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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最熟悉的陌生人

傲骄与执着 流浪者乌托邦 23289 2021-04-06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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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的钟声敲响,12点了,情人节过去了,灰姑娘的梦醒了,没有水晶鞋留下,只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粉碎,再也缝补不了了。

  窗外的雨忽然大了起来,凌彤萱以为自己会哭,可是没有,在这时候她反而一滴眼泪都没有了,所有的悲伤都在须臾间化成了粉末,涅槃成灰。

  听着楼道里金东方一步步离开的脚步声,她怔怔地发呆,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一股脑地涌进她的脑海,他们之间的悲与喜,怒与笑,痛与爱,都仿佛是过眼云烟。

  强风吹得窗户些许作响,她默默地转身,静静地走回房间。

  “宝宝,该喝牛奶了。”

  凌彤萱端着刚刚泡好的睡前牛奶,缩在床头,默默地饮着杯中的白色液体。

  她满足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仿佛能够感受到那里头小小生命的所在。

  爱不了他,恨不了他,想忘了他也不容易,可是日子总要过下去,毕竟她还有孩子啊,这是上天赐给她最最珍贵的宝贝。

  ……

  金家大宅。

  晚宴早已经结束,偌大的庭院里只有数名佣人在进行最后的清扫。

  老管家沮丧着脸,很是为难地走向了金东方,低眉说道,“三少爷,老太爷吩咐过,不管几点钟,只要你一回来就要立即去见他。”

  “我知道了。”金东方沉声说道,脚步颓然地走向了三楼。

  三楼的起居室里亮着橘黄的灯光,金柏帆换下了正装,却还未睡,他坐在沙发上,金镶玉的拐杖放在一旁,手里端着古瓷茶杯,却许久不曾喝上一口。

  听闻脚步声,他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沉声说道,“坐吧。”

  金东方没有回话,默默地坐到了金柏帆的对面,西装外套折在臂弯,衬衫的领口散着,一脸颓废。

  “阿King,从小到大,爷爷最疼你了,你也从未让我失望过,可是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金氏不光是我们金家自己的,国内国外二十几间分公司和十几间子公司的人都看着呢,不是爷爷逼你,你也该清楚状况,婚姻是这个圈子里的潜规则,2月22日就是除夕了,你必须在春节之前给大家一个交代,郑氏已经发布了消息,春节之后郑媛会正式接手公司,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自始至终,金东方没有说一句话。

  门外,金惟仁举步离开,脚步轻轻。

  ……

  郑家。

  郑媛脸上敷着面膜,仰躺在自己的公主床上,一时无聊,便抓起手机,闭着眼睛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表哥,你睡了吗?”因为做着面膜的关系,她的嘴角只是轻轻一扯,声音不是很清晰,可是接电话的人却只觉得她可爱。

  “还没有。”曹敏行的声音无论白天黑夜,听起来永远是那么亲和温柔。

  “呵呵,这么晚了还没睡,情人节的晚上很‘忙’哦?”郑媛故意调侃。

  曹敏行却并不在意,只淡淡地回道。“现在已经过了12点了,情人节已经过去了。你呢,怎么回事,今晚竟然没有约会?”

  郑媛忽而叹息,想约她的人从一个礼拜之前就开始排队了,可是那些人当中却没有一个是值得她赴约的。

  “表哥,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呢?”她呢喃着问,语带困惑。

  电话那端,曹敏行忽然沉默,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想见又怕见,见了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就会觉得温暖,明明知道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还是放心不下她,得知她有麻烦的时候,还是会奋不顾身地去帮助她,希望她开心、幸福。”

  ……

  朱家。

  别墅里一片宁静,所有的人都睡了,只有朱凯文独自坐在庭院里,手中一杯白酒喝了一半,还剩一半。

  风雨过后,空气清新起来,月色温柔,风轻星烁。一切都是那么平静祥和,只有他脚边的空酒瓶歪歪斜斜,一不小心踢倒了一只,发出清脆的声响。

  朱凯文没有弯腰去摆好那些空酒瓶,事实上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没有力气,他不喜欢一切凌乱的东西,他的房间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办公室也永远是整整齐齐,说他循规蹈矩也好,说他刻板无趣也行,他只是喜欢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可是他的心却不受控制,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挣脱了牢笼。

  他今晚已经坐在庭院里喝了两个多小时的酒了,这样的状况好像还是生平第一次,他并不喜欢喝酒,但是今晚迫切地需要用酒精来麻木自己。

  在餐厅,在路上,他看到了一对对甜蜜的情侣,他羡慕,甚至是嫉妒。

  他不禁想,今天小彤在做什么呢,她和孩子的爸爸一起庆祝吗?

