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温莎的风流娘儿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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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你这猴儿崽子,[320]去把这封信交给休牧师,——老爹,这可是一封“刁钻书”[321]哪,我要在林苑里割他的喉咙;我要教训教训这个猴儿崽子臭牧师,看他下回敢不敢再多管闲事了。你可以走了;留在这儿没有你的便宜。
〔辛仆儿下
老爹,我要把他那两颗弹丸儿都割下来;老爹,他以后还想打鸟,他可就知道他连一颗弹丸儿都不剩了。
桂嫂哎哟,人家也不过是想替他朋友说句好话罢了。
大夫我才不管什么说好话不说好话——你不是跟我说过,安妮·裴琪总归是我到手的吗?——老爹,我一定要杀死那个瘟牧师;我要请“吊袜带”客店的老板来检验双方的武器[322]——老爹,安妮·裴琪是我要的。
桂嫂老爷,姑娘喜欢的是您,一切都会称心如意的。人家爱怎么说就随他们去说吧——唉,这年头!
大夫鲁贝,跟我进宫去。老爹,要是我得不到安妮·裴琪,看我不把你赶出我的大门外。在我后面紧跟着,鲁贝。
〔二人一前一后下
桂嫂你只配得到一个驴子头,跟你配成一对!可不,安妮的心事我是知道的——在这儿温莎再找不出第二个女人像我那样懂得安妮的心事了;我怎么说,安妮就怎么听,换了哪个女人也办不到呀;我感谢上天。
〔门外有人嚷道:“里面有人吗,喂!”
桂嫂不知道是哪一位来了?请进来吧。
〔青年贵族范通上
范通嗳,桂妈妈!你好哇?
桂嫂承蒙大少爷关心,我还能不托您的福吗?——很好很好。
范通可有消息吗?我那漂亮的安妮小姐近来怎么样?
桂嫂说真心实话,少爷,她可真是个漂漂亮亮、规规矩矩、文文雅雅的好姑娘哪!她可愿意跟您做个“朋友”呢,我顺口儿跟您说了这句话吧;为了这个,我也得感谢老天呢。
范通照你看来,我有几分把握吗?我向她求婚会不会落了个空?
桂嫂说真话,什么事儿全凭老天爷的意旨发落;可是,话这么说,范通大少爷,我可以按着《圣经》罚个咒,她是爱您的呀。您少爷的上眼皮儿上不是长着一颗小疙瘩吗?
范通嗳,是有一颗小疙瘩;这又怎么样呢?
桂嫂可大有文章呢——不瞒您说,谁想得到妮妮也会来这么一下子呢——可是我要放肆[323]:哪一个吃粥饭的规规矩矩的姑娘也不能比她更规矩了——她跟我两个讲那颗疙瘩就讲了一个钟头,可真把我笑坏了;从今以后,哪一家姑娘说笑话也别想能把我逗乐了!——可是,说句实话,她近来可也太会上心事,也太“门门不落”[324]啦。至于讲到您——得啦,不谈啦。
范通好,我今天看她去。拿着吧,这几个钱是给你的;还得请你帮我说几句好话呢。要是你先看见她,那就先替我向她问个好。
桂嫂要我问好吗?说实话,那是一定的。下次咱们谈心,我再给您少爷讲那个疙瘩;还要告诉您,有哪几个到她家去求婚。
范通好,回头见吧;我还有紧要的事,非走不可了。
桂嫂回头见,大少爷。
〔范通下
他倒是个正正派派的大爷,可是安妮爱的并不是他,谁也不像我那样懂得安妮的心事——哎哟哟,看我这人!我把什么忘了呀?
