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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1890(3)

危险的财富 (英)肯·福莱特 8928 2021-04-06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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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茜哄着她把自己的遭遇讲了出来。故事很典型。这男的是个家具商,是较富裕、较受尊重的工人阶层。他向她大献殷勤,两个人已开始谈婚论嫁。他们晚上去公园,天黑后坐在那儿偷偷摸摸,周围也都是干这种事儿的男男女女。找不到什么机会性交,但他们还是趁她的雇主不在家,或者那男人的女房东喝醉的时候搞了四五次。后来他丢了工作,去了另一个城市找活儿干。他给她写了一两封信,然后就彻底消失了。接着,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们会尽力联系上他。”梅茜说。

  “我觉得他已经不爱我了。”

  “到时候再看。”让人惊讶的是,这种男人最后往往会跟女孩结婚。即使在得知女方怀孕后跑掉了,他们也会后悔自己当时的慌张之举。就萝丝的情况来说,这种结果的可能性很大。这男的离开她是因为自己丢了工作,而不是因为他已经不爱萝丝,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当父亲了。梅茜总是尽量让他们来医院看看母亲和孩子,一看见无助的孩子,看见自己的骨血,他们时常会展现出自己最善良的一面。

  萝丝身上抖了一下,梅茜问道:“怎么回事?”

  “我后背疼,应该是走路走的。”

  梅茜笑了笑说:“这不是背疼。你快要生宝宝了。我们去找张床吧。”

  她把萝丝带到楼上,把她交给一位护士。“都会没事的,”梅茜说,“你会生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宝宝的。”

  她进了另一个房间,来到被她们称作“无名小姐”的病床前。这女人拒绝透露自己的任何情况,连她的名字也不说。她是个黑头发的女孩,十八岁左右。她说话带着上流社会的口音,穿的内衣十分昂贵,梅茜断定她是个犹太人。“感觉怎么样,我亲爱的?”梅茜问她。

  “我觉得很舒服,真是太感谢你了,格林伯恩太太。”

  她跟萝丝完全不同,可以说两个人简直是天上地下,但她们遭遇了相同的困境,都要在同样痛苦和混乱的状态下生下孩子。

  梅茜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写那封给《泰晤士报》编辑的信。

  女子医院

  布里奇大街

  南渥克

  伦敦,S.E.

  1890年9月10日

  致《泰晤士报》编辑

  亲爱的先生:

  我饶有兴致地读了查尔斯·威克姆博士有关妇女在身体上低男人一等的信函。

  刚才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写下去,但萝丝·波特的到来给了她灵感。

  我刚刚接待了一名来医院的年轻女子,她有了身孕,却从巴思徒步走到这里。

  编辑可能会把“有了身孕”这句话删掉,觉得这太粗俗,但梅茜不在乎他们的审查,就这样写。

  我注意到威克姆博士是从考斯夜总会写这封信的,这让我不禁怀疑,有多少夜总会会员能从巴思步行到伦敦?

  当然,作为女人,我从未光顾过夜总会,但我经常看到会员站在台阶上招呼出租马车,把他们送到不到一英里或更近的地方,我不得不说,他们多数人看上去很难从皮卡迪利广场步行到议会广场。

  他们肯定无法在伦敦东区的那些血汗工厂一班连续干十二个小时,而成千上万的英国妇女每天都这样——

  她再次被敲门声打断。“进来吧。”她说道。

  进门的这个女人既不是穷人,也没有怀孕。她长着一对蓝色的大眼睛,一张少女的脸,穿戴打扮贵气十足。这人是艾米莉,爱德华·皮拉斯特的妻子。

  梅茜站起来吻了吻她。艾米莉·皮拉斯特是医院的赞助人之一。赞助圈里实在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有——梅茜的老朋友埃普丽尔·蒂尔斯利也是其中的成员,她现在已经在伦敦拥有三家妓院。她们送来旧衣服、旧家具,从自家厨房拿来多余的食物,还有纸张墨水等杂七杂八的用品,有时候还能帮助分娩后的母亲找工作。但最重要的是,她们为梅茜和蕾切尔提供了精神上的支持,抵御男性社团对她们的诽谤和谩骂,因为她们没有强制不道德的未婚母亲祈祷、唱赞美诗,不对她们进行说教训诫。

  艾米莉在埃普丽尔妓院的面具之夜有过一次灾难性的经历,梅茜觉得自己对此负有部分责任。艾米莉想引诱自己的丈夫,但并没成功。从那时起,艾米莉和讨厌的爱德华就偷偷分居,像有些富裕家庭的夫妇一样各过各的,互相仇恨。

  艾米莉两眼发亮,很兴奋。她坐下来,随即又起身查看一下门关牢了没有。然后她说:“我恋爱了。”

  梅茜弄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个好消息,但嘴里说道:“太棒了!是跟谁啊?”

