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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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轮红日刚从地平线上跃出来,东边的半天空红光四射,似红霞般耀眼绚丽,朱府上下早已忙碌起来了。
众人没看见武张弛,朱夫人便吩咐荣贵跟着他们去,月娘也只得作罢。
再不舍得也要分开,月娘一狠心拉着兰儿坐上了轿子,克己骑着马,一路出了朱府的院门向东而去,走了一程又一程,一直到了东门外,众人方止住了脚步。远远看见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沿途只剩下袅袅飞起的尘烟,见证着他们已经走了,并且越走越远……
绿水青山隔断了淑贞和兄嫂的视线,却无法隔断他们血浓于水的亲情。那段温馨美好笑语盈盈的回忆,将永远珍藏心底。
淑贞回到房间,坐到书桌前,轻轻摩挲着玉箫。在家里,她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向永新倾诉,向嫂嫂述说,如今两人都不在,空旷的房间,空旷的朱府,让她倍感冷清和凄凉,如置身于茫茫的旷野之中,即便声嘶力竭地哭喊,亦无人回应,莫名的迷惘透着悲凉。
淑贞深邃的眼睛,凝望窗外,似是憧憬,亦像是回味,更像是一个无助的孩提乍然失去父母那种茫然和无助。又想起了武张弛,今晚他也要走了,不过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幸福的。
他们的行为不合礼法,在世俗人的眼里更被讥为私奔。可在淑贞看来,他们是最勇敢的人,为了爱情冲破家庭的牢笼,冲破礼法的羁绊,敢于牺牲一切,他们才是真的人,活生生的人,勇于呼吸新鲜空气的人!
五月二十日这一天的夜晚,对于武张弛和张丽娘来说则意义重大。
刚吃过午饭,丽娘在房间里就坐不住了,看着包好的包裹静静出神。自那日骑马被武张弛所救,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不在乎他的家里是否富有,不在乎他的出身经历,只在乎他这个人,只要他爱她,她愿意顶着世人的唾骂和他一起,在别人眼里,她的行为会被看成是□□,甚至让自己家人跟她一起蒙羞,她再也管不了这么多,她不愿意生活在这个没有温暖,让她感到窒息的腐朽家庭里。
认识武张弛之前,她抑郁地活了十六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爹爹的严厉,娘的偏心和哥哥的跋扈,让她有一种寄人篱下之感。她曾质疑过自己是不是父母亲生的女儿,可她的面庞和母亲如此相像,又如何能掺上假呢!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父母眼中只有哥哥呢!
自从她遇见武张弛,单调的生活马上变得多姿多彩了。她的世界不在是荒芜一片,有山有水,有鸟语有花香,她不在埋怨生命的毫无意义,而是渴求生命,她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最初决定和武张弛私奔时,她心里还有一些歉疚,觉得对不起父母,是个不孝的女儿。
那天,无意中听到父母商量,要把她嫁给穆府。原因仅仅是想借助穆府的财势。直到那一刻,丽娘才明白,在父母心中她只是一个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商品。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想法,没有考虑过这场婚姻能否给自己女儿带来幸福。为什么亲生父母对自己如此无情?那一天她的心凉到了极点。父母尚且如此,还能依靠谁呢?绝望的她整日以泪洗面,不想和任何人交谈,把自己锁在房间。张夫人给她送饭,句句是安慰,满嘴的为她着想,可她感动不起来,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心如明镜。
她绝望了,原来她的希望是武张弛,她觉得这个男人是靠得住的,可现在却动摇了,养育了自己十六年的父母尚且如此无情,何况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呢?他靠得住吗?那天的誓言,会不会只是一句空话!张府和穆府订亲有十天了,他若真在乎自己,早该来了,可他从来没有出现过,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爱她的人尚且如此薄情,何况是从未谋面的丈夫呢!他家是钱塘首富,身上难免有纨绔子弟的不良习气,他怎会一心一意对自己呢!说不定三妻四妾争风吃醋宅斗不断,就像她母亲和她姨娘们一样,这样的活着简直生不如死。
她也曾多次想到死,没见到武张弛最后一面,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她要继续等,一直等到她结婚的那一天,若他还没有出现,她就可以死心了,她对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一丝眷恋了。
