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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子

大梦觉晓 藤藤小猫 5911 2021-04-06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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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持续攀升,如水银辉,毫不吝惜地披洒在对立而站的二人身上。

  吹拂的风带动松叶,寂寞地掠过天空,夭折在大地之上。

  那飘落也好似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寂寥韵味。

  李星河注目落叶,轻叹一声,继续道:“你告诉关缺,说你是墨无书的传人,以此来取信关缺。”

  “哈。”沈辞衣轻轻嘲弄了声,“关峋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了。”

  李星河转过目光,凝视着沈辞衣,半晌,摇了摇头,道:“一开始,关峋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沈辞衣有一瞬惊讶,随即道:“这不可能,从你进入申州开始,你便一直在我的掌控之内,若非事先告知,你们根本没有互通情报的机会。”

  李星河:“太过自信,是你这次暴露的最主要原因。”

  听闻此言,沈辞衣的脸色蓦然变得难看起来,她逆光站着,收起面上所有的巧笑嫣然,一双秋水瞳里含着锋锐的冷光,说道:“那你们究竟是如何串通的。”

  “申州城内的悦来客栈,无论服务还是食物,都是极差的一家客栈,但这家客栈,却有一个其他所有客栈都没有的优势,自由,入住这家客栈的房客拥有绝对的自由,只要当事人没有提出意见,任何人都可随意进出他的房间。”微微笑了笑,李星河缓缓再道,“关于这点……沈姑娘应该很清楚才是,毕竟你也曾去过我的房间啊。”

  沈辞衣的面色更差了,阴着张脸,死死地盯着李星河。

  李星河没有理会沈辞衣的失态,笃定道:“墨无书根本没有传人,你骗了关缺。”

  “那只是你认为的而已,瑶城七子各自为政,你又了解他多少?”

  沈辞衣淡淡道,她出口的声音里,似是隐含着无以言说的蕴意。

  那蕴意听在李星河的耳中,瞬间便化成这天下最沉重的巨锤,凌空砸下。

  李星河被这柄巨锤迎面击中,当即被砸的血肉模糊,嘴唇不可察觉地抖了抖。

  你又了解他多少?

  李星河缓缓闭上眼,在心里重复这个问题,语气枯涩至极。

  他们师兄弟间的过去早已烟消云散,即便偶有想起也恍若隔世一般,并不真切,最后那唯一一点清晰到刻进骨血的片段,却是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

  但李星河永远记得。

  师尊死的那个大寒雪夜,当他撞开府门冲过回廊时,淡定从容尽失的李星河没有见到安好的天玄老人。

  薄凉的雪地里躺着的是一具浑身冰冷、毫无温度的尸体。

  还有站在一旁,浑身浴血的墨无书。

  李星河神游似地走过去,缓缓蹲下来,僵硬又慌乱地伸出手,试图推醒天玄老人,然而指尖所触及的却是一阵彻骨寒冰,那寒气顺着他的血脉一路流淌至心肺,太冷了,以至李星河至今也忘不了那宛若凌迟般的寒意。

  思绪每每触及这点,李星河的胸腔便会充斥起血液奔流的声音,与胸口处传来的钝痛交相辉映,那些镌刻在骨子里的自责悔恨,瞬间化为最锋利的刀,一片一片凌迟着他的心脏。

  墨无书,单单这三个字,李星河便一生难以释怀。

  他恨他。

  这个人,他最崇拜的师兄亲手杀了他最尊敬的师傅。

  “墨无书若真有你这样一个帮手,那他当年根本不可能会失败,所以你不会是墨无书的传人。”李星河压下心中杂念,适时睁开双眼,淡漠地看着沈辞衣,“在当年对抗罗刹教的那一役中,关缺曾被围重伤,是墨无书救了他的性命,此后关缺便对墨无书推崇之极,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

  微顿了顿,李星河再道:“也就我们师兄弟七人而已,所以你背后的人是谁,不言而喻,就是那个人,助你取信的关缺吧。”

  听前半句时,沈辞衣的面色尚算平常,可当李星河的后半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变了,彻底变了,淡漠的眼波突然幻作千百把锋利的小刀,朝李星河直射而去,恨不得将其万仞穿心。

  可李星河却已不再看她。

  忽视、漠视、无视,仿佛眼前佳人,完全不值得他为之侧目。

  李星河起步前跨,缓缓走至空地的中心位置。

  有风拂过,衣袂飘动间,似乎有一丝淡雅的清香散漾而出,仿如晚间木叶的味道,隽永而又清灵。

  李星河的视线落在琅琊殿的大门处,似笑非笑地牵动嘴角:“好久不见了七师弟,你不打算现身一会吗?”