  再一次地想到了她怀孕的事实,他忍不住又灌了一口酒。

  “哥……”朱雅宁的声音忽然出现,她从楼上的窗户里探出头来,然后飞奔下楼。

  “哥,你疯了吗,你对白酒过敏,你自己不是不知道,你干嘛还要喝这么多酒折磨自己?”

  长夜漫漫,这一夜有许多人失眠,失眠的原因却全都是为了爱。

  但是他们谁都不明白,为什么爱会是一把双刃剑,一刀下去,不是伤、就是疤,让人心痛到了极点,却还是执迷不悟。

  黑色再怎么漫长,黎明也终究会到来。

  ……

  第二天,居然是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凌彤萱对着镜子,看到里面的自己脸色苍白、双眼红肿,不由得摇头,天气这么好,她怎么可以这么憔悴呢,洗了脸,涂了宝宝霜,然后特意又上了一层粉,脸色看起来总算好看了一些。

  看了看时间,8点了,她该去医院了。

  原本之前还想着今天会有谁陪着她一起做检查呢,原来不过是异想天开。

  不过没关系,她从小到大任何事情都习惯了一个人来扛,做检查而已,她自己也可以!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微笑。

  换了一件轻便的衣服。又找了一双平底的鞋子,这双鞋不需要系鞋带,去医院脱脱穿穿会比较方便。

  花了十分钟搞定自己,凌彤萱拿了挎包准备出门,手机钱包都塞了进去,锁门的时候,握着钥匙的手微微一紧,也许,她该找人来换一把锁。

  下了楼,门卫主动跟她打了招呼,她回应一声问候。

  看,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凌彤萱故意这样安慰自己,默默地走向了地铁站。

  本来她住的地方距离公交站台更近,她应该坐公交车的,可是她觉得公交车经常摇摇晃晃,她怀孕了,少坐为好。

  打车的话舒服是舒服,可是她觉得太过浪费,宝宝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她必须从现在开始能省则省,心里面默默盘算着自己账户里还有多少存款。

  地铁比公交车快多了,不多时后,凌彤萱便抵达了复旦医院。

  她的脚步略有迟疑,她本来想换一间医院的,可是那样的话又得重新预约排队,实在太麻烦了,不过她想,复旦医院这么大,又是不同的科室,而且这个时间,她肯定不会遇见他的。

  妇产科位于4楼,门诊医生是个年约四十的女人,诊室的门上挂着她的名牌,上面写满了她曾经取得的各项优秀的成绩,一旁有两个实习生帮忙叫号和记录。

  凌彤萱很快就被叫进了诊室,医生问了几个惯性问题,她一一回答,医生点了点头,从她的眼神里,凌彤萱可以知道答案,但是为了确认,医生开了单子,让她做进一步的尿样检查和多普勒检查。

  凌彤萱在护士的指引下,拿了专用的试杯去了洗手间,出来后将尿样交给护士,等待结果的时间她正好去多普勒诊室外排队,时间和流程安排得很合理,不愧是复旦医院,效率颇高。

  做多普勒检查的人很多,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默默等候,周围不时地有人来、有人走,有一些是肚子已经很明显的孕妇,也有一些年纪看起来还没有她大的年轻女孩,可她们全都有人陪着,有丈夫,有男朋友,有妈妈,或者是朋友,只有她是例外,孤单单的一个人。

  凌彤萱面色平静地坐在那里,默默等待,只是手里握着的挂号单微微被捏皱了一角。

  忽然,广播里传来叫号的声音,“13号凌彤萱。”

  闻声,凌彤萱猛地抬起头来,深呼吸的同时站起了身,心情紧张地走进了诊室。

  多普勒诊室内有两个人,一个是负责操作仪器的医生,一个是负责电脑打单子的护士,那名护士礼貌地对她说道,“请脱下鞋子,正面躺好。”

  “是。”凌彤萱照做,躺下后主动拉开了衣服。

  医生虽然带着白口罩,但是看向凌彤萱的眼睛里却是流露出了一点笑意,这个女孩子一看就是乖巧贴心的那种,不像是那些来医院检查也要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磨磨蹭蹭地脱鞋、脱衣服,自己耽误时间不说,也耽误别人的时间。

  第一印象就很好,所以医生给凌彤萱检查得更为仔细,手握着小巧的探头在她的小腹上来回游移,然后抬头在屏幕上看到了那个小小的黑点,扭头对着护士说了一堆专业术语,护士边听边敲打键盘,很快,一张报告单便打印了出来。

  “好了,凌小姐,可以起来了,拿着报告单回门诊医生那里。”

  “哦,谢谢。”凌彤萱伸手接过报告单,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看。

  医生忍不住笑了,“恭喜。”

  凌彤萱的心跳顿时漏掉一拍,虽然自己早就有感觉了,可是她还是激动不已,她真的怀孕了!