〔下
第二幕
第一景裴琪家门前
〔裴琪大娘持信上
裴琪大娘什么!当初我像春天的鲜花儿那样娇艳,都不曾让谁的情书来缠绕我,现在倒有人给我写起情书来了?让我念它一念:
(读)
别追问我,为什么我倒爱起你来了;要知道,“爱情”虽然让“理智”来做她的导师,可她从来也没拿他当做她的心腹。你年纪不算轻了,我也是一样;这么说,咱们是彼此彼此。你爱风流,我也是一样;哈哈!咱们更加可以说得是彼此彼此了。你爱喝几口白酒,我也是一样——彼此彼此。像咱们这一对儿你还能到哪儿去找呢?要是军人的爱情能叫你称心如意,那么裴琪大嫂子,你至少也该称心如意了——因为我已经把爱情献给你了。我不愿意说:可怜可怜我吧!——那太不像堂堂军人该说的话了;可是我说:爱我吧!我就是那——
忠诚的骑士,归你差遣,
不分黑夜,还是白天,
天晴天阴,几刻几点,
我要高高举起宝剑,
为了你,把天下打遍。
约翰·福斯泰夫
哪儿来的这个犹太族里的希律王[325]!哎哟,这个万恶的万恶的世界呀!一个年纪活得差不多,骨头都要一根根烂掉了,居然还要冒充一个风流的公子哥儿!好一个魔鬼!也不知我的谈吐举止,在哪一点儿上露出了些儿轻佻,居然让这个佛兰芒醉鬼[326]抓住了,因此胆敢这样来试探我?呃,他跟我见面还不满三次哪!我该拿什么话对付他才好呢。那一回,我还是很有分寸,并没一味儿撒欢呢——上帝饶恕我吧!嗳,我要上议会去提出一个议案,把那班男子都给打倒下去!我该怎样向他报这个仇、出这口气呢?我决不能轻易饶过他,这是用不到问的事,就像不用问,他肚子里的肠子都是布丁做的。
〔傅德大娘上
傅德大娘裴琪嫂子!相信我好了,我正要上你家去呢。
裴琪大娘相信我好了,我正想去看你呢。你的脸色可不大好看呀。
傅德大娘不会的吧,我一千个不相信。我应该红光满面才对呀。
裴琪大娘说真的,我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
傅德大娘得了,不太好就不太好吧;不过我还得说,我本来可以让你看到红光满面的。啊,裴琪嫂子,你给我出个主意吧!
裴琪大娘什么事呀,女人?
傅德大娘啊,女人,要不是为了一桩没要没紧的事儿,那我可以大大出风头啦!
裴琪大娘去他妈的没要紧事儿,女人;出了风头再说!是怎么一回事儿?——管什么要紧不要紧——是怎么一回事儿?
傅德大娘我只要高兴到地狱里去走一遭——千年万年走一遭,我就可以封做爵士啦。
裴琪大娘什么?你少吹牛吧!爱丽丝·傅德爵士老爷!像这种爵士只好在路口去问人要买路钱。我看你还是不用改变你这太太的身份吧。
傅德大娘我们这不是在糟蹋时光嘛——(拿出信来)拿去,念吧,念吧!那你就明白了,怎么一来我就能做起爵士来啦。从今以后,只要我这双眼还看得清男人有瘦有肥,那看到大胖子可就更加叫我讨厌了。可是他当着我们的面,居然装得一派正经,不曾咒天骂地,居然赞美贞洁的好女人,还说要安分守己,凡是有失体统的事儿一概洗手不干了;我还真想替他发个誓,他是真心改过,说得到做得到呢。谁知道他许下的话跟他所干的事根本扯不到一块儿,就像《赞美诗》第一百首跟那小曲儿《绿袖子》[327]的谱子,两个儿天差地远。我不懂,是哪一阵狂风把这一条大鲸——肚子里还装满不知多少吨油——刮到了温莎的海岸上来?我该怎样向他报这个仇、出这口气呢?我看最好的办法还是跟他假敷衍,挑逗得他心痒难熬,叫那股邪恶的欲火把他自己的脂肪熬完为止。像这种事儿你听说过没有?
