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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您想说，是我散播了村濑妙子是同性恋的传闻吗？”村上照子不依不饶地逼问，肥胖的警部补顿时慌了手脚。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姑且询问一句，以供参考。”
“参考？”
家庭裁判所的村上照子猛然瞪大眼睛。
“您说什么呢，我才不当什么参考人。”
她之所以如此剑拔弩张，可能是因为见过不少家庭裁判所的参考人。换言之，在调停官面前点头哈腰的参考人在她心中留下了轻贱的印象。
“不，不是那种参考人。是这样的，这个……您正好住在村濑小姐正对面，所以我想，会不会就产生了那种感觉。”
警部补辩解道。
“我是住在她正对面，但也不只我一个人的房间吧。我两侧还有邻居啊。”
两侧的邻居分别是细川美奈子和广田绫子。
“好，我明白了，谢谢。”
警部补带着七兵卫刑警，拜访了住在村上照子隔壁，在某政府机构担任接线员的细川美奈子。
细川美奈子站在门口回答了问询。此人言行彬彬有礼，但不愧是在工作中担任班长职务的人，莫名给人一种高傲的感觉。
“您觉得我会把同性恋这种字眼挂在嘴边吗？”
她优雅地否认道。
“可是您应该察觉到有女性晚上悄悄拜访村濑小姐吧。”
“对，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我可不会厚着脸皮盯着别人家的客人瞧。”
这句话似乎在暗讽村上照子。
警部补又拜访了203房的广田绫子。广田绫子在自己的房间里回答了问询。此人个子不高，见警察上门调查，整个人非常紧张。
警部补重复了同样的问题。
“我也瞥见过一眼，但是并不清楚。”
她姿势优雅地坐着，双手交叠在膝上，说话时不停点头。
“是嘛，那您也没见过那个人的脸吗？”
“对，不太清楚。”
“村濑小姐的，那个……同性恋的传闻，您是听谁说的？”
“您若问我这个，我实在有些为难。”
“请放心，您在这里说的话，我绝不外传。”
“好吧，我是听隔壁村上照子小姐说的。”
“原来如此。”
警部补挪动粗壮的脖子点了点头，心想果然是她。
“村上小姐是否去看过209房的情况呢？”
警部补把问题深入了一些。
“不，她应该不会做那种事。不过从村濑小姐的情况来看，我认为就算传出那种话来也并不稀奇。”
“哦。总之，每当夜半访客登门，209房的村濑小姐就会主动把门打开，是吗？”
“是的。我也听见过脚步声，还有开门的声音……”
就在此时，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由于这里的住户都是女性，那阵骚动还带有尖利清澈的金属音效。
警部补以为又出了什么事，连忙挪动肥硕的身躯走出门去，发现四五个女人激动地走了过来。
“刑警先生，不好了。”
背后的七兵卫刑警闻言顿时紧张起来，眼中闪过鹰隼般的凶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刚才进小偷了。”
“小偷？哪里？”
“三楼306房，江藤美也子小姐的房间。”
“小偷跑了吗？”
“是的，跑得无影无踪。”
“什么东西被偷了？”
“内衣。”
“内衣？”
“女人的内衣。晾在阳台上的内衣全都被偷走了。”
警部补一脸呆滞，身后的七兵卫刑警也顿时松懈下来。
“这种事，请你们明天到派出所去报案吧。”
“不，就算去了派出所也没完没了。这座公寓里没有一个人能逃过此劫。这次正好，刑警先生，请到306房去看看案发现场吧。”
“你们说的小偷，就是个痴汉咯？”
“是不是痴汉不知道，反正东西被偷了，那就是盗窃吧。”
原来如此，因为对方说得没错，警部补也不吭声了。