  回到门诊医生那里,她的尿样检查也出结果了,呈现阳性。

  “凌小姐,恭喜,你要当妈妈了,你肚子里的宝宝已经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

  凌彤萱情不自禁地回想,努力地推算日子,今天是2月15日,两个多月前也就算12月中下旬左右。

  蓦地,她的脸上一红,如果没有算错的话,宝宝应该是他们打算正式收养小King的那天有的。

  果然,好人有好报,她收养了小King,上天就赐给了她一个珍贵的宝宝。

  眼睛不自觉地弯成了月牙,隐隐流露出了母性的光辉。

  “凌小姐,怀孕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你的体质又比较弱,我开一些安胎药给你,你要准时吃,还有平时也要注意饮食,多多休息,远离辐射,定期复查,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医生。”

  “不客气。”医生低下头,握着钢笔在病历本上“唰唰”写着。

  凌彤萱很快便离开了门诊室,然后去药局买药,一切都很顺利,半个小时后,她拎着药包准备离开医院。

  电梯从楼上一路下来,红灯指示着到达4楼,“叮”的一声后,电梯门徐徐向两侧划开,凌彤萱抬步正要跨进,却忽然看见电梯内的人堆里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凌彤萱微微一怔,眉头下意识地蹙起,怎么这么巧?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药包,对方也是明显一愣。

  四目相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对方叫她,可是凌彤萱倏地往后一退,连忙按下电梯旁的按钮,电梯门迅速关闭,红灯指示着向下的箭头,继续往楼下降去。

  凌彤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可是心里却泛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电梯里,朱雅宁一脸惊讶,她没有看错吧,刚刚那是4楼,凌彤萱怎么会去妇产科?

  ……

  朱家。

  朱凯文正在卧床不起,但他依然还在勤奋工作,床边堆满了助理刚刚传过来的文件,他一份份地审阅着,丝毫不敢懈怠。

  如今朱洪涛只是在公司挂个名,朱氏上上下下的事情基本都由朱凯文负责,近一年来,朱氏数次风波,但是在他的杰出领导下,公司都平安度过难关,业界对于朱凯文的评价也越来越高,皆是青年才俊之类的口碑。

  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开,朱凯文眉宇微微蹙起,有些不悦,抬眸一看,瞥见朱雅宁缓缓走进。

  “哥。”朱雅宁娇声唤了一声。

  “我不是说过了,没事的话不要来打扰我。”朱凯文有些无奈,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的责备。

  朱雅宁撇了撇嘴。把手里的药包放到他面前,“人家特意去医院帮你买药,累死了,你不但不领情,还说我打扰你,好过分啊!”

  朱凯文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掂了掂那个药包,然后问道,“你又看中什么名牌了,要哥哥帮你付钱吗?”

  “哥,你怎么这样说啦,我是关心你呀!”朱雅宁有些懊恼,她在哥哥心目中就那么一无是处吗?

  “好了,雅宁,你别闹了,快点出去吧,哥哥还有文件要看。”朱凯文又低头看文件。

  “看什么文件啊,先上药啦!”朱雅宁夺过他手里的文件,然后丢到一旁,翻开药包,取出两瓶药水,还有酒精棉,“哥,你躺下,我帮你擦。”

  见朱雅宁执意,朱凯文也不再拒绝,他身体下滑,平躺,伸手摘了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平日里他都是戴隐形,今日在家才顺手戴了框镜,去掉眼镜后,那双明澈的眼眸露了出来,愈显清亮。

  朱雅宁低头望着朱凯文的俊容,嘴巴又是一撇,嘀咕着说道,“哥哥真是太能糟蹋自己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被弄得全是红点,你就不怕留下什么后遗症,变成丑八怪吗?”