裴琪大娘你有一封信,我也有一封信,[328]就是“裴琪”换了“傅德”,两个名字不同罢了!你可以大大地松一口气,不用害怕独个儿担当那莫名其妙的坏名声了,这儿是你那封信的孪生兄弟。不过还是让你那封信做老大,我的信做老二好了,我郑重声明,决不跟你争夺名分。我敢担保,他有一千封这样的信写好着,只是在信的上面留出一块空白,好填上不同的姓名——没准儿还不止一千封呢!——你我这两封信已经是翻版了。不用问,他会把信一封封地印出来;他才不管把什么人的姓名拖进了他的印刷机——你看,连你我都没有放过。叫我睡到他的床上去,我宁可像神话里的巨人那样,让一座培利恩大山压在我身上。[329]嘿,你要我找二十头贪淫的鹁鸪[330]还容易,找一个规规矩矩的男人可是难哪。
傅德大娘嗳,这两封信完全一模一样!一样的笔迹,一样的字句!他可把我们两人看作了什么人呀。
裴琪大娘唉,那我就说不上来了——这封信可差点儿叫我翻过脸来不承认自己的清白了。以后我要把自个儿当作素不相识的人看待了;那还用说,他要不是在我身上看出了连我自个儿也不曾知道的什么缺口,他决不敢如此猖狂,要想攻打我的城堡来了。
傅德大娘你说什么“攻打”?叫他在我的后门口儿站站吧,我满有把握地说这句话。
裴琪大娘我也就是这个主意。要是让他闯进我的楼房来,我从此再也别见人了。咱们一定要向他报这个仇、出这口气!我们不妨先跟他订一个约会,让他心里热烘烘的,觉得事情太趁手了;可是哪知道但闻得到香味儿,却舔不到甜头儿,我们就这么拖住他,拖到他吃尽当光,眼看连他的马儿都让“吊袜带”客店的老板牵去抵账。
傅德大娘可不,为了捉弄捉弄他,什么干不得的事我都干得出来,只要保住我们的清白,没有一点儿玷污就是了。啊,要是让我那男人看到了这封信!那还了得,他会一股劲儿地吃醋,千年万年地吃下去啦。
裴琪大娘哎哟,你瞧,他来啦!——我那个好人儿也来啦!他从来不吃醋,我也从来不让他有理由吃醋;吃醋和他相差十万八千里,我希望。
傅德大娘一样做人家的老婆,你的日子比我好过多了。
裴琪大娘咱们再一块儿商量商量,怎样发落那个大肚子骑士。到这儿来吧。
〔二人退后
〔傅德及皮斯托,裴琪及尼姆谈话上
傅德嗯,我希望不会闹出这种事儿来吧。
皮斯托这也得看看是什么事儿,
只怕“希望”是条不中用的狗:
约翰骑士他把你的老婆“勾”。
傅德这话怎么说,老兄,我的老婆年纪不轻了。
皮斯托他玩起女人来,管你高管你低,
管你富的穷的,年轻年老,傅德,
他玩了这个再玩那个。他爱吃大锅汤,
是女人都配他胃口。你注意吧。
傅德看中我的老婆!
皮斯托他的肝脏火一般在烧呢。[331]
你要是不趁早拦住他,那你就准备
像阿克泰翁大爷那样在前逃,
让“林狐”在你后脚紧追吧![332]——
唉!这句话可真说不出口啊!
傅德是什么样一句话呀,老兄?
