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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五，下午没有课。安十三又跑来数据室找微斯。
微斯最近在考虑颜朗说的数据缺失性的问题，这并不好处理。她拿测试环境验证一套方案，效果还可以，只是真实数据的情况更复杂，微斯也不敢说一定能处理到这个程度。
安十三见那张没放电脑的空桌子上，放着微斯常用的那个帆布包、几本书和一堆摊放的资料。走过去一看，白纸上面详细的列了很多数据查询语句、处理语句，每条都改了很多遍，像是微斯的草稿纸。
安十三奇怪道：“你们课题的这些数据，都是你一个人处理吗？”
“别看。”微斯走过去把那堆资料收拾起来，夹到书里：“涉密的。”
安十三被她唬了一跳：“涉密的你还在数据室做！”
“逗你玩的，涉密库都在颜老师那里。”微斯说：“不过你别问了。”
“说起来颜老师到底教什么啊？”安十三好奇：“课表上也没有他，我都没见过真人。”
“他有时候会来这里打网球。”微斯告诉他：“想见他就去网球场盯着吧。”
安十三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才不去，他要是看上我，拉我做课题怎么办。”
“有这么可怕吗？”
“可怕。”安十三惶惶道：“只要不上课，我来找你，就肯定在这里，一找一个准。”
“说的不错，既然知道我忙，还不赶紧走。”微斯被他逗笑了：“今天有什么事吗？”
“小水！小水约我去履客公司参观啦！”
微斯哦了一声：“是不是让你拍Vlog？”
安十三委委屈屈的和她抱怨：“你能不能……不要把我说得这么工具人？”
微斯笑了：“行吧，祝你参观愉快，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干活。”
“那个……”安十三扭捏起来：“这个……”
微斯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一本厚重的资料书，想了想舍不得丢，又换成一本笔记本，在手上掂了掂。
安十三见又要被微斯撵了，忙后退两步，说明来意：“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
等微斯验证完方案从数据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安十三还在门口等她，也不知道是一直等着，还是后面又过来了。他的头发被他挠的乱糟糟的，头顶有一小撮头发，正在迎风起舞。
“你就没点其他事了？”微斯看到他这个发型就想笑：“也不怕提前挠秃了？”
“就和我去一趟吧，他们研发部就在H市……”安十三还是为了履客的事情：“我可太想去了。”
“想去你就自己去。”微斯说：“捎带着我干什么。”
“可我答应小水了，她说她好久没有见到你，特别想你。”安十三的声音低下来：“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微斯倒也没拒绝，给秦仲买的那件衬衣还放在寝室没有送出，反正也要和他再见一面，就决定陪安十三去一次，权当是还他当时在微博上维护自己的人情了。
周六周日下午微斯都要去颜朗那里，没有时间。安十三对着课表算了算时间，和履客的人约了下周一的下午。
于是周一上午下了课，安十三又跟个尾巴一样跟着微斯，微斯去食堂吃饭，他也跟着，好像特别怕微斯爽约。
“你这跟看犯人一样，就不怕喜欢的女生误会吗？”微斯逗他，两个人这么在学校逛了一圈，遇见了几个同学，都露出了意会的神色。
“鄙人母单二十四年了。”安十三咳了咳，白皙的皮肤上露出一抹可疑的红晕：“不过，我最近感觉自己要脱单了……”
微斯：“不错，男的女的？”
安十三：“……小姐姐你能说点阳间的话吗？”
微斯吃完饭回寝室换了一件蓝色的衬衫裙，提上了那个装衬衣的盒子。刚和安十三走出研究所，就见到了秦仲的助理。微斯之前在红磨见过他一次，是个瘦高个的年轻人。
“两位好，我是秦总的助理，叫我怀哲就行。”
微斯没问秦仲，怀哲却和她解释：“秦总今天中午临时有一个视频会。”
“老板来接，是不是有点奇怪。”微斯看破也说破：“你不用陪着他开会吗？”
怀哲笑而不答，见微斯提着东西，伸手去接：“给我吧。”
微斯递给他，怀哲小心的放到副驾驶座上。
履客游戏位于H市的高科技企业孵化园区，离研究所有些远。微斯在车上有些犯困，小睡了一会儿。
下车的时候，怀哲停好车，伸手去拿那个盒子。
微斯阻止他：“就放车里吧，赔给他的。”
怀哲愣住了，眨了眨眼睛，想笑又不敢笑：“好的。”
履客整体面积不算很大，只在5号楼占了两层，比不了园区里动辄独栋的大公司。
等电梯的时候，安十三和微斯小声嘀咕：“你说小水是男生还是女生。”
微斯笑他：“跟人家聊了那么久，都要上门了，结果连人家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么。”
安十三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还是觉得应该是个小姐姐，特别温柔的那种。”
微斯没好意思再打击他。
此时正在履客的前台等着微斯的，却是魏千行。
“微总。”魏千行和她打招呼，却仍然叫她微总：“好久不见。”
微斯惊喜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平时工作不在这里，在A市。”魏千行笑着把一朵玫瑰花递给她：“今天算是过来出差。”