  “别说孩子话!”朱凯文轻声斥责。

  “我哪有说孩子话,我这是忠言逆耳!”朱雅宁气愤不已,不用问也知道昨天哥哥是为了凌彤萱才借酒消愁,她真不明白凌彤萱到底哪里好了,居然值得哥哥这样。

  忽然想到刚刚医院里的那一幕,朱雅宁心里愈加得愤愤不平。

  她好想告诉哥哥,可是又怕他着急,本来就病着,万一再弄出什么事情来就不好了。

  忍了又忍,朱雅宁才勉强将心事压下,专注地帮朱凯文擦药。

  “左边好了,换另外一边。”她耐心说道。

  朱凯文微微侧过脸颊,心里略感安慰,雅宁虽然任性骄纵了一些,不过她对家人还是极好的,不论是对父亲,还是对梦姨,或是对他,都很好。

  药擦完了,朱雅宁把药布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把药水的瓶子盖好,放进房间内的小冰箱,最后还拍了拍床单,抚平褶皱。

  身为朱家的大小姐,朱雅宁从不做家务,但是这一回动作倒也算干净利落,朱凯文微微点头。

  “雅宁,你长大了,哥哥和爸爸对你没有什么多的要求,只盼你通情达理,乖巧懂事。”

  “知道啦!”朱雅宁有些不耐烦地回道。

  这个时候,朱家的佣人送参汤进来,朱雅宁连忙接过,并打发佣人离开,“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是,小姐。”

  朱雅宁端着饭碗,用汤勺搅拌参汤,“哥,我喂你喝。”

  朱凯文没有响应她,径自端过饭碗,再次询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求我。嗯?”

  “哥,你讨厌!”被说中了心事,朱雅宁面子上好像有些挂不住,不过她还是趁机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哥,巴黎新一季的时装周开始了,我想去。”

  “不行。”朱凯文一口否决,“等ACCA的成绩出来后再说。”

  距离上一次ACCA考试已经过去许久了,按照惯例,成绩在最近就会发布了。

  朱雅宁嘟起嘴,不自信地问道,“如果我没过呢?”

  “没过的话哪里也不许去,下次接着考!”

  “哥,我根本就不想考那个,你为什么非要……”

  朱凯文忽然做了个手势截断她的抱怨,凝眸质问,语气严厉,“你不想考?你知道别人为了那个考试付出多少吗?”

  朱雅宁受到批评,骄傲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忽然站起身来,抗议道,“什么别人啊,你不就是想说凌彤萱吗,哥,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喜欢她呀,凌彤萱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好,她不洁身自爱,跟男人乱来,水性杨花!”

  “住口!不许你随便侮辱人!”朱凯文忽然脸色一沉。

  朱雅宁不服,大声嚷道,“我才没有侮辱她,我刚刚在医院亲眼目睹她去了妇产科啊,她搞不好是去堕胎的!”

  朱凯文心里大惊,不可能,小彤不可能去堕胎,可是她怀孕的事情不能声张。

  他快速掩饰掉自己的情绪,沉声说道,“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她化成灰我也认得啊!”

  “越说越不像话了!”朱凯文将参汤的碗重重往床头柜上一放,“女孩子去妇产科做做检查也是很正常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许再胡说,尤其是在梦姨面前,知道吗?”

  朱雅宁被朱凯文的怒气所惊到,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敢再造次,懦懦地“哦”了一声,然后灰溜溜地离开,却不料一拉开房门,就见到陈梦颖怔忪地站在门口。

  “梦姨……”朱雅宁也同样是怔住了,瞥见陈梦颖苍白的脸色她一阵阵心慌,连忙扭过头去向朱凯文求助。

  房间内,朱凯文闻声望去,只见陈梦颖如遭雷击的样子,心脏也蓦地揪紧,他连忙起身,走了过去,“梦姨,你别听雅宁胡说,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都是口没遮拦的。”

  “我……”朱雅宁本能地想为自己辩护,却被朱凯文一记警告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可是陈梦颖却依然还是脸色苍白,神情痛苦,她的眼神空洞,恍惚之间好像想起了什么,脚跟一旋,转身跑远。

  “梦姨!”

  “梦姨,你去哪儿?”

  从医院返回后,凌彤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按照医生的吩咐,她开始为自己熬药,浓浓的中草药,需要熬上三遍才行,可第一遍的时候味道就那么重,满屋子都是药味儿,光是闻着就很苦,她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忽然,门铃响起,她连忙关了火,将锅盖盖上,然后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从厨房走出去开门,她想应该是换锁的工匠来了,可是从猫眼里一看,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陈梦颖。

  凌彤萱忽然一愣,她连忙开了门,表情依然有些怔忪,“妈妈,你怎么忽然来了,也不提前我打个电话?”