  “罗伯特·查尔斯沃思。是个诗人,他写的文章都是有关意大利艺术的。他一年里大多住在佛罗伦萨,但他在我住的村子里租了间小屋,他喜欢九月份待在英格兰。”

  这话让梅茜觉得这个罗伯特·查尔斯沃思挺有钱,不用做任何实际工作也能过得不错。“他肯定非常浪漫吧。”她说。

  “哦,是的,他很有激情,你会喜欢他的。”

  “我估计会吧。”梅茜说,尽管实际上她受不了有私人收入的激情诗人。不过她还是为艾米莉高兴,她本不该受那么多罪的,“你当他的情妇了?”

  艾米莉的脸红了。“哎呀,梅茜,你总是挑最尴尬的问题问!当然没有!”

  自从发生了面具之夜的事,梅茜就觉得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让艾米莉感到尴尬了,因此有些吃惊。但是经验告诉她,是她自己,在这方面比别人都特殊。大多数女人如果真想了解什么事情的话,就会打马虎眼,但梅茜没有耐心客客气气地转弯抹角。她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好吧,”她唐突地说,“可你不能堂堂正正做他妻子,对吧?”

  艾米莉的回答让她吃了一惊。“我就是为这事儿来找你的,”她说,“你知道怎么能废除一桩婚姻吗?”

  “天哪!”梅茜想了一会儿,“我觉得,理由应该是这桩婚姻从来没有圆房,对吗?”

  “对。”

  梅茜点了点头。“不错,我了解这方面的事。”难怪艾米莉到她这儿来了解法律问题。她没有女律师可找,而男律师会直接去找爱德华,有可能泄露天机。梅茜从事的是妇女权利保护活动,研究过结婚和离婚的现行法律。“你要先去高等法院的遗嘱继承、离婚及海事法庭,”她说,“你还得证明爱德华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性无能,不只跟你在一起时才那样。”

  艾米莉的脸沉了下来:“哦,天哪,我们都知道,情况不是这样。”

  “另外,你不是处女这个事实也是个大麻烦。”

  “这么说,没指望了。”艾米莉惨兮兮地说。

  “只有说服爱德华合作才能办成这件事。你觉得他会吗?”

  艾米莉眼睛一亮说:“他会的。”

  “如果他签一份书面宣誓书,说他性无能,不反对废除婚姻,你的证据就够了。”

  “那我就想办法让他签字。”艾米莉的脸上露出了果敢的神色,让梅茜想起这女孩有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坚强意志。

  “要谨慎行事。丈夫和妻子合谋做这种事是违法的,提防着点儿王室讼监,这种人相当于离婚警察。”

  “那我以后能不能嫁给罗伯特呢?”

  “可以。按照教会法规,结婚未行房完全可以离婚。大约需要一年时间等待这案子上法庭,然后还有六个月的等候时间,才能最终完成离婚,但最后你会获准再婚的。”

  “我真希望他同意这么做。”

  “他对你怎么样?”

  “他讨厌我。”

  “你觉得他想摆脱你吗?”

  “我觉得他根本不在乎,这样我就给他腾地方了。”

  “如果你硬是不给他腾地方呢?”

  “你的意思是,我要给他找点儿麻烦什么的?”

  “我也刚刚想到这一点。”

  “我想我可以。”

  梅茜相信,只要艾米莉有了这种念头,就一定能把爱德华搅得坐卧不宁。

  “我要找个律师写这份文件,然后让爱德华签字。”艾米莉说。

  “我让蕾切尔的父亲帮忙,他是个律师。”

  “真的?”

  “当然。”梅茜瞥了一眼挂钟,“我没时间了,今天是温菲尔德新学期的第一天,我得送伯蒂去学校。我明天一早去找他。”

  艾米莉站了起来说:“梅茜,一个女人能有你这么个朋友,实在太好了。”

  “不过我得警告你,这件事会弄得皮拉斯特家族鸡犬不宁。奥古斯塔会暴跳如雷的。”

  “奥古斯塔吓唬不了我。”艾米莉说。

  梅茜·格林伯恩在温菲尔德学校颇受瞩目。她到哪儿都这样,人们把她看作极其富有的索利·格林伯恩的遗孀,尽管她自己几乎没什么钱。她也是一位恶名昭彰的“激进”女性,坚持妇女权益,据说还鼓励下层的女性产下私生子。还有,每次她送伯蒂去学校,都有休·皮拉斯特这位英俊的银行家陪着她,还由他负担她儿子的学费,这无疑让那些见多识广的学生父母怀疑休就是伯蒂的亲生父亲。但她觉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三十五岁的她正值当年,仍十分漂亮,惹得男人们频频侧目。

  今天她穿了一身番茄红色的装扮,裙子外面穿了件短外套,戴了一顶翎毛装饰的帽子。她知道这样打扮让她显得漂亮而愉快。但事实上,跟伯蒂和休一道去学校这件事总是让她心痛难耐。

  她跟休共度的那一夜,一晃已经过去了十七年,她还像当初那样深深爱着他。大部分时间她都沉浸在向医院求助的那些可怜女孩身上,从而忘掉了自己的悲伤,但一年有两三次她要见到休,那种痛苦就再次袭上心头。

