镂骨的疼痛。

  一刻不敢耽搁,马儿狂风般掠过南苑街,十几个弹指间,城堞上明亮的灯火即在眼前。

  王舣估计了一下行进的速度,二鲤与崇以绮应当出城不远。不过城外情况复杂,若分散搜寻,势必会降低效率。不如从李元若的需求出发,定下几个可能的目的地,再同时下手搜查。

  若要灭口,什么地方最合适?

  崇氏女身份尊贵,一但处理不当,会引发难以估量的后果,李元若应当会选择一处荒僻无人的地方动手。开远门方圆二十里,数间脚店农舍零星分布其间,唯有东北边是一处漏泽园。

  漏泽园是官府设置的丛葬地,主要埋葬军队及平民的无名尸骨,兼带部分家贫而无钱买地者。百姓认为漏泽园阴气重,风水不好,鲜少主动经过此地,周围便也渐趋荒芜。而这处漏泽园受开保寺管理,因开保寺日渐衰落,官府时常拖欠钱米,主管此园的僧人尸位素餐,不时会出现尸曝荒野却无人问津的情况。李元若选择在此地动手,再合适不过。

  王舣将想法告诉宣伽,宣伽点点头,微夹马腹,一骑飞冲。

  马儿朝着东北方向狂奔而去,蹄声阵阵,周边的树木草丛亦随之颤动不已。一时间,林内黄尘漫天,鸟雀惊跃。

  夜色下,漏泽园的竹篱泛着幽冷诡谲的藏青色。

  林内漫起灰蓝色的薄雾,一辆拱厢马车就停靠在漏泽园的门前,两扇车窗紧紧闭合,拴马的缰绳被随意丢弃在地。

  六名逻卒呈扇形向前推进,将宣伽与王舣护在羽翼之下。领头的逻卒策马上前,举起手刀,墨黑的柏树上,两只夜鸦陡然振翅而去,留下一串尖锐的啼鸣。

  逻卒猛地踹开车门——

  马车内空空荡荡。

  一把短刃沉默地躺在板上。

  ※※※※※※※※※※※※※※※※※※※※

  漏泽园相当于北宋的公墓,不过服务对象与现代的公墓有所不同。 代马依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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