  陈梦颖一时间也找不到说辞,只是挤出僵硬的微笑,进了门,目光四处打量。

  这是陈梦颖第一次来凌彤萱住的地方,以往见面她们都是约在外面的咖啡厅或是茶餐厅,凌彤萱连忙去倒茶,陈梦颖则到处观望,望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满屋子的中草药味让她下意识地皱眉,目光寻着凌彤萱的身影向厨房望去,她迟疑着问道,“小彤,你在熬药啊,你病了吗?”

  凌彤萱正背对着陈梦颖泡茶,握着茶壶的手微微一紧,她庆幸自己是背过身的,所以即便说谎也不会被发现那惊慌的表情,她咬了咬唇,找了个说辞,“没有,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医生给抓了几包药让我调理一下。”

  陈梦颖继续试探,“这味道好重,好像很苦的样子,是什么药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医生叫我吃的。”凌彤萱一边倒茶一边回答,不自觉地心虚。

  陈梦颖微微拧眉,“你这孩子,药怎么能稀里糊涂地乱吃呢,现在那么多庸医,你上当受骗吃出什么毛病来可怎么办?”

  凌彤萱以为陈梦颖关心自己,连忙安抚,“妈妈,你放心啦,我去的是正规医院,这个药……呃,是专门管女孩子气血方面的,我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有点月经不调。”

  月经不调?

  陈梦颖将信将疑,偷偷觑了下凌彤萱的肚子,确实很平,她也没有发胖,难道真的不是怀孕?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又响了,这一次是凌彤萱叫来的锁匠。

  锁匠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凌彤萱确认无误后便同意他换锁,锁匠叮叮咣咣地工作起来,凌彤萱站在门口等候,陈梦颖却在这个时候悄悄走进了厨房。

  锅里,那副汤药才刚刚熬了不久,药渣还清晰可辨,陈梦颖用筷子拨了拨,隐约可见其中有杜仲和阿胶,她的脸色忽然惨白,锅盖“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凌彤萱顿时心里一惊,闻声望去,只见陈梦颖呆怔在厨房,一副遭受重创的样子。

  “妈妈,你怎么了?”她连忙奔过去询问。

  陈梦颖忽而冷笑,那笑容凄凉而又绝望,“我怎么了?该是我问你怎么了才对啊!杜仲和阿胶有安胎的作用,你为什么要吃这种药?”

  “我……”凌彤萱一下子没了主意。

  幸而这个时候锁匠出了声,他站在门口唤道,“小姐,换好了,你来检查一下!”

  凌彤萱连忙从陈梦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走到门口,检查了下,没有问题,她付了钱给锁匠,刚刚要回身关门,陈梦颖却忽然冲了过来。

  “孩子是谁的?”陈梦颖的眼神忽然变得阴鸷,手紧紧地抓着凌彤萱不放。

  凌彤萱被她抓疼了,可是不敢推拒,只小声地央求道,“妈妈,你放开我……”

  陈梦颖听而不闻,整个人陷入了狂乱一样,扬声尖叫,“我问你孩子是谁的?”

  “妈妈……”凌彤萱被她吓到了,从小到大,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陈梦颖,像是疯了一样。

  “你不说是不是?不说我也知道,是……是……”陈梦颖不忍心说出那个名字,可是有一个念头却是坚定,“把孩子打掉!打掉!”

  “不……”凌彤萱不敢置信,连连摇头。

  “这个孩子不可以生下来!绝对不可以!”陈梦颖拖着凌彤萱的手就往门外走,“跟我去医院!把孩子拿掉!”

  “不!我不去!”凌彤萱用力挣脱。

  “由不得你!”陈梦颖虽然身体不太好了,可是她此时此刻的坚决却是给了她成倍的力气,她的手死死拽着凌彤萱的胳膊,微长的指甲甚至划破了她的肌肤。

  “妈妈,我不去,我要这个孩子,求你了,求求你了!”凌彤萱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

  陈梦颖的眼神忽然变得茫然,求她?那她该求谁呢?老天爷这到底是在惩罚谁?她和顾仪容,还有金兰的恩怨,已经剪不断理还乱了,现在小彤居然又怀了金东方的孩子?这是啊!这孩子乱伦不可以生下来,绝对不可以!

