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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人对峙之际,琅琊殿内,突然传出爆炸声响。
火光伴随着哀嚎冲天而起。
月明星稀,微风徐徐,今晚的天色很好。
可这样一个美好安宁的夜晚,却没有发生一件与之相匹配的美好安宁的事情。
“快!快拦住他们!
“他们往这边跑了!快追,快!”
“啊!”
又是一阵惨叫传来。
同时有零星的几束火光纷纷往一个方向奔去,紧接着是更多的惨叫声传来,然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周遭又重新归于平静。
不多时,有一人匆匆跑来,靠近林子彦耳旁小声地说着什么。
林子彦闻言,微微眯起双眼,视线死死地盯着李星河,似欲将其碎尸万段。
不知那人又说了什么,林子彦猛得转头,冷厉视线直扫沈辞衣而去。
沈辞衣被这冰冷刺骨的眼神一扫,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她尚不明所以。
对发生的这一系列变故,李星河丝毫不觉意外,依旧如兰芝玉树般地立在原地,压低了声线缓缓道:“看来杨楚他们已经成功救出了江姑娘。”
“你是什么时候?”沈辞衣闻言大惊,“所以刚才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李星河挑了挑眉,却没有回答沈辞衣的问题,而是看向林子彦。
林子彦同样凝目与李星河对视。
他的三师兄,健康、俊美、温和、彬彬有礼,可林子彦很清楚,这些都只是表象,撇开这些光鲜的外在,李星河的身体里所流淌着的,是与他同样的,再典型不过的冰冷血液。
他们师兄弟七人,除去墨无书,其实都是冷漠的利己主义者,李星河甚至比他们大部分人还要更加傲慢。
“你是怎么做到的?风杨二人与你同样,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他们可没有去过你的房间。”林子彦收起眼里外溢的情绪,冷冷道,“我相信明王的本事,你究竟是如何瞒过她的眼睛将临沂的消息传递出去的?”
沈辞衣僵硬着身体,最初的震惊过后,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直如油尽灯枯般的黯淡着,却在听到林子彦的后半句话时,猛然一亮,重新熠熠生辉起来。
“可不就是在明王的眼皮子底下将消息传出去的,师弟你了解我的,我岂会排没后路的局?”李星河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来回打量着林子彦与沈辞衣。
异样的感觉悄然浮起,沈辞衣对林子彦的态度太奇怪了,究竟是出于何种缘故,才会令她如此惧怕七师弟?
像沈辞衣这样的女人,这完全没有道理。
林子彦闻言不置可否。
沈辞衣沉吟了一瞬,上前对林子彦道:“主上,属下前去一看。”
林子彦还没开口,李星河却率先道:“不错,你该让她去,若否,你可就要为她一人同时惹上天刀关府与申州江景渊,哦,对了,也许还有杨楚背后的扶摇山庄和剑圣慕天星。”
“三师兄,不用挑拨,没用的。”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林子彦心下已有方案,他没有理会李星河话语中的试探,转头对沈辞衣道,“去吧,十几年前的旧事,是该做个了结了,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
顿了顿,林子彦牵了牵嘴角,从容不迫:“江清和带不回来也无妨,眼下,我们已有了更好的祭品。”
沈辞衣闻言,心下的焦急被抚平些许,微俯身:“是。”
随后转身离开。
月色凄凉,将四周映得一片惨白。
“祭品……”李星河双眼微眯,重复林子彦的话语,“什么祭品?谁?我吗?”
三个问题,林子彦闻之笑笑不语,不做回答。
李星河见状也不在意,前跨几步,与林子彦错身而过,负手看着头顶的圆月,漫然道:“不管是什么祭品,做什么用,也要你能拿得下才行。”
说话间,李星河转回身来,其身侧有剑流飞洩而起,在眼角余光未及之处,在转身不急回旋之处,气势迫人。
林子彦的视线一直追着李星河的身影,看他意气风发,泰然自若,这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与生俱来一般。
真是年轻啊,林子彦不觉感慨,他的三师兄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勃勃生机,不像自己,老的这么快,明明比他小,明明才三十出头,头发却已开始稀薄。
“擒比杀要难上数倍,以师兄之能要在不杀你的情况下抓你,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师兄不也是认定了这一点才敢深入虎穴?”