  十一年前他已经知道自己是伯蒂的生身父亲。本·格林伯恩给了他暗示,他就来找她证实自己的怀疑,她便把真相告诉了他。从那时起他就尽其所能,什么都为伯蒂做了,只是没有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伯蒂以为他的父亲就是已经去世的、慈爱的所罗门·格林伯恩,把真相告诉他只能带来不必要的痛苦。

  他的名字是休伯特,他的小名伯蒂也取了个巧,好像是在奉承威尔士亲王,因为他也叫伯蒂。现在梅茜再也见不到亲王了。她不再是上流社会的女主人,不再是百万富翁的妻子,不过是一个寡妇,住在南伦敦南郊区一个不大的房子里,这样的女人自然进不了亲王的朋友圈。

  她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休伯特,是因为这名字听起来像休,但她很快就为这种相似感到尴尬,这是她给孩子起伯蒂这个小名的另一原因。她对儿子说,休是他已故父亲最好的朋友。幸运的是,伯蒂长得并不像休。实际上,伯蒂的长相很像梅茜的父亲,一头黑发十分柔软,长着一对忧伤的棕色眼睛。他又高又壮,是个优秀的运动员,学习也很用功,梅茜很为他骄傲,心中时时漾满对儿子的爱意。

  在这种场合休对梅茜总是毕恭毕敬,十分客气,扮演着家里朋友的角色,但她相信他的感觉也跟她一样,苦辣酸甜都有,心里并不好受。

  梅茜听蕾切尔的父亲说,人们公认休是伦敦银行界的奇才。一谈到银行问题,他就两眼发亮,神采焕发,浑身充满了乐趣。她知道他干的工作充满挑战性,也很满意。但是,如果他们的话题转到家庭方面,他就立刻愁眉不展,沉默寡言。他不愿意谈起自己的房子、他的交际生活,最不喜欢谈的就是他的妻子。家庭生活方面,他能跟她谈的只有自己的三个儿子,他爱他们爱得发狂。但就算说到这些,他仍带着某种遗憾,让梅茜觉得诺拉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多年来,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消极,对冷淡而缺乏性爱的婚姻逆来顺受。

  今天他穿了一件灰色的斜纹软呢外套,搭配他略染银丝的头发,还戴了一条跟他眼睛颜色一致的浅蓝色领带。他比以前敦实了些,但脸上偶尔还会出现那种顽皮的笑容。他们这对很惹人注目,但两个人却不是夫妻,正是这种步调一致的样子让她感到伤心。她挽着他的胳膊走进温菲尔德学校,觉得要是能每天跟他在一起,就算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们帮伯蒂打开箱子归置东西,然后伯蒂在自己房间里招待他们喝茶。休带了一个蛋糕,足够这个六年级生吃一个星期的。“半年后我儿子托比也会来这儿上学,”休在喝茶时说,“你能不能替我留心看着点儿他?”

  “我很愿意,”伯蒂说,“我保证不让他去主教林里面游泳。”梅茜对他皱起了眉头,他便又说,“对不起。不该开这个玩笑。”

  “他们现在还在议论这件事,是吗?”休问道。

  “每年校长都要把彼得·米德尔顿淹死的事儿讲一遍,吓唬学生,但他们照样去游泳。”

  喝完茶他们就告别了伯蒂,梅茜每次离开她儿子都忍不住落泪,尽管他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两人步行到镇上,坐火车回伦敦。他们坐的是一等包厢,里面只有他们俩。

  休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说:“爱德华要当银行的资深股东了。”

  梅茜吃了一惊:“我觉得他可没有那种头脑!”

  “是没有。我今年年底就辞职。”

  “哎呀,真的吗?”梅茜知道他很在意银行的生意。他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上面,“那你要去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待到这个财年年底,应该有时间考虑清楚。”

  “银行恐怕会被爱德华毁了吧?”

  “我担心有这种可能。”

  梅茜很为休感到难过。他本不该遭受这一次次厄运,而爱德华却总是好事占尽。“爱德华还是怀特海文勋爵,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头衔正常落在本·格林伯恩头上,最后就能沿袭给伯蒂?”

  “是啊……”

  “可奥古斯塔把这事儿给搅了。”

  “奥古斯塔?”休疑惑地皱起眉头。

  “没错。是她一手策划了报纸上的那些垃圾文章,说什么犹太人不能当贵族。你记得吧?”

  “我记得,但你怎么能肯定是奥古斯塔在背后捣鬼?”

  “威尔士亲王跟我们说的。”

  “真是不敢相信。”休摇着头,“奥古斯塔实在是神通广大,令人惊奇。”

  “不管怎么说,可怜的艾米莉现在是怀特海文夫人了。”

  “她总算从那倒霉的婚姻里得到了点儿补偿。”

  “我给你透露个秘密。”梅茜说。她压低声音,尽管边上没有任何人听见,“艾米莉要向爱德华提出废止婚姻。”

  “她就该这么做!我觉得理由应该是两人从未同房吧?”

  “是的。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吃惊。” 危险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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