皮斯托头上出了角的王八,我说。再见吧。
留心把门窗关上了,把眼睛睁开了,
贼骨头是趁黑夜光临的。
留神些,只怕还没到夏天的季节
郭公就要在树上对你叫了。[333]
走吧,尼姆班长军爷!——
裴琪,相信他吧,他说的话自有道理。
〔下
傅德(自语)我可得耐着点儿性子,要把这回事弄它个水落石出。
尼姆(向裴琪)我说的都是真话,扯谎才不合乎我的胃口呢。他就偏不管我合不合胃口,把我给得罪了。依了他,我就该把那封倒胃口的信送去给她;可是我身边也挂着一把刀,真混不下去的时候,还可以借它来应付一下呀。他看中你家里的老婆,反正就是这句话。我的名字叫尼姆班长。你相信好了,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我的名字叫尼姆。福斯泰夫看中你家里的老婆了。再会吧。天天吃那份儿面包干酪,[334]我可没有这胃口;这就是我有我自己的胃口。再会吧。
〔下
裴琪“我有我自己的胃口”,听他说的!这家伙满口怪话,叫英国人都听不懂英国话了。
傅德(自语)我要去试探试探那个福斯泰夫。
裴琪我还从没碰见过这么个说话慢声慢气、一味装腔作势的流氓。
傅德(自语)要是给我抓住了——好吧。
裴琪我可不能相信这种“卡瑞人”,[335]尽管城里的牧师还说他是个好人。
傅德(自语)倒是个很有见识的人呢——好吧。
裴琪你好哇,梅格!
〔裴琪大娘和傅德大娘上前[336]
裴琪大娘你到哪儿去,乔治?我有话跟你说。
傅德大娘怎么啦,亲爱的富兰克!你怎么有心事呀?
傅德我有心事![337]我没有心事。给我回家去吧,走吧。
傅德大娘说真的,这会儿你头脑里正在转什么怪念头。裴琪嫂子,咱们走吧。
裴琪大娘马上来了。——你回家来吃中饭的吧,乔治?(向傅德大娘,悄声)瞧,谁从那边来了。我们可以托她给我们捎个信给那个倒灶骑士。
傅德大娘相信我,我方才还想到她呢;这件事儿托她办是最合适了。
〔桂嫂上
裴琪大娘你是来瞧我女儿安妮的吗?
桂嫂是呀,没别的事;请问,我们那位好小姐安妮可好吗?
裴琪大娘跟我们一块儿进去瞧瞧她吧,我们有一个钟点的话可以跟你谈呢。
〔三妇女同下
裴琪怎么啦,傅德大爷?
傅德你听见了那个奴才告诉我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裴琪我听见——另外那一个跟我说的话,你听见吗?
傅德你觉得他们所说的真有这回事吗?
裴琪去他们的,这些奴才!我才不信那个骑士敢做这等事;那两个出头揭发他想勾引我们妻子的人,本是他左右的跟班,现在给赶出来了,这一对流氓,还有什么话说不出来的。
傅德他们本来是他手下的人吗?
裴琪不错,他的跟班。
傅德这话就越发让我听得进了。他在“吊袜带”客店下榻吗?
裴琪对,说的是,他寄住在那儿。他要是真想跟我的老婆打通一条路,那我就让她大开正门;如果他除了讨得她一顿臭骂,还占到什么便宜,那么就让那东西顶在我头上吧。
傅德我倒并不疑心我的老婆,可我就是不肯听凭她跟福斯泰夫在一起。逢到这种事儿,做男人的可大意不得啊。我可不愿意头上顶着什么东西。我不能就这样心平气和啊。
裴琪瞧,咱们那个粗嗓子的“吊袜带”客店的老板来啦。他这么兴高采烈的,不是烧酒下了肚,就是银钱进了他的腰包啦。
〔店主上
你好哇,店主东!
店主你好哇,老狐狸,你是个上等人。法官大老爷,我说!
〔夏禄上
夏禄我跟着你走,店主东,我跟着你走。晚安,我的裴琪大爷,二十个晚安!裴琪大爷,您跟咱们一块儿走好吗?咱们就要有一场热闹好看呢。
店主告诉他吧,法官大老爷;告诉他吧,老狐狸。
夏禄大爷,有人要决斗呢,一边是那个威尔士休牧师老人家,另一边是法国大夫凯乌斯。
傅德咱们“吊袜带”客店的好老板,有句话要跟你说。
〔把他引至一旁
店主你怎么说,老狐狸? 莎士比亚喜剧五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