“你果然很有自知之名。”李星河此言,看似称赞,实则讽刺意味十足。
“自然,三师兄的武功,不仅尽得师尊真传,更深受大师兄指点,一向是我们是师兄弟几人中的佼佼者,以我这病躯,岂有本事拿下。”林子彦也沉得住气,四两拨千斤的直接从李星河的要害下手。
又是墨无书,李星河置于身侧的手不觉微微蜷曲了下。
“你知道就好。”李星河淡淡道。
林子彦耸了耸肩,将话题岔开道:“比起这个,我实在是好奇,没想到三师兄你居然会这么好心,自己深入虎穴也要帮助杨楚救出江清和,这可不像我了解的李星河会做的事情,不知是何缘由?”
李星河饶有兴致反问道:“你了解的我是怎么样的?”
林子彦答道:“看似温文有礼,实者冷心冷情,对谁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从不浪费心力在与己无关的事情之上。”
李星河:“人是会变的。”
“确实,三师兄这一路上,助人为乐,提携后辈,又为朋友两肋插刀。”说到这,林子彦轻轻叹息了声,“嘴硬心软,看似冷酷,实则仁厚柔软,看来你果然深受大师兄的影响。”
还是墨无书。
更甚者,林子彦的话,李星河无可辩驳,之前苏慕华就提过此点。
李星河张了张嘴,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今晚这个名字,真得出现的太频繁了,即便李星河知道这是林子彦在故意刺激自己,但他却不得不受其影响。
当年,在一切悲剧都还没发生前的那些年,李星河与墨无书是所有是兄弟间最亲厚的。
天玄老人一生一共收了七个弟子,但这七个弟子并不是同时收的。
先是墨无书,再是苏慕华,而后是李星河。
他们师徒四人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年的时间,之后才有四师弟,五师弟……
在他们师徒四人相伴的那几年里,李星河与墨无书因个性原因时常一起行动。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一起睡觉。
墨无书自持年长,虽然也没长个几岁,却很有责任心地认为自己该护着李星河,剑术上的一招一式,书册里的一疑一问,但凡李星河有所疑问,墨无书必尽心教导,他纵容着自己的小师弟。
当然来自墨无书的纵容也很有特色,风轻云淡,若不用心很难注意得到,却又佐着无法言说的周到细致。
李星河记得墨无书教过他各种为人处事之理。
他说人生在世,仗剑江湖除魔卫道也好,风花雪月游历天下也罢,都是一种生活方式,但永垂不朽的精魄只会存于风骨之间,而不会依附在争名夺利之心上面。
所以要守住初心。
可最后教他的那个人,却自己变节了。
至于那几年里的苏慕华……
苏慕华是没有空理会别人的,他沉浸在自己的美貌里面,对外界的声音完全没有半点兴趣。
充斥脑海的过往,被李星河强行驱散,就像山巅上遥不可及的冰雪被风摧折,飘落掌心,却被手中的温度融化一般,毫无痕迹。
李星河嗤笑了声,淡淡道:“你不必用墨无书刺激我,没有用的,我承认他确实可以影响到我,但一个名字而已,还左右不了我的判断。”
林子彦赞同点头:“我也没有天真到,认为用一个名字就可以左右师兄你的判断。”
李星河冷嗤:“那无聊的试探,省下吧。”
林子彦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咳的撕心裂肺,天旋地转,咳得微微弯下腰去。
好半晌,才缓了回来,林子彦再抬起的脸上,是一片病态的苍白,颧骨高耸的地方,泛起不健康的红,出口的声音也因咳嗽声而变得闷闷的。
“当年一役,罗刹教元气大伤,根基已毁,早已不成威胁,剩下的不过只是一小部分死士罢了。”
“这点在证实沈辞衣幕后之人是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没有人能在师尊……”微顿了顿,李星河再道,“和墨无书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是啊,没有人。”林子彦微微昂首,迎面一股清风拂来,吹散了他披着的长发,“当年为了诛杀大师兄给师父报仇,我们师兄弟六去其三,唯有你、我和二师兄三个人活了下来,太强之人不能入世,入世则受天罚。”
听闻此言,李星河的脑海骤然浮现墨无书惨死时的模样,心口一震,然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李星河忽然笑了起来,大笑,笑得开心却仍显有三分温文尔雅,然后他道:“怎么,七师弟这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林子彦一怔,道:“你说的不错,是我失言了,生来便携天罚降世的我,确实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一句话落,林子彦似乎觉得这两句话还是不够一般,破天荒地开始啰嗦起来,继续道:“渺小如我,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并不起眼的一个,又岂有资格与身怀经世之才的大师兄相提并论呢?” 大梦觉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