“这是什么？”微斯笑着接过来：“楼下花坛摘的吗？”
“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吧。”魏千行没说，微斯去看安十三，发现他正在录视频开头。
“你放心，怀哲安排了人，陪同他做视频录制，等会他会先去测试部门，看一下个版本的预告。”魏千行给微斯解释，微斯点点头，魏千行直接带她先去了研发中心。
履客的研发中心里有不少熟面孔，这些人却像是早就知道微斯要来，每个人都递给微斯一朵扎着丝带的玫瑰花。
这是原来项目组的成员商量的欢迎方式，每朵花的丝带上面还有他们的名字。
“微姐，我好想你呀。”小梨以前在项目组做UI设计，工位靠近走道，有时候微斯路过，会拍拍她，让她不要总是拱着背对着电脑。
“哎。”微斯被她扑抱着，顺手拍了拍她的背：“别那么坐，容易驼背。”
“好的好的，听你的。”
微斯接了好多花，每接一朵，就道一声谢。心里算了算，大约有40%的开发，都是原来瀚潮的员工。
“瀚潮这是把端游的工程师打包卖给履客了？”
“瀚潮已经决定转型了，既然不再投入研发，那么这些人跳槽也没什么。”魏千行说：“反正没有竞业限制。”
“他们没有，你这个级别的，也没有吗？”微斯笑问他。
“履客是新公司。”魏千行谈到这个，也笑了：“我合同里没有限制这家，而且我入职时，履客主业务是游戏运营，不受条约限制。”
微斯点点头：“既然研发部门在H市，A市那边就负责运营了？”
“是的。”
“你不想继续做游戏开发了吗？”
“老婆孩子都在A市，”说到这个，魏千行怪不好意思的：“其实是我自己选的，当时秦总问我，我说想做运营团队的总工程师。以前在瀚潮带项目，工作太多了，都没有时间陪陪家人，现在运营走上正轨后就好多了，工作了这么多年，才发现有双休的日子才叫生活。”
微斯赞同他的选择：“这样也挺好。”
离开了研发部门，魏千行带她参观了一下履客。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是整个氛围令微斯感觉到很舒服。简单但温馨的装修，被精心照顾着的绿植，休息区里各式各样的零食补给品……微斯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还看到了一只白色的猫，微斯看着它，它也看着微斯，叫了一声，然后继续躺下睡了。
“还认识它吗？”
微斯循声看去，秦仲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站在会客区的门口，他和怀哲一样，今天都穿着白衬衣。
微斯上周去买衬衣的时候，衣码对着看了一圈，拿的是图上模特穿的码，导购还跟她确认了下。今天见到秦仲，觉得应该是能穿的，毕竟这么看，对方就是个行走的衣架子。
“秦总。”魏千行叫他，又和微斯说：“你们聊，我先去忙了。”
“让你久等了。”
“我又不是来见你的，久等什么。”
秦仲被她怼也不恼，见微斯还在看那只猫，给她介绍：“后来我又去过那家饭馆，小家伙果然是喜欢在饭点的时候，蹲在饭店门口叫唤。”
微斯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它比以前漂亮很多，刚刚她都没有认出来。
“它现在是履客的吉祥物，就叫小水。”
小水被摸的舒服，小幅度的伸了下爪子。
“怎么样，还喜欢吗？”秦仲问她：“虽然不如瀚潮大，但是每个地方都有做详细的设计规划。”
“挺好的。”微斯说：“以前在瀚潮的时候，那个办公室虽然大，但是感觉很像个工厂，没什么意思。”
“走吧。”秦仲看了看时间，对微斯说：“有东西想给你看。”
微斯刚刚参观的时候，安十三就一直在测试部体验游戏下一个版本的资料片《洞庭秋》，玩的连视频都忘了拍。连微斯和秦仲过来，都没有注意。
怀哲已经准备了一间小会议室，秦仲带微斯进去，怀哲把投屏打开，人就离开了。
“这是10月会更新的秋水星河新的资料片《洞庭秋》。”秦仲给她介绍着。
看完资料片的预告，微斯有些意外，里面很多都是自己在瀚潮工作时的构思内容。
“这块的一些功能，之前在瀚潮完成度不高，就先从第一个版本里摘出来了。”秦仲和她解释：“第一个版本提测完成就到暑期档，是最好的上线时期。”
“挺好的。”
微斯又看了一下游戏的需求文档，里面的很多需求，是她在离开瀚潮的时候写给团队未来的游戏主策的。她提出的那些，在这个新版本的文档里，还被重点标注了。
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些东西，你都保留着？”
“嗯。”秦仲说：“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微斯沉默了一会，才对秦仲说：“这块我建议你，还是得找个懂的人来管，我这个学期，非常忙……”
秦仲：“我来管。”
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靠她很近，近到微斯都觉得有些超过安全距离了。
“秦仲，我觉得你可能还是有什么误解。”
微斯想着要怎么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
秦仲那双令人不自觉陷入的眸子，正在注视着她。
“你是不是在弥补以前的事情……”
“不是。”秦仲立即否认了。
他否定了，就剩一个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秦仲。”微斯也看着对方：“我不是小女生了。”