“真是太吓人了。这件事情虽小，可是小偷都跑到三楼阳台去了，将来搞不好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因为对方已经把这里的房间格局摸了个透。”
“也对啊。”
警部补点点头，这确实有点儿道理。要是将来真的发生了大案，那他今天的不管不顾难免会被追责。
“你上去看看。”
警部补对七兵卫刑警下令道。
“是。”
发际线后退的刑警走出了房间。
肥胖的警部补被这件无聊的事情打扰，一脸不高兴地回到了广田绫子面前。
七兵卫刑警在女住户的带领下来到三楼。现在看来，相比杀人案件，女人似乎对刚刚发生不久的痴汉盗窃案更有兴趣。现在已经没有人留在警部补那边看热闹了。
走上三楼，刚才还在围观杀人案件的好事者已经挤满了走廊。
“哎呀，怎么连续发生了好多吓死人的事情。”
“要不还是搬出去吧。”
七兵卫刑警经过走廊时，听见人们议论纷纷。而且，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就是这里。”
走在前面的瘦削女性停在306房门前，回头看着七兵卫刑警，然后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回应，一个小脸的女人开了门。
“江藤小姐，警察来了……刑警先生，这位就是东西被盗的住户。”
瘦女人对七兵卫刑警说。
“麻烦您了。”
江藤美也子鞠了一躬。
“其实也没必要专门把您找来……”
她垂着眼睛小声说道，看她这副模样，应该是另有人吵着要找警察来。
“不，毕竟时候特殊，我认为江藤小姐还是应该报案才对。正好刑警先生都在，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果然，瘦女人在旁边说道。
还有一些聚集在边上的女人纷纷开口道：
“就是呀，这座楼里就没有哪个住户能逃过一劫。”
“干脆趁此机会请警察好好调查一番吧。”
“那么，请让我先看看案发现场吧。”
七兵卫刑警在众人的簇拥下，对受害者说道。
“请进。”
江藤美也子也不得不把他请了进去。
七兵卫刑警在入口脱了鞋，只看了一眼室内，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被房间里的装饰和奢华的家具惊吓到了。像他这种普通刑警很难奢求这样的生活。而且，房间里还能隐隐感觉到一种女人独居的悠闲浪漫氛围。
江藤美也子拉开了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外面是一片夜空，远处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路灯。
“原本就晾在这里。”
美也子指着阳台上的晾衣绳说。晾衣绳上挂着五彩缤纷的衣架，像一个个铃铛悬在空中。
“原来如此，不知小偷从哪里来呢？”
“这底下有一点儿落脚的地方。”
江藤美也子指着下方，刑警便从腰间取下大号手电筒，走到阳台上观察起来。
二楼和三楼之间有一段连屋檐都称不上的小小突起，就算只踩一只脚上去，也得有半边悬空。
“小偷一定是顺着这里从阳台底下爬了上来。”
每间房的阳台间隔约有两米，中间没有可以攀附的东西，小偷可能需要堪比轻功的功夫才能完成盗窃。
“这真的能行吗？只要踏错一步，就会坠楼危及性命啊。”
七兵卫刑警看着下方说道。下面是宽度约有一米半的水泥地，要是从这里掉下去，再摔到头就一命呜呼了。
“就是呀，我光是想想就毛骨悚然了。”
“小偷是从什么地方爬上来的呀？”
“一定是楼下的浴场围墙。”
“原来如此。”
浴场四周有一圈水泥砌成的厚围墙，从地下室高高耸起，突出地面约有一米高。站在那个上面，再顺着边缘微微突出的墙壁攀爬，要上到三楼阳台绝非不可能。
“真是太讨厌了。”
走出江藤美也子的房间，七兵卫刑警听到一个略显沙哑的优雅女声。他转过头去，发现一个肤色白皙的老夫人眯着眼站在受害者身后。
“真是辛苦您了。”
栗宫多加子见七兵卫刑警看着她，便大大方方地说道。
