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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武威军出城衔尾直追,一身重甲压得萧伯南喘不过气,他挥舞马刀砍倒冲上来的梁兵,生死一线间浑身的气力都被激发出来——他一连杀翻七/八人,冲破围障直奔营地。武威军像瞅准猎物的猛犬般不依不挠紧随其后,身后的喊杀声愈演愈烈,竟有蔓延至营地的趋势。萧伯南回马高喝一声,生气关头统帅的勇气直接影响全军士气,他谙熟沙场此习,随即提刀杀入敌阵,带起翻飞的断肢与喷溅的血浆。他嘶声挑衅着冲上前的将领与士兵,紧握马刀的手几乎感到了灼烫。靺鞨士兵见主将气势撼人,撤退的脚步逐渐放缓,萧伯南觉察出转变,猛挥将旗发起反击,局势翻转,武威军开始缓步后撤。
杀的人越多,萧伯南便越加冷静,他不过折损一千精锐,四千武威军的大斧与麻扎刀却尽数被毁战力大大减弱,他完全能反将肃王与明舒一军。
萧伯南挥刀削翻拦路的梁兵,就要展开追击,一根粗大的铁链卷携劲风扑到他面前,一把套在他的脖颈之上。他痛呼着摔下马,铁链倏地绷紧,他踢蹬着腿被拖拽出十步远。铁链那头,孟存希不断收力,对不远处的陈延桥喝道:“照他脑袋砍!”
义军发觉锡州火光冲天的第一瞬,孟存希领着四千人马离开栖身的荒林,追随在武威军军后,武威军开始后撤时他们便从右翼杀出,截断右翼向前锋补充兵力的通道。陈延桥举起长/□□向萧伯南,萧伯南举刀一击,陈延桥的长/枪一时竟动弹不得。
“力气好大。”陈延桥双手握枪再度发力,这时萧伯南双腿蜷缩,猛地站起,再次躲过一击。他挥舞马刀又狠又猛地砍向铁链,哐当之下铁链裂开大口,他长杆一撞,铁链断裂后飞身跳上一匹大马。陈延桥紧紧追随,数十把马刀袭向他后心,是萧伯南的亲兵。陈延桥心一沉,连忙回锋迎击亲兵,抓住回锋的间隙朝孟存希奔去。
两军相击,萧伯南急促地挥动将旗,尚在负隅抵抗的靺鞨士兵忙调转马头撤向山坳,少顷汇成一支黑流消失在山隘的尽头。
靺鞨人的营地灯火稀疏,宣伽走山谷狭道翻越关隘,离开南岳关后点起火把,听滚滚马蹄声由远而近。
“柴”字大纛随夜风上下翻飞猎猎作响,宣伽催马前驱,火把左右晃动,大纛便朝这侧飞来。两千人马退入大军的左翼,宣伽循着将旗的方向策马而去,柴平旷见到他匆匆点头致意,头盔也不曾摘下。柴安被杀为他与柴平旷的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黄沙飞扬间,宣伽偏头看向大军后方,统帅部的文官走在后勤部的后方——士兵密密麻麻,张望只是徒劳。
进入南岳关,柴平旷一举击杀留守营中的士兵,大火焚毁成车的辎重,拖着缴获的粮草继续北行。
天亮时,一场小雨落下,锡州城的大火缓慢熄灭。城壁被熏得焦黑,空气中满是细碎的烟尘与粉末,靺鞨士兵们的尸体堆叠出一个接一个的小山包,宣伽像穿过枯树一样穿过层层叠叠的断肢与残尸,忽然听到王舣的声音。
“四郎。”王舣撩起袍角跨过一具焦枯的尸身,步子小心翼翼的,鞋边沾着一圈黑泥。他走得不快,两腿总不受控地轻微晃动,一张洁白的面幂挂在眼睛下方,露出疲惫的眼睛与孱弱的睫毛。
宣伽飞跑起来,托住王舣的腿将人抱在胸前,王舣吓的叫唤一声,眯起眼笑开了。他枕着宣伽的发顶随着他的脚步上下晃动,两只手垂落在他颈边,被带着走过狼藉满地的瓮城。
宣伽沉醉在那股清苦的药味儿里,看到王舣眉梢淤青点点,像点缀在皮肤上的紫花。他不敢伸手触摸王舣,那张白霜似的脸蛋在阳光下虚弱得近乎透明,眼眸折射出的光泽疲惫无力,伏在他身上如同轻盈的柳絮。“晒黑了呀。”王舣慢腾腾地摩挲宣伽着的脖子,手指沿着下巴轻轻划拉,凑上前隔着面幂小心试探他的嘴唇,用舌头濡湿面幂拨动那两片软乎儿肉,“在京想你……嗯……想你想得难受……”
王舣潮湿的舌尖羞怯地钻入他的唇缝,宣伽听到胸口心跳声轰地炸响,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空了近月的身体如同干燥的荒漠,一点火星都能勾起火烧火燎的欲望。宣伽强自维系的克制雪崩一样溃不成军。他喉间溢出低喘,一把扯下王舣的面幂,捧起脸颊就咬住那张柔软的嘴唇。