  陈梦颖一咬牙,更用力地抓紧了凌彤萱,不管她怎么抗拒都死死地不放手,两人在门口纠缠起来,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到了楼梯的边缘。

  “跟我去医院!”

  “不,我不去!”凌彤萱心慌心痛,连连后退,再往后一步,就会摔下去。

  陈梦颖的心脏忽然一紧,眼前忽然闪过了当年的画面,小小的女婴在她的怀里微笑,那样可爱。

  “小彤——”

  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陈梦颖猛地上前拉住了凌彤萱的衣服一角,布料“嗤啦”一声断裂,可还是勉强把她拉了回来,可她自己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惯性的关系,陈梦颖的身子朝着楼下狠狠栽去。

  “妈妈!不……”

  一切都来不及了。

  凌彤萱伸出手,可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梦颖从楼梯跌落,身子毫无保护地滚落下去。

  台阶下,布满了殷红的血,染红了陈梦颖珍珠白色的衣裙,血花一片一片。

  “妈妈……”凌彤萱的脑子忽然一空,握紧了手。却什么也抓不到。

  她的身体轻晃着,仿佛大海中漂泊的小船,无依无靠,却仍旧挣扎着想要找到某个方向,寻求最后的生机,她快步冲下楼梯,将地上的陈梦颖紧紧抱住,大声地哭喊,“妈妈……妈妈……”

  而陈梦颖双目紧闭,呼吸那么微弱。

  凌彤萱试图扶起陈梦颖,可是她抱不动,于是瘦弱的她沾着满身血迹敲遍邻居的房门。

  一间,又一间。

  “有人吗?”

  “有人吗?”

  “有没有人在啊?”

  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但回应她的全是无人应答。

  想要回房间去拿手机叫救护车,可是房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上了,钥匙还在里面,她急得大哭,像是没有家的孩子。

  “救命……救救我妈妈……”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凄凉,而又绝望。

  忽然,楼梯间响起沉稳而又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有人来,听到她的哭声,那脚步更快更疾,像是用跑的。

  朱凯文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呼吸已经完全乱了,可是他来不及喘一口气。心脏便又是一紧,触目所及,是一片怵目惊心。

  “小彤……梦姨怎么了……”

  听到声音,凌彤萱慢慢地抬起头来,苍白的脸蛋上泪痕斑驳,迷蒙的瞳看见终于有人来,她仿佛是找到了救星一般,一把抓住了朱凯文的胳膊,指尖却是颤抖。

  一瞬间,朱凯文感觉到自己的身上背负了千斤般的重量。

  复旦医院。

  急救室的门上亮起了红灯,里面正在进行紧急抢救。

  负责外联的护士拿着纸笔找家属签字,却不知道该找谁签,望了望朱凯文和凌彤萱,不好判断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有些像情侣,又有些像是兄妹。

  朱凯文默默走上前,接过纸笔,迅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凌彤萱表情呆怔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言不发,而朱凯文走回她身侧,倚墙站着,目光直直,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略过她的头顶望向急救室的门。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朱洪涛和朱雅宁也赶来了,两人的脚步都很疾,神色也全是慌张。

  “凯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朱洪涛急切地问,而朱雅宁却是冷眼望向了凌彤萱。

  朱凯文避重就轻,只淡淡回道,“只是意外。”直到开口说话,他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

  朱雅宁一听到他如此说,一下子火了起来,她一把冲到朱凯文跟前,大声嚷道,“哥!你到现在还要维护她?要不是凌彤萱不知检点,梦姨怎么会去找她,又怎么会出事?”

  朱洪涛一脸茫然,这什么跟什么?

  “雅宁!”朱凯文呵斥一声。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又没有瞎编,本来就是这样的!”

  “住口!”朱凯文不自觉地提升了语调。

  朱雅宁见朱凯文的脸色不好了,便不敢继续惹怒他,可是她心里的不服却没有就此压下,她转过身去把怒气全都发泄在凌彤萱身上,“凌彤萱,你别想推卸责任,梦姨有事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扫把星,罪魁祸首!”

  “雅宁!”朱凯文走过来,一把将她拉走,沉声说道,“这里是医院,你嚷嚷什么,再胡言乱语,就滚回家去!”

  滚?