  然,无人回应。

  静默间,空气中突然传出诡异万分的窸窣声,一股森然阴冷的气息蓦得涌出,而后是一声轻叹传来。

  “我就知道她瞒不过你。”

  自黑暗中走出的人,很高,也很瘦,那是一种近乎枯朽的瘦。

  他瘦的病态。

  他也确实有病,且病的不轻。

  瑶城七子中的第七子林子彦生来就有不治之症,这点天下皆知。

  天玄老人的最后一个徒弟是个病秧子,这不知是让多少人庆幸同情的事情。

  这本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当年天玄老人在收了第六个弟子元策之后,就不打算再收徒弟,可当他云游四方,看到被病痛折磨的苦不堪言的林子彦时,动了恻隐之心,才会将林子彦收为关门弟子。

  李星河面含微笑地注视着林子彦,温和道:“你变了很多。”

  林子彦点头:“我有病,我的病会要了我的命,而今我还能活着,已是万幸。”

  李星河听了这话,不由叹了口气:“我知道,所以这几年你一定过得很不好。”

  林子彦淡淡道:“至少我还活着。”

  李星河:“你要见我,又何苦这么麻烦,说一声不就好了吗?”

  林子彦侧目,不闪不避地回望李星河,闻言,笑了一下。

  可惜他的这个笑容并不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他单单只是往那一站,就仿佛平地刮起风雪,便是出口的声音,也好像是在冰河里浸了再浸,确认再无一丝热度了,才发出来的一般。

  “我怕你不来,饥不从猛虎食,暮不从野雀栖,三师兄你一向坚守本心,除了大师兄之外,再也没人能左右你的决定,我又算得了什么?”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李星河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一幅十分兄友弟恭的模样。

  林子彦也很谦虚:“三师兄赞缪了。”

  “师弟何必谦虚,在众师兄弟的眼皮子底下,师弟都敢不动声色地勾结罗刹教的不动明王,并在罗刹教覆灭后,暗中笼络其残余势力为己用,此等胆量,我这一句夸奖你当得起。”

  仿佛真的只是在夸奖林子彦一般,李星河缓缓道来的语气依旧和煦,唯有他抬眼时,才能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一丝掩饰不去的肃杀与决断。

  林子彦不为其语所动,轻轻叹息一声:“果然,这也瞒不过你。”

  “你了解我,所以你知道要引我入局,光靠编的故事是没用的,但你也不可能告诉我所有的真相。”李星河微眨了眨眼,似乎想绷着,可到底还是溢出一点笑意,彷如容器里溢满了清水,轻轻一动便掀起涟漪,可是下一刻,洒出来的那些水又尽数凝结成冰,如刀般锋利逼人,“虚虚实实,半真半假的事实最是能令人放松警惕。”

  “哦?”林子彦略略起手,他的手瘦骨伶仃,没有一点血肉,“还请师兄指教。”

  “师尊曾言,所发生过的每一个事件,都会因为记录者的立场不同而产生不同的说法,有时甚至会因为某一些不得而知的目的以及叙述者本身的立场,而去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说法。”李星河的视线扫过沈辞衣,在回到林子彦身上,“所以我只要将这些立场抽离,就能从中看到事情的原貌。”

  林子彦赞同点头:“确实如此,还请师兄一述,让师弟看看师兄可有推测错误。”

  “在沈辞衣的描述里,不存在的是她对江氏父女的感情,存在的是关于罗刹教的一切,而所隐瞒的,是振兴罗刹教的幕后黑手。”说话时,李星河微微侧了侧头,他那张轮廓柔和的脸庞在侧首的瞬间,恰好被光影分割,风采翩翩,养眼非常。

  “三师兄果然天纵英才,难怪当初大师兄对你特别照顾。”

  林子彦是故意的,故意一再地提起墨无书,因为他知道,那是李星河的软肋。作为一个旁观者,林子彦比任何人都要清醒,也比任何人都要接近当年的真相。

  少时,墨无书与李星河二人便经常结伴一起,同吃同住。

  林子彦的身体不好,故而时常呆在房里,尤其是冬日天冷的时候。

  当年有很多次,林子彦立在半闭的窗前,看着他最羡慕的两个师兄一步步从他的窗前走过,而他则透过斑驳的褐色枝干,看着他们二人行走在飘雪的小径里,投下的影子在霜雪上缓缓移动,重合又分开再重合,恍如漂浮的白云,亦像流动的光。

  打蛇打七寸,林子彦从不做多余的事情,便是话语也要压着对方的要害下嘴。

  他也确实达到了目的,林子彦的话语就如同一枚细小却满是倒钩的钢针,精准的扎进李星河心底最脆弱、最不可触碰的地方,不翻搅个血肉模糊绝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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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快乐!!! 大梦觉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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