房里点着两只蜡烛,黄晕照在王舣淤痕斑斑的胴体上,像融进了光洁细腻的皮肤里,逸散出清淡的暖香。汗水洗着他秀长乌黑的眉,宣伽咬他的脸颊,亲他的脖子,吮他雪白的手指,给他的皮肤涂上一层掩盖伤痕的清釉。“四郎……”王舣在他身上近乎痛苦地呼吸,两条修长的手臂垂在身侧,像春风里婉转虚弱的杨花。
他捧住王舣高高仰起的脖子,沉迷地听着那些快乐的呢喃。王舣潮湿的呼吸吹开他的鬓发,黑沉沉的眼珠一半清晰一半模糊,像沉入水底的鹅卵石,泛着润泽的光。情潮退去后王舣微张嘴唇,软烂得像一团红泥。宣伽勾住他湿红的舌,被他洁白的牙轻轻留住,摁出一圈暗红的齿印。宣伽唔了一声,拍拍他的腰:“我给你洗洗,待会儿该着凉了。”
宣伽撩起王舣被汗水黏成条儿的乌发用澡豆慢慢搓洗,王舣软绵绵地笑着,嘴唇碰碰宣伽微青的下巴:“像个大人了。”宣伽轻轻嗅闻他的脖子:“是楫之的小大人。”手上拿着澡豆滑过王舣的肩颈与手臂,被热水沤过的皮肤柔软异常,变得像棉花一样轻弹可塑。宣伽看他在自己手指的揉搓下像被打湿的小雀那样哆嗦。他一只手就能圈住他的胳膊,让他坐到腿上也不觉沉重。
“给你刮刮,有刀么?”王舣望了一圈,伸手去够镜架上的刮刀。宣伽的手臂长,盖住王舣的胳膊轻轻松松拿起刮刀递到他手中。王舣一怔,踩住宣伽脚面像发现了稀罕事儿似的笑起来:“长高了胳膊还长了?不都二十了么?”宣伽搂住他让他踩在脚上带着他转圈儿,嘴贴着他耳根也跟着笑起来:“不止呢,还有哪儿长了?”
“……走开,”王舣推他一下,“给我镜子。”
宣伽抓住他的手凑到下巴边乱晃:“你手太小了,我看你剃不动。”
“你当切肉呀?”王舣哭笑不得地扭着腰调整坐姿,大腿忽然碰到一团热。年轻呢。王舣笑着避开他骚动不安的欲望,捏起刮刀沾了水:“别乱动。”
“没乱动,哪儿乱动了?”王舣抬眼看他一下,宣伽这没皮没脸的模样倒真无赖又可爱。王舣忍着燥热慢慢移动刮刀,随口问道:“为什么冒冒失失把柴安杀了?”
“柴安早就该死,”宣伽瞥着刮刀的银光漫不经心地开口,“焉陵之战里柴安怯战不进,若非杜亦作保他早该人头落地。我若不杀他,两万武威军迟早要葬送在靺鞨人里。皇上这次封明公为枢密副使其实用心险恶,开国以来所有担任枢密使的武将都没有好下场,皇上是将明公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次北行,他又自作聪明用柴安打压明舒,以为自己善于制衡武将,实则白白让靺鞨人捡了便宜,挫伤了武威军的锐气。”
王舣明白宣伽说的话一句没错,但心底依旧一阵不舒服。朝臣关起门来评议皇上的过失并不稀奇,皇上再有能耐也管不住朝廷上下几千几万张嘴,然而作为亲王,评判皇上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令人不安的意味,更何况宣伽话里话外充满叛逆的暗示,任何朝臣听了都会认为宣伽对皇上态度傲慢不敬。
王舣出神时,一颗鲜红的血珠从刮刀下冒出。宣伽疼得“嘶”了一声,抬头眼巴巴地望着王舣:“好疼呀楫之。”
王舣缓过神随即丢开刮刀,抓起布巾沾走伤口上的血。宣伽笑吟吟地盯着他,放哑了嗓儿说:“有铁锈怎么办?你用口水擦擦呗。”
“有铁锈神仙也救不了你。”王舣抬起他的下巴。轮廓明明瘦硬得像块石头,说的话却又嗲又馊。他压下那阵难以名状的不安,将舌头送上去慢慢吸吮。腿侧的热汗渗透单衣传入皮肤。方才流了许多汗,宣伽身上那股男人的腥膻味儿浓郁至极。王舣被这股让人发晕的气味裹挟着,迷醉地咽了口唾沫,伸着舌头又吮了会儿,倏地听见淅淅沥沥的水花砸在壁上。
“疼,好疼,”宣伽铁板似的胸膛压在他背后,沉重得他喘不过气。他的右耳掉进一片温暖的口腔。近在咫尺的吞咽让他浑身发麻,一瞬便软了腿。
“楫之救救我……”宣伽隔着水雾含住他的唇,俯身压向他倒进热水里。 代马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