  “……”朱雅宁愤愤不平,红了眼眶。

  而椅子上的凌彤萱却仍是一言不发,唇瓣紧咬,像是自责。

  妈妈是为救她才从楼梯上跌下去的……

  是为了救她……

  朱凯文侧目瞥了凌彤萱一眼,眸色黯了黯,难掩心疼。深呼吸了一口气,那股淤塞感仍充斥在胸腔里,怎么也去除不掉。

  陈梦颖被送进急救室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朱雅宁扶着朱洪涛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等待变得十分漫长。

  此时,朱凯文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是他的助理打来的,有一些公司的事情请示,他却完全没有心情听,机械地动作着,默默地关掉了手机电源。

  此时,急救室门上的红灯忽然熄灭,门由里往外地被推开。

  先走出来一名外科医生,脚步却是没有停,凌彤萱等人正要上去追问,另外一名医生却朝着他们走来,这名医生姓孙,正是前一日为陈梦颖诊断过的那一位,因为时间间隔近,他对陈梦颖还有印象。

  “赵女士的摔伤并不严重,外科医生已经处理过了,我要跟你们说的是,赵女士昨天晚上来过医院,挂的是肿瘤内科,病人胃部的肿瘤继续生长,她现在的状况不容迟缓,必须马上动手术,你们赶紧去办手续,签了字后,病人就马上从急救室转到手术室,我会亲自为病人主刀。”

  肿瘤?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朱雅宁心里也是一闷。

  朱洪涛忽然感慨,痛苦地呢喃,“都是我不好,我居然没有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她竟然一个人偷偷地跑来医院。”

  朱凯文也回想起前一日餐厅里的那一幕,不禁后悔自己的粗心。

  “爸,哥……”朱雅宁忽然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梦姨上次不是已经切除了肿瘤吗,怎么还会生长,梦姨会不会……会不会死啊……”

  凌彤萱的身体微微一晃,朱雅宁的话让她的心“咚”的一沉,像是被重重捶打。

  气氛忽然沉重,每个人的心都好像瞬间被巨石压住,急救室内有人在与生命搏斗,而急救室外,每个人也都在痛苦挣扎。

  “事已至此,你们家属就赶紧去办手续吧!”医生善意的提醒却让人觉得愈加心慌心凉。

  朱凯文最先回过神来,朝着医生抱歉似的点了点头,然后向朱雅宁叮咛道,“雅宁,你陪爸爸先过去手术室那边,我去办手续。”

  “嗯。”朱雅宁闷声回道。

  朱凯文轻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开,在经过凌彤萱身侧的时候,微微握起了拳头,然后又松开,最后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按了一下,仿佛是想将自己也所剩不多的力气传递给她几分。

  从急救室门外,到手术室门外,众人可以做的,却只有等候。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手术持续的时间很长,从中午到了晚上,还没有结束。

  朱雅宁打电话叫了外卖,快递员很快就送了来,她下楼去取,然后把一手一个餐盒交给朱洪涛和朱凯文,顺便帮他们拿了筷子。

  朱洪涛接过,却只是拿着,朱凯文也是,朱雅宁随后自己拿起一份餐盒,而塑料袋里还剩下一份,显然是给凌彤萱的,可是朱雅宁并不乐意去递给她。

  朱凯文刚一起身,朱雅宁立即不高兴。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远了。

  朱洪涛并没有注意到儿女之间的暗涌,他放下餐盒,到走廊尽头的无烟室去抽烟。

  朱凯文将最后一份餐盒递给凌彤萱,她却是摇头。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他又将筷子递给了她。

  凌彤萱蓦地一怔,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庞,双眼红肿,眸子里是满满的懊悔与自责。

  她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就是因为孩子,她才和妈妈起了争执,可是无论是孩子,还是妈妈,都是她最至亲至爱的人,她哪一个都不愿意伤害。

  朱凯文瞳孔微缩,内心苦笑,像是在痛恨自己的执迷不悟。

  喜欢一个人是一件令人沉沦的事情,所谓理智和决心,全都不过是可笑的、自我安慰的说话。

  有一种爱,明明想放弃,却无法放弃。有一种爱,明知是煎熬,却又躲不开。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忽然熄灭,凌彤萱倏地站起身来,看见几名医护人员合力推出一张病床来,陈梦颖昏沉沉地躺在上头,手背上还吊着点滴,脸色血色全无,苍白得近乎透明。

  朱洪涛和朱雅宁也及时返了回来,众人一起围了上去。

  “家属退后一点,病人现在要转入ICU病房。”护士大声说道。

  ICU病房?