事实证明她的坚持是对的,武张弛根本不知道她订婚的事。自从上次被张府打出去之后,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做,混出点儿名堂再去张府光明正大求婚,所以才一直忍着对丽娘的思念。
当武张弛知道此事,风尘仆仆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高兴极了。他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分开——谷则异室,死则同穴。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她重新看到了希望,为了这丝希望,她愿意付出所有,她不怕流言蜚语,不怕世人的冷嘲热讽,既然父母无情,她亦不想在瞻前顾后了。她要为自己活一次,她要赌一把,她要和他在一起,无论生活多么贫困,都甘之如饴。
丽娘在房间里焦急地等着武张弛,手里攥着的一条洁白的手帕已被她挍得满是褶皱。她坐不住,轻轻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她想:“他快来接她了。她早已把贴身丫鬟支出去了,他若是从后院院墙跳进来,到她房间一路上当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后院安静,很少有人过来。
不知为什么,丽娘的心里越发烦躁焦急起来,一股莫名的恐惧围绕着她,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转念一想,不会的,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他俩安排得天衣无缝,不会出现意外,可为什么心跳得这样厉害呢!或许是自己太紧张了,丽娘不住地安慰着自己。
“我的东西是不是都带齐了?有没有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想到这里,丽娘马上走到包裹前,将它打开,一件一件地检查一遍,什么都不缺,方放下心,将包裹重新系好。
院子里寂然无声,偶尔听见草丛里蟋蟀的叫声让人感到心惊。丽娘手脚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像她的心一样战栗不止。为了让自己静下来,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正当她举足无措时,忽然门咣当一声响,丽娘兴奋异常,直向门口跑去,急切地问道:“武大哥,你怎么才来?”
就在瞬间,神采奕奕的脸突然变得如死灰一般毫无血色。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她盼了一天的情郎,竟然是她的哥哥张克斌。
她惊得目瞪口呆,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不言语,直到张克斌关好门走到她跟前,她才回过神来,“怎么是你?”
“怎么,妹妹不想看见哥哥吗?”
丽娘心想,或许他只是到自己房间里坐坐,丽娘压下心里的紧张,稍微镇定些,然后坐到椅子上,说道:“这么晚了,哥哥到我房间里来有什么事吗?”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默默祈祷着,武大哥此时千万别来!若是被哥哥撞个正着,所有计划都泡汤了。
张克斌面色平静得很,说道:“是啊!时间不早了,我见妹妹房间的蜡烛还亮着,就过来看看,妹妹还没睡?”说完上下打量丽娘一番,又说道:“妹妹大晚上穿得这么整齐,要出门吗?”他一边说,一边向床边放包裹的地方走去,丽娘见他直奔包裹走去,一个箭步跑到他前面,迅速用身子挡住了包裹,道:“时间不早了,哥哥还是回去吧!我困了,想睡了。”说罢假装揉揉眼睛。
张克斌见她迅速跑到自己前面,也是一愣,马上便冷笑道:“是吗?”没等丽娘反应过来,用手迅速一拽,便将丽娘推到一边,将包裹甩到她跟前,语气咄咄逼人:“这是什么?”没等丽娘回答,便替她答道:“你想和那个臭小子私奔是吗?”
丽娘见事情败露,索性将心一横,“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张克斌一听,两眼直冒火光,一伸脚就将包裹踢到一边,顺手拽住丽娘的胳膊,逼问道:“我管不着,你不顾脸面,竟然要和一个穷小子私奔,你想没想过父母的脸往哪儿放?张府的脸往哪儿放?你有没有点儿廉耻之心?啊?”
这一声“啊”,声音过大,丽娘吓得一哆嗦,但很快又恢复过来:“你是怎么知道的?武张弛呢?”
张克斌听她询问武张弛的下落,忽然一改刚才的怒目而视,竟冷笑了起来:“你终于问到正题了,放心吧!那个臭小子死不了。”
丽娘厉声嚷道:“你把他怎么样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你嫁给穆府多好,吃得好喝得好,守着一座金山银山你不愿意,偏偏想和那穷小子喝西北风,你脑子被灌水了吗?”
丽娘顾不上他的冷眼冷语,扯着他的衣袖,“你到底把他怎样了?”
张克斌冷冷望着她,想好好训斥一下这个不要脸的丫头,但见丽娘双眼已模糊一片,浑身不停地颤抖,忽然心一软,毕竟是自己妹妹,便说道:“如果你乖乖的听话嫁到穆府,什么事都好说。否则,我一定叫他死得惨不忍睹。”说罢,扬长而去。
丽娘气得脸色铁青,双腿直颤,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