“那是什么？”
“是什么不重要。”她轻声叹息：“你总不会觉得，你现在跟以前一样在学校等我，哄哄我，我就会跟你交往吧？就算我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秦仲凝神看着她：“其实说实话，我都没敢想交往，只是想，是不是可以有一个重新认识的机会。”
“秦仲，我在A大拒绝过不少男生，你知道为什么吗？”
“影响学习吗？”秦仲猜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不全是。”微斯说：“因为我发现，我不需要男朋友，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我能理解。”秦仲收敛了脸上挂着笑，语气也沉重起来：“可越是这样，我就会更加的愧疚。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什么也没有做错过，却不再憧憬和期待了。”
“这跟你没关系。”微斯觉得秦仲又过度反应了：“我是不需要，不是自卑。你也可以理解成，我这个人怕麻烦。”
“微斯，不要做这种心理暗示。”秦仲走到她面前，见微斯在看着地面，伸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放在会议桌上：“你明明这样的好，为什么总在心里暗示自己遇不到好的人？就算这个人不是我，也不要总去做这样的心理暗示。”
“说话就说话，你别上手。”微斯拍开他的手：“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臭流氓了吧。”
“你脸红什么。”两个人视线平行，秦仲这么一说，微斯下意识就去摸了下脸。
“你很长时间没见Whitney了。”秦仲转移话题：“想她吗？”
见秦仲主动提到Whitney，微斯决定把话说的再彻底一点，只是还没等到她开口，秦仲就告诉她：“Whitney可能要结婚了，想不想去参加她的婚礼？”
微斯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和谁？”
“是她大学同学，也是后来和她一起做公益基金的。”
微斯听到秦仲这样说，立即会错了意：“是不是因为Whitney结婚了，所以你又想来找我？”
“这跟Whitney有什么关系？”秦仲先是一头雾水，然后立即反应过来，微斯这是误会了。他如同被人当头呵了一棒，正中命门，却又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
原来当时微斯说的祝你们一切都好，是这个意思。
难怪那天在车里，微斯要告诉他，她从来不会去抢别人的东西。
年少的时候，秦仲和微斯在一起，最早是为了治疗效果，不能和微斯解释，后面是在和她相处的时候，也沉溺其中。他知道自己远不如微斯勇敢，没有办法在这种目的性的接触下，给微斯很多反馈。
微斯轻巧的从桌上下来，秦仲拉着她的手腕，从后面揽住她。
“松手。”
秦仲没放开她，被微斯踩了一脚。
“力气还不小。”秦仲吃痛，却是在笑，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你这个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你说我喜欢Whitney，我怎么不知道？我如果喜欢她，为什么无法想象自己和她接吻，和她像跟你那样做最亲密的事情……”
微斯想起一些画面，恨不得去堵他的嘴：“你别说了。”
“原来是这样子。”秦仲见微斯的耳朵都红了，不再逗她。
“我原来一直以为你会和刘舜宇在一起，以前看你们一起走在A大校园里的时候，我觉得我是个卑劣的小偷，如果不是我占了你的男友位置，你肯定会和这样阳光的男孩子在一起。在红磨，我看到来访登记人里有你的名字，想了一晚上，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见你。”秦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微斯，我这几年一直在懊悔，为什么会大意出了那样的事情，还让你一个人回国……”
他低头靠在微斯肩膀上：“在美国的时候，我怕见你，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为那天下午的事情负责，也不想再打扰你；回国看到你，看到你紧张的咬唇，小心翼翼的回答风投师的每个问题……我就知道我错得更离谱了，我应该早点回到你身边的。”
微斯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脖颈，转过来看着他：“这真的是我自己的事，我用不着别人补偿的。”
秦仲看着她的眼睛，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睫上。
“这不是补偿。”他说：“是我迟到的惩罚。”
“秦仲，”微斯平缓着自己的呼吸，推开他：“你要是再这样，我就……”
“马上松开。”秦仲嘴上答应：“还有一句话。”
他的声音哑哑的，有着小胡茬的下巴靠在微斯的脖颈上，温热的气息萦绕着她：“男人是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喜欢谁的。”
微斯突然觉得他对自己的定位精准极了，真的是臭流氓。 晚风已微