“江藤小姐，你要把情况都向刑警先生说清楚。小偷一定还留下了脚印。刑警先生，能麻烦您趁现在仔细检查一下脚印吗？”
“这个嘛，天这么黑，检查起来可能有点儿困难。我明天会派人过来。”
“是嘛。可是，我们到派出所报案，警察都不来调查，真是太不上心了。”
“江藤小姐，明天能请您写一份失窃报告吗？”
刑警故意没有当场提出问题。他知道女性内衣算不得什么重大失窃物品，恐怕只是过于害羞，问不出来吧。
在公寓地下浴场遭到杀害的被害者身份查清楚了——
第二天过午，一名自称看了报纸的人联系到警视厅。那人是新宿“萤”酒吧的女老板，名叫梶原繁子。
值班警员当即请她看了被害者的照片。
“没错，就是她。”
梶原繁子断言道。
“萤”的女老板年龄三十一二，是个风韵十足的女性，这天穿着艳丽的和服走进了调查一课的组长室。
“非常感谢您专程来告知这个消息。”
肥胖的警部补代替方才的警官接待了她。
“请问您是怎么认识被害人的？”
“这是在我那儿工作的女孩子。”
“哦，难怪您会一眼就认出来。您说一听到是公营公寓里发生的案件，马上就想到了她？”
“是的，昨晚她请假没来上班，平时又总是提起那个公寓。”
“怎么，她经常说起吗？还请您详细说说这件事。”
警部补顿时紧张起来。
“首先，您知道被害者的身份吗？”
“她叫浜谷和歌子，老家在北海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虽然姓名不同，但出生地与村濑妙子的说法一致。
“她是大约半年前来到我这里的。一天，她突然出现，张口就请我聘用她。当时正好有两个女孩子被其他店挖走了，于是我马上雇了她。我见她应付客人得心应手，甚至还能耍点儿滑头，觉得还可以就留下了。”
“她平时住在您店铺二楼吗？”
“不，没有。她说自己住在大久保那边儿的公寓里，不过店里没人去过。”
“那么住址应该有的吧？”
“我不爱打听这种事情，而且店里的女孩子都有各自的隐情，也不好过度打听。”
“我明白了。那么，她经常到世田谷那座公寓去吗？”
“是的，她经常提起。”
“哦？莫非她的恋人住在那里？”
“是的，她周六晚上总是休息不上班，就是去见恋人了。”
“假设她喜欢的男性在那个地方，那您知道对方的姓名吗？”
“她对这个绝口不提。不过我们说她恋人住在那里时，她会笑而不语。”
“为什么呢？她平时就是那种性格吗？”
“不，刚到店里来的时候，经常有男的来找她，问她对方的姓名和个人情况，她也会特别痴迷地大谈特谈。”
“唯独这次她绝口不提？”
“是的。”
警部补想到，这可能是因为浜谷和歌子的对象并非男性而是女性，随即心中了然。怎么会有女性主动提起自己是同性恋呢，所以她才无法说出对方的姓名。
“她这人品行如何？”
“这我很难说，只能说不怎么样吧。”
“哦，那她平时的行为很出格吗？”
“不会。她到店里来之后，因为我管得严，从不让她乱来。”
女老板趁机宣传了一把店铺，可能意识到对方是警察吧。
“那么，她的问题行径只是以前发生过？”
“我听说过奇怪的传闻。”
“奇怪的传闻？”
“对，这只是我听来的，有人说和歌子以前当过应召女郎。”
“应召女郎？”
警部补马上记了下来。
“这是真的吗？”
“刚才我也说了，都是店里的女孩子们不知从哪听来，又偷偷摸摸说给我的。据说有个客人以前叫过她来服务，但我只是半信半疑。”
“原来如此。那么，她当应召女郎的时候，是隶属于哪个俱乐部吗？”
“不知道。”
女老板摇摇头。
警部补认为只要稍加调查就能得知，于是继续下一个问题。
“她带那种客人到您的店里去过吗？”
“那倒是没有。不管她脸皮有多厚，也不至于做那种事吧。”
“原来如此。”
警部补换了个问题。
“浜谷小姐在您店里提起过一个叫村濑妙子的人吗？那是一位独居的中年妇女。”
“对，那个人到店里来过两三次。”
“嗯，她去过店里？”
警部补忍不住凑上前去。 高台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