  众人的心皆是一沉。

  凌彤萱站在那里,双手揪紧了衣服的侧摆,一侧的布料还是残缺,残忍地提醒着她事故发生的那一幕,若不是肚子里面有孩子,她此刻真想死去。

  医生摘下口罩,瞧了瞧他们,最后目光落在朱凯文身上,只有他看起来是可以主持大局的,“病人胃部的肿瘤已经切除,但是需要术后观察,另外在手术的过程中,病人有急性脑出血现象,这个跟她从高处摔下有关,病人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至少需要观察72小时。”

  凌彤萱的表情愈发得凝重。

  朱凯文也是沉默,顿了一下,才冷静地向医生询问,“我们可以进去陪在她身边吗?”

  医生点了点头,“一次只能一个人。”

  凌彤萱好想进去。可是朱洪涛却是率先迈开了脚步,她只好退让,泪眼迷蒙之间,她瞧见朱洪涛的背影竟也瞬间苍老了不少。

  “雅宁,你先回家去,吩咐佣人收拾一些生活必需品,晚点送到医院来。”朱凯文叮咛说道,朱雅宁乖乖点头,随即离开。

  朱凯文又望向了凌彤萱,“你也回去。”

  凌彤萱摇头,“我不走。”

  “你现在留下来也没用,不如先回家整理一下自己,你晚饭还没吃,而且你也应该回去换件衣服。”朱凯文望着凌彤萱一侧衣服上的残裂,对于事故发生时的情形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她肯定自责死了。

  “梦姨醒了的话,也不会想看到你这种狼狈的样子的。”朱凯文换了一种方式安慰她道。

  凌彤萱果然立即动摇,“好,我这就回去。”离开的脚步却还是有些迟疑,频频回头,望向ICU病房的方向。

  “我送你。”朱凯文沉声说道。

  凌彤萱没有拒绝,无力拒绝。

  两人一起搭乘电梯到了楼下,短短的时间内没有交谈。

  朱凯文的车子停在医院大楼对面的停车场,有一小段距离,两人并肩走着,头都是微低,还是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了停车位前,朱凯文遥开了车锁,并帮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凌彤萱才缓缓抬头,哑声说道,“今天……多亏了你,谢谢。”

  朱凯文微怔,晚风吹来,带着些许凉意,他的心头竟缓缓流淌过一丝暖意。

  “上车吧!”

  “嗯。”

  凌彤萱上了车,依旧沉默,头轻轻扭向车窗外。

  银灰色的车子徐徐驶出停车场,另外一辆黑色的车子随后进来。

  凌彤萱空洞的眼神忽然泛起波澜。

  黑色的车子内,金东方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是忽然一紧,视线专注而深邃。

  两辆车交错而过,他们瞧见了彼此。

  一见如故,再见陌路。

  凌彤萱蓦地怔住,她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气力从四肢百骸一点一滴地被抽离出去,所有的思想和表情都在一瞬间凝结,可是她却忘了闭上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随着车子的前行徐徐滑过视线。

  那段已经失落的恋歌隐藏在青色的天空里,飘渺,触手再不可及。

  朱凯文也看到了金东方的车子与自己的交错而过,眼眸忽然一紧,余光瞥向凌彤萱,却见她面无表情,他也一下子怔忪。

  很快,车子驶到了汇丰苑楼下,凌彤萱下了车,对朱凯文再次说了声“谢谢”,而后上楼。

  钥匙反锁在了屋子里,她只好请楼下的门卫帮忙再次叫了锁匠前来,折腾了一番后,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

  重新踏进公寓里,凌彤萱下意识地首先去找自己的手机,像是想看看有没有谁的电话或是信息,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也有好几条信息,但是关于他的,一无所有。

  她微微勾唇,像是自嘲。

  碰面了都没有说话,又何须通过电话来讲。

  他们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放下手机,进了浴室,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自己,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脱下来的脏衣服却没有丢进洗衣篮,而是整整齐齐地折了起来,像是想要留个纪念。

  从前她一直以为妈妈不够爱她,可是今天她知道自己错了,妈妈爱她,甚至可以为了她不顾自己的安危。

  眼眶再次发烫,她强行忍回眼泪,到厨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

  朱凯文说的对,她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再不想吃,也要吃。

  她还为自己熬了药,一口气喝掉那褐色的液体,苦味直入心底。

  前前后后一共逗留了两个半小时,凌彤萱再次下楼,准备再去医院,出门的时候,拿好了新的钥匙,而旧的那串她顺手丢进了垃圾箱。

  “咚”的一声闷响,让她的心也跟着一颤。

  丢的仿佛不只是钥匙。 傲骄与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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